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就有半部《論語》治天下之說。

余天策選了《論語》第二篇《為政》中第十七句: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這裡邊,就有“乎”字。

解了題,就開始破題了。

余天策引用孔子語氣,洋洋灑灑寫了一篇。

修改了幾次後,自覺沒有什麼問題了,才用毛筆謄抄在卷子上。

第三張卷子,考的是策論。

題目問的是,如何與不友好的周邦緩和關係,互相尊重,規避戰爭。

這道題看似獻策,可以自由地寫,但也要列提綱,分幾步舉例,結合考官口味,最後說出自己意見。

虞朝有著明朝的繁華,卻沒有明朝的骨氣。

四十年前,韃靼、瓦剌、兀良哈三部再次一統,屢次南下犯境,先帝也選擇了和親、歲幣一系列錯誤的外交政策。

然而,越以禮相待,蒙古騷擾邊境就越頻繁。

直到當今聖上即位,斷了和親和歲幣,剷除奸臣,任用忠臣,先後三次派兵討伐蒙古,這才換來了國家中興。

既然,皇帝都認為打仗才能換來和平,各地官吏也會向皇上的思想統一,想要獲得高分,就得隨著來。

說白了,就是投其做好。

那艾教授,對不起了!

余天策起筆,洋洋灑灑地寫著,最後將艾教授的話,轉成了這個時代主流的文體,半白話文。

主要表達的意思,就是:

國與國的相處,沒有對錯。

富饒、強大、兇猛才是道理。

神機營,才是和睦相處的基礎!

強大的軍隊,才是以禮相待的後盾。

尊嚴,只在劍鋒之上!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

六句話,也不知道合不合考官的口味,反正坤上了。

放下筆,余天策揉了揉痠痛的肩膀。

不來不知道,科舉真不容易啊。

怪不得,古代的讀書人少,有些讀兩年私塾認字就行,一輩子也不企圖考什麼科舉。

熟讀四書五經,通曉史書律法,能作詩填詞,還要知曉九章算術……

這些全具備,還要承受住體力和精神外加經濟的三重摺磨,種種條件克服,也只不過是個秀才而已。

接下來的路,還有很長。

鄉試,會試,殿試,每一場都能扒了考生一層皮呀!

考官封卷後,衙役帶著余天策,離開了考棚。

路過一處後,余天策被幾人吸引了目光。

連續五六個學子,鼻子裡都塞著草紙,還有陣陣的惡臭向他這個方向飄來。

而那幾人中間,正是王閔。

只見王閔坐在木桶上,表情十分痛苦地寫著卷子,時常傳出噗噗的聲音,讓兩旁考棚的學子連連乾嘔。

突然,衙役斥責了一句:“不要左右看!向前走!”

“知道了,官爺!”

在考場內停留,或者左右看的話,弄不好會被當眼神傳遞資訊,歷年來,也有幾位因此取消資格的。

余天策沒做停留,加快了些步伐。

誰知,剛離開貢院,姜楠又湊了過來。

“餘彪子,行啊!在哪找個大傻個子?幫你打架哦?你給我記住,咱倆的事沒完!”

“沒完就沒完,如果還想捱揍,儘管找我!”

咯吱咯吱!

余天策的冷漠,讓姜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怪不得人家說,越想弄死你的人,對你沒辦法的那種感覺,才是最過癮的事情!

看姜楠,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姜楠跟在余天策身後,喋喋不休地說:“彪子,這次題目我都會,十成是過了,你肯定過不了!”

哼!

“你又怎麼知道,我過不了呢?”

“別看你從哪學習三角貓功夫,我揍不了你了,可我也不怕你!豬永遠是豬,沒有脖子,看不到天空的!”

姜楠惡語嘲諷,目的就是激怒余天策,讓他在貢院門前對自己動手,從而取消資格。

“愛說啥說啥,我不會傻到在貢院門前揍你。”余天策理都沒有理,依然默默地向前走去。

姜楠咬牙切齒,拳頭攥得咔咔直響。

余天策自信自己能夠過的。

唯獨是那篇八股文,還有那個策論有些懸,其他的沒什麼問題。

要說擠進前三百,應該不費勁。

再說,他的自尊心也沒多強。

第一和第三百,實屬也沒什麼區別,除了殿試要拿下前面名次,其餘,無非是讓官吏記住名字而已。

歷史上院試考得好,接下來幾次不中的人比比皆是。

就好比《聊齋志異》的作者蒲松齡,十九歲便考中院士榜首,鄰里們都說他是登閣拜相之人,他自己也沾沾自喜。

結果,他一生都沒考中舉人,成了個白髮蒼蒼的老秀才。

所以說,謙虛是最重要的。

那姜楠,日後肯定要吃大虧。

不說今天打他,就以他的性格,之後也會有其他人對他動手。

貢院門前,彷彿宴席現場一般。

不僅人多,還像白紅事湊一起辦的那種樣子,有哭的有笑的,如果不是大批兵士維持秩序,隨時都能打起來那種感覺。

這個地方,不宜久留。

穿過人群,便見到了在此等候的沈靜和陳清,連江月樓的魯源也來了。

魯源拿起一根烤串,交到了余天策的手裡:“兄弟,這是七顆雞心,寓意著七竅玲瓏心,吃了它,院試一定能過!”

什麼跟什麼呀?

吃七顆雞心,就是七竅玲瓏心?

這魯源,還挺迷信的。

余天策微微笑著,也不好駁了魯源的好意,只能將雞心都吃下了肚。

“哈哈,走,兄弟!陪為兄喝幾杯!”

不多時,幾人來到了江月樓。

此處,依舊是人山人海。

而余天策寫的那首《桃花庵歌》,被魯源用銀板雕刻出來,掛在了大廳中央,供來往的學子瞻仰。

而那幅魯源的全身像,也被他掛在了江月樓大堂正對著門的位置。

過往學子,當地士紳無不拍手叫好,詢問畫師的名字。

可余天策用的是化名傲天,不想透露真實身份,魯源也就沒有向別人介紹,只說是一位江湖高人。

這個時代的酒,真就沒啥度數。

余天策喝了一罈,腦裡都沒有暈乎的感覺,只是尿尿而已。

考完試,壓力也就放下了。

接下來,就是等待放榜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