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一定要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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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祿院裡並沒有宋錦茵的聲音。
裴晏舟蹙眉掃了一圈,發現竟是連碧玉也沒見了身影。
“別瞧了,我讓她去後廚替我做些吃食,柳氏手藝好,想來錦茵丫頭也不差。”
“祖母可是有話交代?”
老夫人提起柳氏的目的太明顯,裴晏舟沒有回應這話,轉而問起了正事。
“聽外頭打探訊息的人說,你昨日為博美人一笑,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這是不打算避著人,確定了想娶許家姑娘?”
“祖母可會阻止孫兒?”
“你主意大,我又老眼昏花瞧不清人,自是沒打算插手。”
老夫人接過煎好的藥,沒瞧他,但語氣卻不像不插手的樣子。
“當初我差點被葉晚秋矇騙,以為她是個識大體的性子,結果鬧出了這麼件醜事,如今我雖覺得許家姑娘性子孤傲,同你並不相襯,但若真說,你估摸著也不會聽。”
“怎會,祖母的話,孫兒自會掂量一二。”
“既是會掂量一二,為何我送去你院裡伺候的婢女,一個個都被你送了回來?正妻未娶前,我自是不會讓你納妾,但伺候的人,總不好只有一個宋錦茵,尤其許家姑娘那樣的性子,如何容得下你對一個婢女獨寵,到時你後院鬧得雞飛狗跳,你讓我裴家臉面往哪放?”
“孫兒對宋錦茵,怎會是獨寵?”
裴晏舟生了不耐。
還以為這番過來會說起二房之事,卻沒想到老夫人趁著這個間隙就想插手他的後院,一門心思只想著送人進來。
可他如何不知老夫人打的如意算盤,不過是一邊想讓人留下伺候,一邊又想安插幾個眼線,怕他往後行事不受裴家所控。
“祖母到底想聽孫兒說什麼?是應下送婢女進院子,還是打壓宋錦茵,亦或同許幼宜撇清關係?”
話裡有隱忍的怒氣。
屋外宋錦茵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金絲面和一碟芙蓉糕,停在靈翹身側。
裡頭動靜不小,聽著便是要緊事,宋錦茵不知該不該進去,糾結了片刻。
眼見著面不能久放,正準備打簾而進,卻聽見了那道熟悉的聲音,似有不耐和嘲諷。
“孫兒不會讓宋錦茵影響到未來世子妃的臉面,最多就是給她安一個後院妾室的身份,祖母思慮如此周全,應當也知曉,她在孫兒身側多年,若就這麼棄之不顧,外人可不會嘆一句裴家的好。”
“且,大夫曾言她難以有孕,如此一來她便更挑不起事,若祖母還是如此操心我竹雅院的事,往後再送來婢女,孫兒收下便是。”
“這些,祖母可聽得滿意?”
