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定裕不想回答她,伸手指往門的方向。

“你出去,將周家丫頭叫過來。”

楊錦帆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之色。

玩套路是不容易過關的,可她總不能向他們和盤托出七寶寶和空間的事吧!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楊錦帆去往錢氏那屋,周沁怡正坐在床邊剛將錢氏哄睡著。

“沁怡姐姐,顧郎中叫你過去一趟呢。”

楊錦帆有眼力見地壓低音量,對周沁怡附耳說道。

周沁怡眼底如秋水般平靜,像是早料到顧郎中會讓楊錦帆來叫她。

楊錦帆也料到了,周沁怡身上有秘密。

兩人來到顧定裕房中,關上房門。

顧郎中掏出懷中的三份文書,遞給周沁怡。

“周家丫頭,這些文書你且自己收著。”

周沁怡接過文書,抽出了她和錢氏的賣身契遞還給顧定裕,膝蓋一彎也跪了下去。

“沁怡自逐出周家那一刻,便不姓周了。沁怡願做牛做馬報答顧郎中的大恩大德,還望郎中收回我和孃的賣身契,沁怡願受郎中差遣!”

說罷,雙手交疊在額前,深深拜了下去。

像虔誠的信徒,或者說,更像是視死如歸的追隨者。

顧定裕滿意地點了點頭,餘光瞟了楊錦帆一眼。

你看看人家多真誠!

楊錦帆接收到顧定裕的眼神,無奈地聳了聳肩。

原諒她不知道他原是喜歡這個調調。

“好,你不姓周,日後便隨你母親姓錢吧。實話說,我顧家不缺婢子,醫鋪裡裡外外就就那點兒活計,單我義子顧君一人就能忙活過來,楊家小丫頭也是請來做飯的。要我收留你們母女也不是不可,你且告訴我,周老么頭上那小孔是不是你的傑作?”

錢沁怡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眸中都能倒映出顧定裕的身影來。

她心頭一顫。

“是。我想殺了那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他強迫我娘,還想將我娘賣到窯子裡,我恨他!”

想起周老么那張可恨的臉,錢沁怡身子就控制不住的發抖,眼睛紅得像兔子。

“要弄死周老么那樣的大漢,對於你一個七歲的小丫頭來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你的醫術本事是誰教你的?”

顧定裕盯著錢沁怡的眼睛,楊錦帆心裡“咯噔”一下。

她也看出來了錢沁怡會醫術,卻沒想到顧郎中會問得這樣直接,她看向錢沁怡。

她會怎麼回答呢?

錢沁怡目光裡閃過一絲悲慼,下唇都快被她咬破了。

“是我娘。”

“你娘?”

錢氏在瘋之前竟還懂醫術?

錢沁怡點點頭,說道。

“我外祖家原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商,家中子嗣單薄,外祖膝下就我娘一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星星不給月亮。原本外祖有意培養我娘繼承錢氏偌大的家業,奈何我娘在九歲時曾遇一同齡女子,那女子恣意瀟灑,小小年紀便一身醫術本事過人,竟出手治好了我外祖母的惡疾,後來我娘便像著魔了一般醉心於研究醫術。”

九歲、女子、醫術、恣意瀟灑……

顧定裕心下有疑。

這怎麼越聽越像那個他認識的人……

“你可曾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否與我細說?”

錢沁怡點頭,回憶起她娘曾經對她說過的往事。

“那時,我外祖為了外祖母的惡疾,四處張貼告示尋醫,久久無果。而那女子才九歲,便能揭了告示隻身去往錢府,自告奮勇說能治好錢老夫人的惡疾,我外祖當時是極力反對的,他不相信一個九歲的女嬌娃能治好許多名醫都治不好的惡疾,況且那女子來路不明,外祖與外祖母伉儷情深,不願冒險。”

“但我娘卻對那名女子充滿了好奇,也許是小孩子之間的直覺,她相信那名女子不是說假話,便央求這外祖一試,外祖拗不過我娘,便也願意搏上一搏。沒想到,那女子真治好了我外祖母的惡疾!外祖高興不已,要重金酬謝那名女子,但那女子拒絕了。她說她是為了尋找天下難治之症練手罷了,不缺銀錢。之後,那名女子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任外祖用盡人脈,耗費錢財,也找尋不到。自那時起,我娘便醉心於研究醫術,對家裡的偌大家業毫無興趣。她說醫術若能精進一分,便能離那神秘女子更進一步。她相信,只要她潛心研究醫術,有朝一日就能與那神秘女子重逢。”

說到這裡,錢沁怡眼中的光便暗淡了下去。

“我娘還沒瘋時,時時與我說起過往,也會順手教我一教,後來我娘被周家人逼瘋,便再沒人教過我了。”

若當時她娘沒遭遇家事變故,怕是早成為一位小有名氣的女郎中了吧!

或許,早就見到了她心心念唸的奇女子了。

聽完錢沁怡的敘述,顧定裕和楊錦帆心中皆掀起驚濤駭浪。

楊錦帆想的是,她是不是也應該編一個比較完整、比較真實的故事?

而顧定裕想的則是,錢氏遇到的那名女子,就是他胞妹。

顧俞若!

他胞妹在醫術方面天賦異稟,在武學方面也天賦奇佳,若不是無心打理谷中事務,歸魂谷谷主之位遲早是她的。

胞妹自七歲時起便愛溜出谷四處遊歷,常在民間惹了禍之後才想起回谷躲避。

次次罰跪,次次不改。

後來索性他也溜出谷去玩兒,這樣被罰跪時胞妹就有人陪了。

沒想到,錢氏與胞妹竟有這樣的淵源。

顧定裕又問道:“我記得你娘害瘋病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是的你也不過四五歲大,怎會記得這般清楚?”

小小年紀就能將往事記得這樣清楚的人,他只見過一個。

就是他外甥君兒。

當然,君兒事出有因,天命安排,魂非本魂。

莫非,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