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沫算是陸欲凌一帆風順人生中的第一坎。

她是她們那個小山村裡第一個考進市裡高中的學生,得知這個訊息後,她那場面站不直身子的爹都儘量昂頭在村頭走動,逢人就說他閨女出息了,一考就考進市裡高中。

但當白沫沫將3000多塊錢學費單子放在那張有些跛的木桌上時,她爹灰白的眼珠子裡好不容易煥發出的光彩又黯淡了下去。

當天夜裡,她爹老白拎著一條過年才吃的臘肉敲響了村長家的門,村長抽著旱菸,想了十來分鐘,想到了一個法子。

那是陸欲凌第一次見到白沫沫,穿著不合身的黃色碎花長袖襯衫,一條明顯短了幾公分的小腳牛仔褲,腳上是白色涼鞋,和他一身整潔的校服和一雙新款運動鞋形成鮮明對比。

把他叫過來的趙雅舒正細聲細語詢問著白沫沫的情況,白沫沫只低著頭,時不時應幾聲。

他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等著,等了大概有30分鐘,他媽終於和這個土裡土氣的學生聊完了。

趙雅舒看見他就衝他招招手,“欲凌,來,你同學,白沫沫!”

陸欲凌可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個同學,他順從地走了過去,白沫沫剛好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飛快低下頭。

“你好,陸欲凌。”陸欲凌在任何時候都是很有禮貌,白沫沫有些詫異,含著下巴小聲說了句:“你好,白沫沫。”

趙雅舒開始資助白沫沫,包攬她的學費、住寢費等一系列的學雜費用,她有時也會給她添一兩件新衣裳,待她如親女兒一般。

幾個月下來,白沫沫跟班上的學生比起來就看不出什麼差距,只是她還是喜歡說話的時候低頭,總喜歡匆匆掃別人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班上有男生給她取綽號叫老鼠。

因為他們覺得白沫沫每次幹什麼事都是偷偷摸摸的,說話也是小心翼翼,好像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一般。

白沫沫在班級中獨來獨往,沒有女生與她玩,事情的轉機出現在高一下學期,白沫沫談了一個高二的男朋友,學習也不怎麼樣,就是有錢,在學校裡橫著走。

白沫沫開始變得自信起來,她開始在體育課脫下外套露出男朋友給她買的大牌的衣服,拿著趙雅舒給她的零用錢把寬大的校褲改小,褲腳收緊,露出纖細的腳脖子,腳上的運動鞋或是板鞋一直是嶄新的。

班上的男生開始發現白沫沫其實跟老鼠一定都不搭邊,她長得很讓人有保護欲,聲音也軟軟糯糯的,她無論是去灌水也好還是體育課組隊,都有男生在她身旁。

她早戀這件事一直蠻很好,趙雅舒完全不知情,只是她問趙雅舒要零錢的次數多了起來,她甚至敢大著膽子叫陸欲凌等她放學,她總是對外人稱陸欲凌是她哥哥。

當眾人投來懷疑的目光時,陸欲凌總是幫她解圍,低聲應下,他知道趙雅舒一直想要個女兒,但因為身體原因生了他之後就不能再生了。

所以當村長聯絡上學校時,她第一時間說要見見這個女孩。

她談的物件跟自己班上的男生打架了,班上男生被打了個半死,家長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直接把這事捅到校長那了,結果物件那父母不是吃素的,兩父母一合計,最終決定和解,但學校得罰,罰來罰去就罰到白沫沫頭上,她沒權又沒勢。

趙雅舒本來想保她,結果一聽她最近拿的錢都去買化妝品捯飭自己,學習也一團糟,頓時冷下臉來。

白沫沫面臨著校方退學的威脅,先是停了一禮拜課,班上的人以為她不會來了,結果她一週後又回來了。

別人都說是趙雅舒保了她,可只有那天在外競賽晚回學校的陸欲凌知道,是白沫沫用身體保住了自己。

昏暗的小樹林,罵罵咧咧的男聲,悽悽哭訴的女聲,夾雜著突然下起的小雨,不由分說地鑽進陸欲凌的耳朵裡。

白沫沫也看到了陸欲凌,她很快結束了與高二學長的戀情,又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趙雅舒又同意資助她,甚至對她更好了,時常把她帶到家裡去,有時候暑假一住就是兩個月。