宋錦茵耳中嗡嗡一片,她也不知自己聽進去了多少,只知道若是再等下去,她興許就沒辦法踏進這間屋子。
靈翹替她打起門簾,輕微響動傳進屋內。
裴晏舟話音剛落,便見著端著吃食進屋的宋錦茵。
知曉她該是聽到了自己適才的話,也知曉這裡頭興許不是巧合。
裴晏舟薄唇緊抿,黑眸逐漸溢位碎冰,大袖中的手微微發緊,只想同上頭的人撕破臉,再將人拉至身側。
思緒紛雜,裴晏舟想,她應當能明白,自己對老夫人那些話裡的怒氣和嘲諷才是。
可宋錦茵對裡頭的動靜置若罔聞。
她將吃食遞給傅嬤嬤,而後退了幾步,恭敬道:“奴婢手藝不佳,也不知老夫人的口味,便尋了後廚裡本就吊著的高湯下了一碗麵,老夫人隨意嚐嚐,奴婢不敢叨擾,便先行退下了。”
從頭到尾,宋錦茵除了行禮,就沒有再看裴晏舟一眼。
她也不想去看。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在裴晏舟眼裡,身孕不過是可以拿來挑事的把戲,而施捨她一個後院身份,也不過是因著這幾年的伺候。
聽起來多少有些可笑。
她雖嫁不了高門大戶,但曾經也是能做正妻的清白姑娘。
如今就算她已是奴籍,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她不屑,也壓根不想去做裴晏舟的妾。
她付出真心時未曾想過要進他的後院,如今心死之後,更是不會。
起身時,老夫人又叫住了她,讓人送了賞賜。
宋錦茵乖巧接下,規規矩矩地退了下去。
餘光裡閃過裴晏舟陰沉的臉。
她知道那話大抵又是老夫人刻意讓她聽見的把戲,只是如今她有了身孕後,心底已經徹底生不起一絲波瀾。
她有了她要保護的,裴晏舟對她有沒有過真心,她不想再去探究。
見她走後,老夫人緩了許久,像是被裴晏舟那話噎了噎,過了半晌才回道:“錦茵丫頭幹活確實伶俐,但就算不說她,許家姑娘也從來不是會低頭的主,不管有沒有宋錦茵,她都不是適合同你說親之人。”
裴晏舟徹底失了耐性,腦子裡也沒了母親曾經的叮囑。
他只知道再這般下去,他大抵是真會和老夫人撕破臉,就如同上次老夫人差點要了宋錦茵的命時,他心底生出的失控。
只是裴晏舟剛起身,王管家便匆匆趕來,說是許將軍有事相商。
離開時,他看向上頭坐著的祖母。
老夫人精神尚可,只是一雙眼不復從前的明亮。
“國公爺手中早就沒了多少實權,二叔明年雖能升遷,但戶部那樣的肥差,他又有多少本事能坐穩?祖母屢次操心我後院,倒不如想想如今的裴家,該靠著誰才能走得更穩一些。”
“還有二房那幾個,裴溫姝的規矩孫兒往後不會再插手,免得說親時沾了孫兒的名頭,往後再來下孫兒的臉面,幫不得裴家半點,祖母不如也趁此機會好好看看,您看重的那幾個,到底有多少本事。”
“至於我的後院......沒必要真鬧到祖孫離心,祖母覺得呢?”
老夫人的臉色瞬間一白,哆嗦著手卻遲遲未出聲。
直到裴晏舟行遠,她面上才終於平靜下來,只是心裡卻因著他的話掀起了驚濤駭浪,憂慮盡顯。
......
裴晏舟這一出府便是整日。
落日前,宋錦茵從文嶽樓離開,又去了一趟小廚房,翻了翻那點幹菌。
適才她聽碧玉說,裴晏舟近來不常在府,隔些時日甚至還要離府近一月。
她的身子等不了太久,若是遲遲尋不到轉機,她就得藉機跟著一起去往木安縣,一切都等離了京都再說,若是行不通,最壞的結果便是打流民的主意。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離府。
如今她的銀錢足夠她尋處小地方過活,雖是會清苦一些,但等風頭一過,她還能繼續以繡活為生,餓不到她和孩子。
宋錦茵原本璀璨的眸子已經沒了多少神采,今日裴晏舟的話到底還是傷到了她。
不過這些終究都會過去。
她抬手撫上小腹。
留下大抵是活不了命,可逃了最差也不過是換一個死字,相比日日被禁錮於這府中,被看輕被欺辱,她不如往前一試。
宋錦茵彎著唇,勾出自嘲的弧度。
原還想著存下銀子,等日子一到,亦或是得了裴晏舟或老夫人的點頭,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堂堂正正地過著自由日子。
可這裡既容不下她,又不肯放她,只想這麼生生地將她困在裡頭。
她不會再耗下去,更不會讓她的孩子也跟著她陷入這個泥潭,生死不明。
她要離開那些所謂的看重和施捨,離開裴晏舟,與他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