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哪天我請你吃酒。以前的事兒,我…我在這裡給你賠…賠罪。”江戶躬身作揖,滿臉真誠地笑。

看到江戶真誠的道歉,余天策也不想再計較了。

畢竟,姜楠王閔對自己使壞,哪一次也不是他的主意。

況且,現在是秀才了,心胸也要放得寬大一些。

“江兄,我隨時有時間。”

余天策一時間找不到話,便轉頭帶著沈靜,繼續向家的方向走去。

江戶的聲音,再次傳來。

“天策,既然隨時有時間,那你看今晚如何?”

哦?

接近戌時,天已經黑透了。

街道上,很多酒肆都關了門,倒春寒,人也寥寥無幾,要上哪裡去找酒肆?

正在猶豫之時,沈靜拽了拽余天策的衣袖。

“郎君,心胸豁達,路才能越走越寬,和江戶哥哥緩和關係吧!我和他一起長大,他不是壞人。以後,你們做朋友,好不好?”

余天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不是聖母,心裡也從不可憐任何人,要說和曾經在敵人做朋友,怎麼說心裡也有些芥蒂。

沈靜雙手背在身後,歪了一下頭:“江戶哥哥,現在沒有酒肆開門了,去我家喝吧,郎君自己釀的酒你還沒有嘗過,味道很香的。若是喝醉了,就和陳清一起睡。”

陳清?

江戶尷尬地看了眼余天策。

那五大三粗的漢子,胳膊和他的大腿一樣粗,如果做噩夢了,一巴掌不就把他拍死了?

“靜兒妹妹,哪天再喝吧……”

“那也行。”

次日,清早。

衙役敲開了門,遞上來一個摺子,滿臉笑容地說:“余天策是吧,縣令今晚要宴請透過院試的秀才,你準備準備,酉時三刻去縣學報道。”

“多謝官爺。”

一上午,余天策先準備好了書箱,又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

來到了縣府後門時,門前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學子。

他們揹著書箱,手持摺扇,正用奇異的目光看著他。

這時,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秀才走上前,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捋著鬍鬚,上下打量了一眼余天策。

“你……是何人?”

余天策不是不懂禮節。

可面前的人,看人從腳往上看,眼神傲慢無禮,讓他覺得很不爽,便沒有作揖行禮。

“你又是何人?我是誰,和你有關係嗎?”

放肆!

那人沒想到,余天策見面就懟他,有些憤怒地說:“我是縣令老爺的門生,梁元,梁民獻!”

余天策聽過這個名字。

六年前,長安府院試榜首。

原主父親活著的時候,提及過幾次這個人。

原主不認真讀書,老縣丞就拿這個人做比喻,說他才華橫溢,三歲作詩,八歲成文,為人謙恭,街坊鄰里都說他是狀元之才。

只不過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余天策冷笑道:“縣令老爺的門生,用說那麼大聲嗎?很自豪嗎?頭用抬得那麼高嗎?如果我沒說錯,你六年前就考中了秀才。這麼長時間考不上舉人,縣令都換了三個,還恬不知恥在我這炫耀?”

呃……

一段話,不僅梁民獻懵了,身後的十幾個秀才都懵了。

要知道,能進入縣府書房讀書,能成為縣令老爺門生,能受父母官的親自指點,那可是秀才的最高榮耀。

“你不懂儒家之道嗎?”

“見到老書生,不躬身作揖也就罷了,還敢出言不遜,簡直有辱斯文!”

“你這潑皮,知不知道縣府書房是什麼地方?”

“蠢才!能進入縣府書房讀書,受大人的親自指點,可是秀才的最高榮耀!”

……

旁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然而,余天策依舊高高地昂著頭,面對眾人的指責,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說:“我沒覺得,進縣府書房的童生高別人一等。”

哼!

哈哈哈!

那些學子還想辯駁,誰知,梁民獻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話。

“行了,與童生吵架,贏了不光彩,輸了也丟人。小孩都有這股狂勁,你我無需和他浪費口舌。”

哼!

所有學子冷哼一聲,白了眼余天策,便又自顧自地說笑起來。

不多時,縣府管家開啟了後門,躬身作揖:“各位秀才,請與我進入縣府。”

眾人紛紛回禮,齊聲道:“有勞先生了。”

這時,那梁民獻又轉回頭,嫌棄地看著余天策:“你這小子,莫不是傻?就算你是秀才,也要透過文會選拔,才能進這個地方!”

“誰說,必須要透過文會選拔?”

哈哈哈!

短短一句話,又惹得十幾個秀才一陣鬨笑。

“這小子,腦子好像不太靈光。”

“就是,像是個白痴!”

“今晚煙花文會,白天新秀才就來了?”

……

然而,這些人沒有笑多久。

只因為,那管家向前走了幾步,對余天策作了個揖。

“餘公子,縣令老爺還怕你遲到,叮囑我在門前多等一會兒你,沒想到你提前來了。”

余天策甩了甩袖子,學著文人的樣子,回禮說:“先生,我第一次來,哪能遲到呢。”

“哈哈,請隨我來!”

管家起身,揮了揮手。

余天策就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跟隨管家,昂首挺胸的走進了縣府後門。

“梁公子,各位兄臺,誰說必須透過文會選拔,才能進入縣府書房?”

啊?

十幾個秀才面面相覷,表情也變得十分僵硬。

那梁民獻,更是啞口無言。

他在縣府書房呆了六年,見過無數秀才高中舉人離開,在場秀才都是他的晚輩,還從來沒見過,縣府書房在文會之前來新秀才呢!

難道說,新縣令老爺收禮?

“跟上來啊,各位公子,為何愣在原地?”

啊?

哦!

眾人緩過神來,這才跟隨管家進入了縣府。

穿過迴廊,來到了縣府書房。

書房,並沒有什麼裝飾。

裡邊的木柱有些腐朽,兩旁掛著一些詩畫,和幾年前沒什麼變化。

那記憶中的紫銅香爐,依然擺在縣令老爺的桌角,縷縷青煙緩緩飄起,雖不知其中是什麼物質,但飄香的氣味,的確有些提神醒腦。

曾鈺坐在正中講臺,滿臉微笑。

臺下,擺著二十一張桌,每個桌上都有筆墨紙硯,還有茶壺,和兩個青花瓷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