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撲通”一聲,她便從大石頭往潭裡跳了下去。

剛來這個年代,她不敢太招搖,生怕哪一點不合時宜,萬一被當成穿越怪物抓走,那可太不划算了——

畢竟,養豬事業未成,她還需繼續努力。

能苟活一天是一天。

只是那從石縫洩下來那一汪清泉水,摸著冰冰涼,實在太過於招人喜愛了。

她愉快泡在潭裡,來回戲水一番。

仰著臉躺在水裡,享受著日光浴,彷彿自己是個自由自在之人,此時,所有塵世喧囂,她皆可放下。

這個年代,生態環境好,水質清澈,而且,不像游泳池一樣,帶著刺鼻漂白粉味道。

越泡著這水,越捨不得起來。

她把弟弟給那幾顆皂莢子捏破,放在手心裡揉搓,抓出泡泡,把先洗了手,再把臉和頭髮絲都好好清洗一遍。

皂莢子味道清新,淡淡果香,跟買來那些調配洗髮水完全不同。

方思以想著此時剛好沒人,她再來回遊幾圈過過癮。

這時候,聽到石頭上方小路上,一陣腳步聲,中間還配合著柺杖拄地,發出“嗒、嗒、嗒”悶響。

“阿媽,這一趟還讓你陪我上去,實在是辛苦你了。”

說話是個男人聲音,聽著有點像她二叔。

“就你這個唯唯諾諾態度,才讓那個賠錢貨敲你一筆竹槓。”

回話的是她奶奶方老太太。

方媚憤憤開著口:

“對,我姐姐私生活真不檢點,今天去趕集,我還聽到有人說她找了個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偷漢子!”

“就這樣子,我們還賠了一千兩百多塊錢給她,而且,早上還被她害了,銀行收走我那兩百塊錢。”

她越想越氣,早上都怪那個方思以,非要把錢存銀行去。

這還得了!

方老太太在一旁聽得火大:

“還有這事?這個賠錢貨可是越來越不要臉了,不行,我要趕緊去找德富,讓她好好教訓她一頓。”

方德貴回著:

“阿媽,我看也不用那麼著急,隔壁村剛好有個劉老根,還沒娶老婆,他最近託人來找我,說幫他留意我們村有沒有適婚女孩子。”

方老太太趕緊問道:

“那人要求怎麼樣?這樣子痴呆傻子也要?”

“對,他今年45歲,只是有些輕微坡腳。

他要求不高,不計較女方家境和智力,說是隻要年輕好生養,能給他們家傳後就可以。

而且,這個劉老根,挖了好幾年礦,存了不少錢,說是聘禮,能給到一萬塊!”

方德貴那聲音,聽著極為誠懇,好似方家佔了大便宜。

“那好,你趕緊給對方應承下來,快些把這個賠錢貨甩出去,要不然痴呆傻子,到時候年頭熬久了,拋不出去,還繼續吃我們家糧食。”

……

他們那步子越走越遠,聲音也漸漸模糊了。

方思以躲在石頭背後,她身上不禁起了陣陣顫慄,久久不能回神。

原主這個年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像他們未來世界,倡導婚姻戀愛自由。

她在思考對策,陷入沉思。

剛才玩水那一番好心情都毀了,她鬱悶把頭潛入水底,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姐,姐!”

過了一會兒,方士鴻到溪邊焦急尋她。

他心內升起一陣不詳預感。

沿溪邊來回找了一圈,才看到水潭下方,有一個人影。

方士鴻嚇得腿都軟了,趕緊跳下去撈她。

把她拉扯起來後。

方思以因還在想著剛才那事,還沒回神,目光有些空洞。

方士鴻搖搖她腦袋,看她身體還有知覺,才放下心來。

他姐姐很小的時候,不知道被誰推到水潭裡,差點淹死。

一般情況下,她去溪邊,大家都會陪著她。

剛才,他只是見姐姐身上沾了太多汙漬,自己也是一時糊塗,竟忘了這回事,還拿皂莢給她。

還好,還好,姐姐還活著!

“姐,姐,你好端端跑水潭裡幹嘛呀?”

因為著急,他聲音拔高了好幾個度。

“哦,太熱了,我到水裡游泳降降溫。”

“什麼?”

方士鴻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急糊塗了。

岸上,鄭明義和顧瑾之也跟了下來。

方士鴻見他們都在,以為方思以今天肯定是不小心淹水糊塗了,才說了這番傻話。

鄭明義開口說道:

“士鴻,思以,我見你們家現在有客人過來,在想你們今天會不會不方便?要不我們改天再來找你們吧。”

方士鴻剛才下來時,也碰到那三個親戚。

他一臉不在意,開口說著:

“沒事,明義哥,我們可以繼續聊,你不是急著做考察嗎?”

就為了那幾個親戚,耽誤明義哥他們倆做正事,他覺得過意不去。

顧瑾之和鄭明義剛才聽到那幾個人好像在找方思以父母聊什麼“聘禮”。

這人家家事——

他們兩個外人,也不太方便留在那邊旁聽。

所以顧瑾之示意鄭明義也跟來溪邊,找他們道別,改天再來。

鄭明義開口:

“士鴻,考察也不急,我剛好前幾天買了一隻小黑豬,打算做畢業論文課題實驗,我正想回去照顧那隻豬。”

方思以聽到,剛才垂下那雙眸子,立馬回神,閃著瑩光。

“什麼?小黑豬?”

方思以急忙忙從水裡鑽出來,那一襲黑瀑頭髮沾著水,垂在肩上,此時正往下滴水,臉上汙漬已在水裡清洗乾淨,如一朵出水蓮一般清澈透亮。

她臉上跳躍著一抹掩蓋不住的驚喜,眼睛清亮得像寶石。

顧瑾之站在旁邊,手插在褲兜裡,摩挲著那隻藥膏。

鄭明義見他眸光微沉,心內一陣咯噔——

才想到剛才自己話說太快了,今天他這一齣戲搞得有些烏龍,他教授哪有那麼多時間來回折騰浪費。

他便垂手低眼:

“教授,那個,要不……”

顧瑾之沒理他,從口袋裡掏了那支藥膏出來,有些尷尬“咳咳咳”幾聲。

然後才開口:

“思以,不好意思,早上把你刮傷了,這個藥膏現在才給你,你拿去塗抹傷口。”

方思以只隨手接過來說:

“沒事的,就一點小傷,早癒合了!”

然後他扭頭看向鄭明義:

“明義,你說的那隻小黑豬,是大福叔賣的那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