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傷口

微風帶著凌厲從窗戶走了進來，輕輕地落在夏思來顯露出的血肉模糊的傷口處。夏思來嘴唇微微張開，露出嘴角幾顆雪白的牙齒，她忍不住發出聲音：“嘶……”

躲在角落的夏雲生看見姐姐血肉模糊的雙臂，他瞪大了眼睛，轉而間，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好想哭出聲來，但是，他只能死死地用上齒咬住下唇，直到咬破嘴唇，還沒有憋住他那一聲啜泣聲。

他沒有想到姐姐如今過的竟是這般日子……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他伸直了左手，使了一點力氣，幻出一陣風將窗戶關上了。

“砰，砰。”關上窗戶的聲音很乾脆很輕盈。夏思來望著被關上的窗戶，低下頭若有所思起來。

玄之打量著她的傷口，抬起頭對她溫和地說道：“你這已經傷到筋骨，傷口已經感染了，再這樣下去可能雙臂就保不住了……”玄之盡力用平和的語氣對她說，但是夏思來瞪大的眼睛裡還有充滿了畏懼和失落。

“我還能彈琵琶嗎……”夏思來望著自己都能看得見筋骨的充斥著血肉模糊的雙手，大大的眼睛裡噙滿了淚珠。

玄之嘆了一口氣:“我可以用法術給你療愈，但是會很痛……”

玄之抬起頭。夏思來眼裡充滿了堅定，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玄之會意。

玄之伸出兩根手指，在夏思來的兩隻手的上空來回比劃著，嘴裡唸唸有詞。

夏思來低下了頭。她緊皺著眉頭，用力咬著下唇。她看著自己的手臂上長出一塊塊金色的覆蓋物，覆蓋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啊……”夏思來的額頭上冒出一顆顆汗珠，她用盡全身力氣，卻依舊壓抑不住身體的痛苦。

夏思來垂下頭，眼睛閉緊了。風吹開了窗戶，夏雲生抬起了頭。傍晚的陽光照在夏思來的手臂上。她的傷口慢慢地結痂癒合，長出了新的血肉，雪白細嫩的雙臂沒一會兒便恢復如初。

而夏思來也疼得堅持不下去了，他側著腦袋暈了過去，倒在了飯桌上。

玄之看著夏思來已經恢復如初的雙手，輕輕地伸出三指，探了探夏思來的脈搏。隨後，她輕輕地放下夏思來左手的衣袖，又輕輕拉下夏思來右手的衣袖。她站起身子走到剛剛現形的夏雲生的面前。

玄之摸了摸夏雲生淌滿淚珠的臉頰，聽見夏雲生一下一下的啜泣聲。她用力地拍了拍夏雲生的肩膀，對他說：“放心吧，你姐姐沒事，你把她扶到床上休息吧。”

夏雲生緩緩地轉過頭，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著，他步履沉重地走向夏思來，嘴裡顫動著吐出那個已經有些陌生的詞：“姐姐……”

玄之識趣的快步離開了房間，轉身將門輕輕地關上。她安靜地站在不寬的走廊裡，看見屋簷上的一對鳥兒撲稜著翅膀，一大一小並肩站在落日的餘暉下，互相傾訴著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響。玄之有些羨慕，眼睛裡流露出了一點點驚羨，可是很快就收起了。

房間內的夏雲生輕輕地將姐姐公主抱抱起，將她穩穩地放在床上。他很開心，在人間修煉的這段時間，他已經能觸碰到實體了，不再是被風一吹就滅的靈魂了。要不然，我怎麼能碰到姐姐呢？夏雲生感覺自己沒有白白吃苦，也感謝玄之可以給他一個安身之所。

夏雲生拿起床上的被子，將它輕輕地蓋在姐姐身上。他伸手，用雙手握住姐姐垂下的左手，同姐姐說道：“姐姐，雲生現在也可以照顧你了……”

夏思來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她在照顧年幼的弟弟睡覺。她哄弟弟上床，幫弟弟蓋上被子，為他唱起姐弟倆最喜歡的童謠：“寶寶，寶寶，不怕黑，颳風下雨我都在；寶寶，寶寶，不怕黑，好夢把你擁入懷。”很快，她的夢境切換了一個場景。她躺在床上，弟弟幫她蓋好被子，還用雙手握住她的左手。她感覺好像是夢一般玄幻，又像是真實的一般有溫度。

“雲生……”夏思來沒有睜開眼睛，她在夢裡大聲地喚著。

這一來，把雲生嚇了一跳。他不捨地將姐姐的手臂放入被褥中，輕輕地為姐姐蓋好被子。雲生嘆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

他輕輕地合上房門，站在玄之身邊，悄悄地問道：“玄之姐姐，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走出這個屋子呢？”

玄之抬起頭看見雲生期待的神情，要是別的魂魄這樣問她，她肯定生氣甚至讓他灰飛煙滅。但是，她知道雲生並無惡意便輕輕笑了笑：“還早著呢。你現在多看兩本經書，增加自己的本事，才能覺悟，重塑肉身。”

“玄之姐姐，那……”夏雲生朝玄之伸出手，還想說些什麼。

玄之轉身避開，用平靜的語氣和他坦誠地說道：“把你封印在這裡，我也需要耗費功力。你出去不會太危險的時候，我自然會解除封印。快，多去看兩遍經書。”

玄之進了屋子裡，雲生站在窗外探著頭想看看姐姐的狀況。玄之將身體朝另一個方向移了移，讓雲生可以看的清楚些。

治癒傷口的痛苦來的快，去的也快。迷迷糊糊地暈了半個小時，夏思來的睫毛便動了動，眼睛一點一點地睜開了，她望著坐在床邊打坐的玄之，用微弱的聲音喚道：“妹妹……”

玄之聞聲，睜大了眼睛，溫柔地望向她。玄之微微俯下身子，探了探夏思來的脈搏說道：“感覺好多了吧？”

夏思來點了點頭，她用輕細的聲音緩緩地說道：“我夢到雲生了……他就站在我的床邊……還握著我的手……”

夏思來伸出被玄之握住的左手，朝玄之的方向伸去，玄之握住了那隻手，沒有回答。

“你說，雲生是不是也在擔心我啊？”夏思來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說這話的她，不像個姐姐，倒像個媽媽。

玄之用力地點了點頭，用平和的語氣鼓勵道：“所以，你更應該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