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這毒性是打孃胎裡就帶出來的,若不是前不久才發作了一次,今天強行運功來找你,只怕是快壓制不住體內的毒了。”

少年看著懷顧君虛弱的模樣,不免自責。

若是他早點認出那是阿念,就不會痛下殺手,也不會逼得阿念毒發。

“阿念,是我對不起你……”

少年的輕聲呢喃,使得懷顧君心裡一緊。

“易易,我說過,不是你的錯。更何況我也死不了,我義父醫術很厲害,最近他又收了學醫天賦很高的徒弟,那徒弟拔毒技術比他還厲害,我上一次毒發就是她出針救治的呢!”

孃胎裡帶出來的毒也能治?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若星辰,那他身上的毒應該也能治的吧!

懷顧君注意到少年來了興趣,順勢將話題移到了少年的雙腿上。

“你的腿是怎麼回事?記得在我離京之前,你的腿還好好的,怎麼幾年不見,成了這個樣子,宮中那麼多太醫都本沒事將你治好,還是那人不讓你治?”

提起殘廢的雙腿和那座吃人的宮殿,少年眼睛裡的光瞬間消失不見。

比起那些人虛情假意的對他笑得諂媚,他寧可殘廢一輩子!

“阿念,京城就是吃人的地方,這些年我待在京中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我的腿是因為被人下了多種慢性毒藥,為了保命,太醫院院首將我體內的毒全趕至腿上壓制住,這樣雖然腿廢了,但我還能活。”

懷顧君坐起身來,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腿,柔聲問道。

“疼嗎?”

少年拉住懷顧君的手,他已經夠狼狽了,再讓阿念看到他腿的真實情況,他會死的。

他搖搖頭:“八年時間,早就沒知覺了。”

懷顧君也收回了手,聽這句話更是抓心撓肺。

“既然行動不便,為何要從遙遠的京城來到江南一帶?易易,你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開玩笑。”

少年對著懷顧君釋然一笑。

“阿念你不知道,離開了那個地方,我才知道原來外面的天空如此的藍,連空氣都是香甜的,雖然路途幾經波折,但是我比在京城中的任何時刻都自由自在。”

少年的笑讓懷顧君愈發心酸,他反握住少年的手。

“你要是真覺得自由自在,就不會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

懷顧君扯過被褥一角,幫少年臉上的淚痕擦乾。

“易易,想不想留在這裡,和我一起?我們還像小時候那樣,玩在一起玩,吃在一起吃,甚至玩累了睡在一塊兒。只是江南以南一帶幾乎不會下雪,不然我們還能一起在雪地裡撒歡,我保證,你的腿會有希望治好的,我義父和我師妹都是非常厲害的,我相信你能夠重新站起來!”

少年緊抿著唇,抬起頭看向懷顧君。

阿念說的這些,他何嘗沒想過?

再沒和阿念重逢之前,他就想定居在江南一帶。

這裡氣候適宜,遠離京城,遠離那群勾心鬥角的爛人,他就在此處尋一居所老死一生。

只是,他母親和外祖一家的仇不能不報。

“阿念,我也想留在江南。只是你應該明白,我這樣的身份,即便是個廢物,也有許多人巴不得我早點死呢,我還要回去,我母親和我外祖一家枉死,我得回去替他們報仇!而且……”

少年湊近懷顧君耳邊,壓低音量。

“那人一直派人跟蹤著我,即便不至於事無鉅細他都知曉,但我身在何方,病況如何,與誰往來,他是知曉的,哪怕我已經盡力讓侍衛去清除眼線,也在暗中培養勢力,可現在的我根本沒辦法與他抗衡。我能活到今日,想來要麼是他心中還存有一絲對我母親的愧疚,要麼就是留下我給他的那些兒子當擋箭牌。”

少年冷哼一聲,眼中的寒意都能溢位來。

“十有八九就是留下我給他那些兒子當擋箭牌的,若他真對我母親心存愧疚,就不會既留下我,又縱容別人對我下毒,對我欺辱打罵。”

懷顧君也猜不透那人的意圖,虎毒還不食子,可他聽說當年讓已至臨盆期的宋貴妃葬身在冷宮火海中的那場火是他策劃的。

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差一點就能看到這個世界了,就差一點。

只是再也沒有機會了,孩子怎麼也不會知道剝奪他出世權利的,會是他的親生父親。

只是那人千不該萬不該任由別人來欺負易易!

“他們欺你辱你,那人竟然不管?”

懷顧君簡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父親,都說帝王薄情,景德帝真是將薄情貫徹到了極致。

易易可是曾經寵冠六宮的宋貴妃之子啊,易易是也是他曾經最寵愛的兒子啊!

少年嘴角揚起譏諷的笑意。

他管啊,他看誰家來欺辱過他這個廢人,他就把誰當作他的忠臣!

想起那些破爛且不見天日的過往,少年總覺得有一股窒息之感。

“阿念,咱們不提他了,說說你吧,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懷顧君見少年不願再提起過往,也不再追問,等易易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與他聽的,不急。

懷顧君正要回答少年的話,就聽到門外有人動靜。

“哎我說你這大叔可有點意思,我家哥哥什麼時候和你家公子有話要說啦?你當誰是三歲小孩呢,剛才還兇巴巴的想要我們兄妹三人的性命,現在衣服咱們好好談談的嘴臉,跟誰倆呢!”

懷顧君一扶額,只覺頭疼。

這小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大叔是京城裡一等一的高手?

不用看,他也能想到小丫頭現在雙手叉著腰趾高氣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