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什麼理智,我只知道,芊芊是我一手帶大的女兒,精心教養的女兒,她也是你的女兒。你必須得想方設法地給我把她弄回來!”喬錦繡幽幽留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開。

穆鈞覺著喬錦繡有些是非不分的胡攪蠻纏了,不理會她說的話,叫來丫鬟將這屋子清掃乾淨。他看著這地上四分五裂的各種瓷器瓶子碎片,捂住了心臟滿臉心痛。

穆欽一家四口剛續完舊,張太醫火急火燎地趕來。

張太醫已入耄耋之年,身材瘦弱走路卻很穩當,聲音有力,眼神堅定,給人如山嶽般堅實可靠的感覺。光是站在那裡,就不自覺地讓人心生敬意。

蘇秋笙很敬佩這樣的人,為人們帶來勇氣和希望,讓人們尊敬和信任。

正要行禮,穆夫人忙道:“不必多禮張太醫,直接開始便好。”

張太醫將醫藥箱放在桌子上,走到穆欽床邊,小心翼翼地伸出三根手指,輕輕按在穆欽的手腕上,仔細感受著脈搏的跳動,神情專注,表情凝重。

旁邊的人看著,心中不禁緊張起來。

穆夫人手中的絲帕已經被汗水溼透。蘇秋笙的眼神中充滿了焦慮和期待,希望能從張太醫的臉上找到一絲安心的跡象。穆妍的眼中閃爍著擔憂的淚光。

等了許久,張太醫停止把脈,皺著眉頭走向桌子拿起準備好的毛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蘇秋笙的呼吸不自覺加重,卻不敢大口吸氣。

筆停了,穆夫人一直在做著心理準備,雙腿都有些軟了,但還是裝著一副端莊的模樣,尊敬地說道:“張太醫,這邊請。”

張太醫瞭然地點點頭。蘇秋笙和穆妍正準備跟著出去,穆夫人對著她們裝作放鬆的笑笑,說道:“你們留在這裡,好好陪陪你們的父親。”

穆欽虛弱地衝她們招招手,示意她們過去。

門外,穆夫人的手微微顫抖著,擔憂地小聲問道:“張太醫,他身體如何?”

張太醫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說道:“穆大人能醒來是上天眷顧。夫人放心,穆大人的身體我日日都觀察著,沒有大問題,只是躺的時日太長,身體虛弱罷了。”

然後將開好的藥方遞給她,叮囑道:“按著我開好的這服藥喝下去,穆大人定會日漸好轉,逐漸恢復的。”

穆夫人開啟藥方仔細地看了看,確保沒什麼疑問,抓著藥方,拱手彎腰,深深地行了禮。

她感激地說道:“幸得張太醫不辭辛勞,每日按時診視,使我夫君得以甦醒,身體漸臻康復。深感您的援手之恩,他日如有用得著之處,我等必竭誠相助,以報大德!”

張太醫聞言,微微一笑,眉宇間透露著一份自信和從容。

“救死扶傷乃醫者本分,更何況穆丞相忠君愛國,乃是國家的股肱之臣,我只是盡了一份綿薄之力降低國家的損失罷了。穆夫人言重了。”

“張太醫謙虛,看來您心中不僅有醫者仁心,還有家國大義,著實令人動容。”

穆夫人此話一說完,觀察到張太醫伸腿要走,猜到是要進宮覆命,便溫和地笑著說:“張太醫如若不介意,就讓馬車送您一段,省時又省力。”

“多謝,多謝!”

車伕快馬加鞭,在內城的街道上穿梭,在厚重的宮城大門前停了下來。

正值正午時分,太陽正毒。

陽光熠熠生輝,灑落在金碧輝煌的皇宮之上。陽光透過精緻的琉璃瓦,灑在宮殿的屋脊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每一處屋角,都雕刻著精美的龍鳳紋飾,在這陽光下更顯生動活潑。

張太醫心中始終惦記著要向陛下覆命,昂首大步地進了宮。

宮中規定,僅有陛下允許的官員進入宮內可乘坐馬車代步,太醫或許比陛下掌握著更多的“生殺大權”,但仍是地位較低的一類。

沒過多久,帶著官帽、揹著醫藥箱的張太醫早已滿頭大汗。行至宮殿廣場,兩旁的花壇中,各色花朵爭奇鬥豔,花香四溢。

從偏殿進入,在走過長長的走廊,殿門敞開,陛下正端坐在龍椅上,神情嚴肅。看見他走了過來,陛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張太醫跪下,聲音低沉而謹慎,小心翼翼地陳述穆欽的身體狀況:“老臣張恆,幸不辱命。穆相時隔三年終於醒來,身體雖虛弱,但已無大礙。”

聞言,陛下滿意地點點頭,神情略有溫和,大氣地一揮袖,說道:“當賞。愛卿想要何賞賜儘管提。”

張太醫恭敬地磕頭說道:“臣年事已高,恐不能在太醫署繼續任職。還望陛下恩准老臣辭官還鄉。”

當時陛下會選擇張太醫去醫治穆丞相,也是由於他年事已高,私下接觸不會出什麼差錯,如今他的任務已完成,陛下自是樂見其所。

“準。”

在張太醫致仕回鄉當日,穆欽和夫人帶著蘇秋笙和穆妍一起去送別。

北方的天氣較為寒冷,不宜走水路,穆欽便備好了車馬,安排好了隨行保護的人以及一路上需要的物資,妥妥帖帖地送張太醫至京都外城門。

京都之外的地方並不太平,蘇秋笙問道:“太醫爺爺,外面戰亂不斷,隨時會成為刀下亡魂,您為何不留在京都頤養天年?”

張太醫昂首笑著,說了一句讓她永難忘懷的話:“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如今戰亂不息,救死扶傷乃我醫者之責任,死而無憾!”

這話像一口大鐘一般,鐘聲敲進了蘇秋笙耳朵裡,滲入了血液裡,讓靈魂不自覺地顫了三顫。

她心中一直迴盪著四個字——忠君愛國。

穆欽彎腰作揖,熱淚盈眶:“先生大義,實乃我輩楷模。晚輩佩服!”

穆妍心中想要上陣殺敵、戍守邊疆的願望更加強烈。

為國為民,雖死無怨!穆妍心道。

蘇秋笙感覺到胸口很悶,猛然間憶起了前世的事情。

如若穿越叫新生,那過往或可稱為前世吧!

月亮被烏雲遮蔽著,星星也不敢閃爍。大雎人手持利刃,如狼似虎地闖入了她的那座小城。

街道上火焰沖天,房屋大火燒得面目全非。那些殘忍無情的侵略者哈哈大笑,用尖刀刺向無辜的同鄉們。她和那些同鄉們一樣,都被抓起來,有老人、有婦女、有兒童。

他們威脅家家戶戶的男人們,逼迫他們做苦力、進軍隊、殺同胞。

她想起了當時火光下,她被迫仰視著那大雎首領可憎的臉,聽著他說極其冷酷的話:“你們聽好了,如果不聽我們的話,你們的家人就會是這樣的下場。”

大雎首領拔出他的刀,隨手抓起了一個瘦弱的兒童,狠狠往他身上刺了一刀又一刀,共十五刀,空氣中是令人嘔吐的血腥味,地上是同鄉的鮮血,那兒童的哭喊聲從響徹夜空到悄無聲息。

他們不顧人們的哀求和哭泣,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和憐憫。她的同鄉們在尖叫中、哭泣中,無助地慘遭殺害。

有多少家庭支離破碎,親人分離,無盡的悲痛和絕望籠罩在她那個小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