陸欲凌真覺得自己多了個妹妹,如果這個妹妹安分守己,他倒也真不在乎,但是她散落的內衣內褲,演技拙劣地穿著睡衣在他面前路過,陸欲凌很頭疼。

他用高二功課緊不想被其他人打擾的藉口讓趙雅舒給白沫沫在學校外租了一個房子。

白沫沫好像明白了陸欲凌這朵高嶺之花不可褻瀆,她又繼續盤旋在學長學弟校外的社會人身邊,她瞞得很好,只要陸欲凌不說,趙雅舒完全不知道。

又是一次撞見喝得醉醺醺的白沫沫被兩個陌生的男人摟著不知要往哪去。

白沫沫費力地睜開眼,手軟綿綿地推著兩個陌生的男人道:“走開!”

明明是拒絕的話,抗拒的動作,在醉酒的情況下卻帶絲勾人的意味。

大概是出於正義,陸欲凌假裝是白沫沫的哥哥把她帶走了。

白沫沫在自己的出租公寓也不老實,橫七豎八地躺著,穿著露臍裝,上衣又短又小,牛仔短褲也堪堪遮住屁股,每動一下,不是上面露點就是下面露點。

陸欲凌挪開眼,起身關門,走回家去。

自那天后,白沫沫像變了個人似的,她又穿回了土土的校服,將校褲改了回來,校服裡面不再是性感的小衣服,就是普普通通的白T,她不搭理對趨之若鶩的男生,有對她動手動腳的她直接打回去。

陸欲凌實際上只跟她同班了一禮拜,他由於中考成績和開學測試成績優秀直接去了火箭班,而吊車尾的白沫沫自然在最普通的班。

白沫沫去趙雅舒那更勤了,若是碰到陸欲凌在那,她那雙圓眼裡的驚喜和羞澀藏也藏不住,她總是找著藉口來找陸欲凌,或是問題目,或是給趙雅舒傳話。

現在的白沫沫是自信上進漂亮的,又由於她被趙雅舒資助的關係,大家總願意把白沫沫和陸欲凌扯到一起,久而久之兩人啥事都沒發生,卻成了大家口中的情侶。

高考完白沫沫問陸欲凌志願,陸欲凌並不認為她能跟他考上同樣的大學,即使最後一年的白沫沫真的很努力,但他的同學們她的同學們也一樣努力。

白沫沫甩了甩自己剛做的捲髮,神采奕奕道:“陸欲凌,要是我能考上跟你一樣的學校,你就讓我追你吧!”

陸欲凌一怔,他只覺得那時候的白沫沫很傻,但青春的心卻也有了悸動。

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白沫沫正好在陸家,她慌急慌忙跑上樓,來敲陸欲凌的房門,他剛開啟,她就抱住他,十分喜悅得在他耳邊道:“陸欲凌我要追你了!”

這是陸欲凌第一次跟同齡或者差不多歲數的女孩子擁抱,他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滯,懸在女孩腰際的手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他們上了同一個大學,不過一個可以讀自己喜歡的專業,一個只能上最差的專業。

白沫沫每天起得很早,每天換著花樣給他帶早飯。

陸欲凌一開始並不想搭理她,但她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颳風下雨都來。

陸欲凌躺在床上告訴自己,明天一定接受她的早飯。

可是,下初雪的日子,他沒等到白沫沫。

白沫沫第二天來了,藉口說昨天被班主任叫去了。

陸欲凌沒說話,他知道自己的班主任從不會在早上7:00叫人談話。

白沫沫開始斷斷續續來,直到大三一個早上開始,她不來了。

陸欲凌猶豫了一下,他去了白沫沫所在的校區,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跟平常在他面前穿著樸素的白沫沫不同,從秦黎邁巴赫下來的白沫沫又回到了高中時候的樣子,接近0度的天氣就穿了一條哪哪都露的裙子,脖子上的紅痕都不屑於遮,甚至還有更深的。

陸欲凌走了,他那個晚上失眠了,他想不通哪個才是真正的白沫沫。

是眼前乖巧的她,還是坐在別人車裡調情的成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