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嘴上喊著徐雨湘心狠,內心裡罵得更狠。

若是放在平時,他還沒跪倒地上,徐雨湘就已經心軟得不行了。

今日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不僅讓他在眾目癸癸之下跪了,雖然沒多大會兒,但他膝蓋都跪疼了,而徐雨湘只是冷眼看著他,沒有任何下文。

不對,她根本就沒將視線落在他身上,眼神一直盯著他身後快活樓的老鴇和那三個手持傢伙的壯漢。

梁君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日的徐雨湘態度格外冷淡,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索性是他做得過於落了她的面子,與平時吃喝玩樂欠債不一樣,今日他要為另一個女人贖身,一個承諾給他生大胖小子的女人。

良久,徐雨湘瞥見梁君跪得齜牙咧嘴,唇角揚起一抹譏諷。

也是,為了拿錢,她不開口讓起來,他是不敢起來的。

徐雨湘纖細白嫩的手裡優雅一甩絹帕,這才幽幽開口道。

“媽媽莫不是老糊塗了,冤有頭債有主,該是誰欠的債便去找誰要,怎的會鬧到我徐家成衣鋪來?奴家也不是要讓媽媽難做,今日有來自上京的千金來我鋪子裡做客,媽媽帶著一群人來這般鬧騰,實在有失體面。”

老鴇一臉懵圈,說什麼也不是,似乎在震驚徐雨湘如今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梁君仗著徐家的勢為非作歹,徐家大小姐連一句苛責的話都沒有,照單全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

徐雨湘看見老鴇的反應,抬了抬精緻的下巴,繼續說道。

“當然,奴家也沒有刻意為難媽媽的意思,畢竟不知者無罪。不過既然大家都來了,那奴家也要當面給大家一個交代,給快活樓一個交代,給我鋪子裡的貴客一個交代,以免平白擾了諸位的雅興,讓諸位覺得是我徐家的家風有問題。”

陳氏縮排了無人注意的角落,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著徐雨湘溫柔且有鋒芒的話,她只覺得心慌,不知今日的選擇是對是錯。

可她已經被夫家休棄,被莫名其妙冠以偷男人的罪名,厚著臉皮回孃家也被趕了出來,熟悉的村莊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她沒有退路可言了。

若是當初沒有被那個小野種算計,她哪裡會過成今天這般鬼樣子?

越想她越恨,可惜恨也無用。

被特地點名的媽媽桑也暗中白了陳氏一眼,心裡將梁君和陳氏罵了個狗血淋頭,人家都發話了,她還能不說兩句咋滴?

徐家雖然落沒,有多少達官貴人在暗中幫忙拉一把,她也不得而知,沒必要得罪徐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鴇斟酌了一下用詞,這才硬著頭皮頂著眾人的目光說道。

“大小姐言重了,是老身考慮欠妥,還望大小姐莫要計較頗多。只是我等實在心急,我快活樓說到底也不過是小本生意,樓裡的各位姑娘都是憑本事吃飯,一時間確實養不起這樣一個閒人,大小姐能賞臉給老身一個交代,老身不勝感激。”

徐雨湘回頭往屋裡與楊錦帆交換了一個眼神,楊錦帆微微一點頭,徐雨湘繼續開腔。

“今日叨擾各位,是我徐家的不是,徐家子也想請各位幫忙做個見證。”

她居高臨下地掃過大街上的群眾,眼神中帶著堅定與決絕。

“茲有徐梁氏,不守妻主家規,肆意玩樂,妻主對其容忍無度,仍不見其悔改,今與煙花女子有染,欲逼妻主為其女子贖身,敗壞夫德,今徐家子徐雨湘情願立此休書,任其改婚,永無爭執。因徐梁氏未曾入徐家族譜,恐後無憑,特請眾鄉親做以見證,並立文約為照。”

話音未落,街上所有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上一刻還仗著徐家大小姐的愛護恃寵而驕的梁君,這一刻竟然被休了?!

而且還是徐家大小姐當著眾人的面,半分情面未留的親口唸出來!

跪在地上的梁君聽到徐雨湘的話,恍若五雷轟頂,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

徐雨湘一隻下不了蛋的母雞,怎麼會捨得休了他?

休了他,她以為誰還會要一個壓根兒生不了孩子的人?

他要問問她為什麼!

“夫人,我是梁君啊夫人!夫人怎麼就要拋下樑君不管了呢?梁君到底做錯了什麼?!”

癱在地上的梁君幾乎嘶吼出聲,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不知道的人見了他這副模樣,怕是都會以為真正受委屈受欺負的人是他。

徐雨湘對於梁君的話充耳未聞,她擔心自己下一秒就會忍不住嘔吐出來。

她徐家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千挑萬選讓這樣的垃圾進了門,禍害得徐家支離破碎?

好吧,就算真是徐家上輩子造的孽,那這輩子,這一刻,也該結束了。

徐雨湘深吸了一口氣,當著眾人的面轉身朝向屋裡,恭恭敬敬地朝屋裡行了一禮,面帶敬意地說道。

“奴家多謝小小姐眷顧,勞煩小小姐為奴家寫下文約書,奴家不勝感激!”

“嗯。”

一聲辨不出喜怒的女聲嬌嬌音響起,賺足了人們的好奇心。

呀!

還真有貴客啊!

接著徐雨湘恭敬地伸出雙手,一直嫩白柔荑拿著一張剛寫好的文約書遞到徐雨湘手中。

由於窗戶視野的限制,許多街上的人們只是淺淺看到了一隻白嫩得出奇的小手,大部分的人是什麼也沒看到。

除了徐雨湘,沒人知曉這位“上京貴客”的尊榮。

老鴇被嚇得抖了一激靈,還真有上京貴客!

看來她猜得沒錯,徐家只是表面落沒了,真正的實力還掩藏得深著呢。

完了!

無論她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波操作絕對把徐家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