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事情的真相後,陸昀錚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都怪他。

若是在事情發生以後,他能將他那可笑的自尊心放在一旁,讓當公安的朋友盤查得仔細些,不至於被許家人誆騙這麼久……

若是和許宛棠結婚的這幾個月裡,他能拋開偏見,開誠佈公地和許宛棠談一談,也不會讓許宛棠白白承受他那麼多的冷眼……

他把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到許宛棠頭上,許宛棠呢?

她對這一切都不知曉,她只知道她的丈夫總是毫無理由地冷待她,不讓她隨軍,把她留在B市,和喪了夫沒什麼分別。

不僅如此,還要被迫收養一個表面裝乖、背地裡耍橫的小惡魔……

這幾個月裡,許宛棠對這段婚姻是有多失望,才會在他前段時間回B市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和他提了離婚。

陸昀錚的腦子裡滿是愧疚和後悔,這兩種情緒堆在他心裡,越積越多。

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看向許宛棠。

許宛棠正冷淡地看著他,臉上沒什麼情緒。

冷淡的神情讓陸昀錚的心又堵了一分。

“對不起。”陸昀錚低眉斂了臉上所有冷淡的神情,對許宛棠道。

陸昀錚從小性子就倔,道歉的話他向來不太能說出口,他覺得說對不起有些難為情。

可如今,他卻覺得“對不起”這三個字的重量太輕,不足以表達出他心中愧疚的萬分之一。

“我錯了,我還以為……”

陸昀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宛棠的冷笑聲打斷,“你以為我心術不正,為了嫁給你當軍官太太,給你下了迷藥?”

許宛棠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自嘲,“陸昀錚,你還真看得起我。”

許宛棠活了兩輩子,第一次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兒,怪不得陸昀錚對待她跟對待傳染性病毒似的。

她的家人們也真是厲害,想出了這樣陰損的招數,還把她瞞得死死的,讓她上輩子當了一輩子的替罪羊。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應該把事情仔細調查清楚再下結論的……”陸昀錚解釋著。

陸昀錚的解釋在許宛棠看來毫無意義。

事情已經發生了,傷害已經造成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嗎?

若是許宛棠沒有上一世的經歷,她可能會選擇原諒陸昀錚,因為這三個月的時間不算長,因這場誤會造成的傷害也不算深,她對陸昀錚還抱有期待,還有愛。

可許宛棠經歷的不止這些。

她經歷的不是短短的三個月,而是長長的一輩子。

期待和愛在咬著牙的踽踽而行中被磨滅得分毫不剩,只剩下濃重的悔意。

“你的道歉我接受,但我不會原諒。”許宛棠注視著路昀錚的雙眼,認真地道,“我們的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幸好我們調整得還算及時,對吧?”

陸昀錚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麼,但卻被許宛棠的話堵在了嘴邊。

“這件事兒就讓他過去吧,我們都向前看。”

許宛棠說完,拎起腳邊的小紅桶,打算離開。

臨走前,她還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許寶瑞。

她剛才只顧著和陸昀錚說話,不知道許寶瑞什麼時候竟然昏睡了過去。

她抬起腿,狠狠地踹了一腳昏睡過去的許寶瑞。

對方因為喝了太多的酒,臉頰紅得不行,鼻子也不太通起,打起了呼嚕。

被許宛棠這麼一踹,竟也沒有太多的反應,跟一頭死豬沒什麼區別。

她沒再繼續和許寶瑞糾纏下去。

她可是個守法公民,自然不會做那些腌臢事。

況且,像許寶瑞這樣的爛人,她連一根手指都不用動,早晚有一天會把自己作死。

許宛棠的腳步沒再停下,往羅小娟、陳月的方向走去。

陸昀錚看著許宛棠逐漸遠去的背影,一股無力感席捲了他的全身。

他剛才想說,希望許宛棠能給他一個機會,他們兩個可以重頭再來。

可許宛棠堅決又灑脫的態度讓他卻步。

人們常說,在一段感情裡,聲嘶力竭的指責是因為還在乎,而真正的不在意,是忽視、是不在意。

他寧可許宛棠罵他、打他、質問他,也不想許宛棠雲淡風輕地對他說“向前看”。

許宛棠還沒走到羅小娟、陳月和那群孩子跟前兒,虎子和果果帶著幾個孩子就朝她跑了過來。

“棠姐,你沒事兒吧?”虎子擔心地問。

“棠姐,我擔心你~”果果喘著氣,走上前,軟乎乎的小手拉著許宛棠空出來的那隻手。

“我沒事兒,你們放心吧。”許宛棠道。

說話的功夫,羅小娟和陳月也走到了許宛棠身邊。

“宛棠妹子,那是你親弟弟?咋跟個畜生似的?”陳月說話向來直來直去。

許宛棠被陳月的話逗得笑眼彎彎,“嗯,是我親弟。”

“不過你說的不太對,他不是跟個畜生似的,他就是畜生。”

許宛棠的眸子中帶著冷意,糾正道。

羅小娟看著許宛棠的模樣,十分心疼。

宛棠妹子的弟弟如此不尊重她,必定離不開父母的“言傳身教”。

有這樣一個弟弟,想必宛棠妹子的生活過得並不如意。

羅小娟一個箭步上前,伸出雙臂,將許宛棠抱在了懷裡,“妹子,都過去了。”

羅小娟比許宛棠矮了半個頭,她的懷抱也不算寬廣結實,可許宛棠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

“嗯。”許宛棠出聲時,竟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就像小娟姐說的,都過去了,沒必要再為此難過。

許宛棠拍了拍羅小娟的肩膀,“我沒事兒。”

兩人的擁抱一觸即離,許宛棠的情緒也調整了過來。

她掂了掂手中的小紅桶,“走!今天給你們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