王蘭英心下一驚,頭埋得更低了,像是沒聽到沈榮光的話一樣,側著身就要出去。

偏偏沈榮光是個刨根問底的性子,他還以為是王蘭英沒聽見,於是放大了些聲音又友善地問了一遍。

後面的那聲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心中不由得有了猜測。

“三七分頭髮有點兒長、穿著白襯衣,這就是吳嫂子她們看見的那人吧?”

“難不成還真是吳嫂子她們看錯了?他倆看上去挺熟絡的,其實和這男的拉拉扯扯的不是陸團媳婦兒,而是王蘭香她妹子?”

眾人的目光看向指控許宛棠的那兩位軍嫂,“到底是不是這男的?你們倒是說句話啊!”

一直往許宛棠腦袋上扣帽子的軍嫂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門口的方向,她明明聽見了那人的質問,嘴唇囁喏了兩下,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另一個向陸昀錚告狀的軍嫂更識時務一些,她幾乎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輕聲道,“是……我們看到的就是這個男同志。”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譁然,真相似乎昭然若揭,只差臨門一腳。

許宛棠轉過頭,打算親自問問,結束這場鬧劇。

四目相對的瞬間,許宛棠才覺得對方面熟。

這才想起,這人她中午似乎跟她搭訕過,只不過許宛棠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便也不太記得這位男同志的外貌特徵。

還好,最後還是找到了。

許宛棠剛要開口詢問,就見眼前的男人徑直繞開王蘭英,目光灼灼地望向她這邊。

沈榮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完全不見剛才和王蘭英相處時的遊刃有餘,“我那個……我聽說你遇到麻煩了,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我肯定義不容辭!”

還不等許宛棠開口說話,她的手腕驀地被抓緊,整個人被拉向一幢又高又硬的胸膛。

許宛棠一時沒有防備,再加上拉她的人力氣大,以至於她整張臉直直地撞向牆一般的胸膛。

“唔……”

一瞬間,許宛棠捂住被撞得發酸的鼻子,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嗚咽。

她的眼睛紅紅的,眼中有因撞擊鼻子酸澀積攢的生理性淚水。

許宛棠抬頭望去,只能看到男人凸出的喉結、線條優越的下巴和一張輕抿著的唇。

是陸昀錚。

“你做什麼?!”許宛棠的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問道。

許宛棠狠狠地瞪了陸昀錚一眼。

這人怎麼總是間接性發瘋?

上一世也不知道他有這樣的毛病。

許宛棠在心裡嫌棄地想著:希望陸昀錚的領導可以快點審批他們的離婚申請,要是時間拖得長一點,或是陸昀錚的“犯病”機率又大了一些的話,她可吃不消。

陸昀錚低頭,便看到了炸毛的許宛棠。

他剛剛沒收住力氣,不小心讓許宛棠撞到了鼻子。

她的鼻尖紅紅的、眼眶裡也盈滿了淚花,那淚隱約溢位來幾滴,氳溼了她長長的睫毛。

怎麼這麼嬌氣?

他的心中徒生出一股癢意,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兩下,沉聲道了句,“抱歉。”

許宛棠才不理會他的“抱歉”,掙扎著要掙脫開覆在她手腕上的桎梏,“你鬆手啊……那麼多人看著呢!”

這個年代的情感表達都比較含蓄,在這麼多人面前,連手牽手都比較少見。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陸昀錚都不太喜歡和她有過多的肢體接觸,也不知道這兩天是怎麼了。

周圍認識陸昀錚的人先是驚訝,隨後便開始起鬨,

“原來陸團這麼冷冰冰的人在媳婦面前也跟普通男人似的!”

“這小兩口真恩愛啊!”

王蘭英攥著拳頭,緊緊地咬著後槽牙。

許宛棠究竟有什麼好?

為什麼一個兩個都對她這麼特別?

剛才沈榮光扔下她直奔許宛棠不說,現在向來對她冷臉的陸昀錚也主動牽許宛棠的手……

憑什麼?!

王蘭英氣鼓鼓地想著。

陸昀錚的手隔著許宛棠襯衣的布料,絲毫沒有放小力氣的打算,任憑許宛棠如何掙扎、如何說,陸昀錚依舊不為所動,將對方禁錮在自己身邊。

他是男人,對於其他男人的目的,他似乎有天生的敏感性。

他只看了一眼那個陌生男人看向許宛棠的眼神,他便了解了對方的意圖——

對方肯定對許宛棠心懷不軌。

這樣把骯髒心思和意圖赤裸裸地表現在明面上的人,和流氓沒有區別。

他斷不會讓這樣的人得逞。

況且,許宛棠如今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他採取措施讓自己的妻子免受於流氓的騷擾,沒什麼問題。

想到這兒,陸昀錚便心安理得起來,忽視掉自己心中早已打翻的醋意,牽著許宛棠的胳膊,把她半護在懷裡。

“是我找你來的,和我交涉就好。”

陸昀錚要比沈榮光高上一些,睨了對方一眼,淡漠但又保護力十足地道。

同為男人的沈榮光也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他認識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陸昀錚,那個被自己的父親賞識、始終讓他被迫地活在對方陰影裡的那個人。

他視線下移,盯著被陸昀錚攥著的那隻纖細的胳膊,不由得想起今天中午王蘭英和他說的那些話。

許宛棠並不幸福,陸昀錚也並不愛許宛棠,甚至一點兒也不尊重她。

沈榮光嗤笑一聲,這樣的男人就算再優秀,也配不上許宛棠半分。

沈榮光同樣充滿敵意地盯回去,可因為不如陸昀錚壯、不如陸昀錚高,氣勢上輸了一大截。

“陸團長,您愛人似乎並不舒服,您還是得尊重她一下,鬆開她的手比較好。”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若是目光有實體,此刻一定會像火花一樣噼裡啪啦地爆炸開來。

許宛棠夾在兩個男人中間,似是有點兒發懵的模樣。

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他們不是要交涉她被誣陷的事兒嗎?

許宛棠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陸昀錚既然沒問,那她來問。

剛要張口問中午的事兒,便被陸昀錚拉到了身後,打斷了她的話。

“你也知道她是我愛人,我和我愛人怎麼相處,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陸昀錚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