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著禪遠大師來到玄空寺唯一的佛殿,殿內深處的金身佛陀莊嚴肅穆,一手拈花,一手佛印向人。

面朝眾人的掌心佛印上,密密麻麻篆刻著一篇經文。

夏吉衝方塵低聲道:“師尊就是靠這篇經文壽元綿長,方大你仔細看看,領悟領悟其中奧秘,最好把失去的壽元都補回來,我再去打幾隻山雞熬湯給你補補身子。”

方塵失笑,“你如今都會熬湯了?”

“小師弟熬的湯味道尚可。”

吳若愁下意識道。

夏吉神色微變,狀若平常:“畢竟出門在外,不能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方塵眼裡閃過一抹笑意,隨後目光落在佛陀金身上。

他沒有去看佛印上的經文,反而這尊佛陀金身,更吸引方塵。

不知這位佛陀,是否如普渡天尊一樣,亦是走香火成神之道。

“禪遠大師,不知這位佛陀如何尊稱?”

方塵問道。

“阿彌陀佛,此乃佛門大智慧佛。”

禪遠大師雙手合十,向大智慧佛行禮。

“大智慧佛?”

方塵若有所思。

“方施主可在此領悟此篇經文。”

禪遠大師微笑道。

隨後他帶著吳若愁和夏吉離開佛殿,留下方塵一人。

方塵目光落在經文上,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並無特別感悟。

“許是我與佛門無緣。”

方塵笑了笑,神魂出竅立於大殿,再次望向金身佛陀。

足足過了數息功夫,佛陀金身沒有任何異變。

也看不見香火之力湧入金身。

想來就算對方真的存在過世間,如今也早就壽元耗盡灰飛煙滅,抑或成了真佛,去了仙界。

方塵目光微動,看向佛陀掌印上的經文。

漸漸的,一縷金光自經文上綻放。

上面的經文彷彿活了過來,自掌心騰飛而起,悠悠旋轉。

“還真是如此。”

方塵心中感嘆。

神魂在修行路上,的確很重要。

先前的周天之鑑,他神魂渾厚,所以看到的文字比姜忠他們多。

如今的佛門經文,也因為他神魂出竅,所以看見了如今的異象。

“只是……我不曾修習過佛法,這篇經文就算真有用處,以我對佛法的瞭解,也難以上手。”

方塵微微苦笑。

然。

正在悠悠旋轉的經文好像發現了方塵,一枚接一枚直接沒入方塵眉心。

不等方塵有所反應,他灰白色的雙眸突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芒。

“佛曰: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

“佛曰:求得彼岸,方見苦海。”

“佛曰:……”

方塵彷彿在剎那間,見到了眾生苦相,無數生靈猶如活在火海之中,不得片刻安寧。

再一轉眼,他又看見了一座熟悉的山。

三界山。

他看見了熟悉的人,那是他自己,身著被鮮血染紅的銀甲,身後數十萬軍士隨他奮勇廝殺。

一道道身影隨之倒下,一道道身影悍然前衝。

黃色的地被鮮血染成紅色。

年輕而蒼白的面容至死堅毅。

“李威,家中只剩獨母,日夜期盼他回家。”

“韓成,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妹妹如今成家,夫家對他不錯,但他卻沒能吃上妹妹的婚宴。”

“許巖,喜歡聊天,同帳軍士受其不得,紛紛求饒,如今卻再也不能說話。”

“滿虎,生於南地,自幼流離失所流浪到北地,進了軍伍才有一口飽飯,臨死前,懷中還有一個沒吃完的饅頭。”

不知不覺間,方塵已淚流滿面。

這一道道身影,都是為了護佑大夏而戰死。

他們很年輕,如若不進軍伍,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

但他們選擇了這條路,把青春奉獻給了大夏,奉獻給了腳上所踩的這片土地。

他們全都不曾辜負大夏。

“軍士之責,保家衛國死而無憾,這沒有錯。

可若這背後,僅僅是血靈教為了煉製血靈神丹,而伸出黑手所操控。

他們死的不值,死的不甘,死的不願,死不其所!”

被壓抑多年的怒火,充斥方塵的腦海。

“不管你血靈教的爪牙是否成百萬,上千萬,不管你血靈教內是否有教祖如大日凌空。

我方塵今日放下話來,有生之年,勢必斬盡血靈邪修,以爾之血,奠我弟兄亡魂!”

剎那間,眼前景象如夢幻泡影再次消失。

一座繁華的國度印入方塵眼簾。

這裡的凡人生活的無憂無慮,人人都有一口飽飯,人人都有棲身之地。

即便不得富貴,也不至於貧苦無助。

方塵彷彿從這座國度中,看到了一種他一直想尋求的東西。

太平。

求得彼岸,方見苦海?

方塵眼神微動,只見虛空中無數海水傾瀉,在他與那座國度裡形成一道汪洋大海,不斷拉開兩者的距離。

直到他再也看不見,唯有眼前死寂般的大海。

“原來,這就是我所求的彼岸。”

方塵笑了。

不知不覺間,從六年前就不曾有所變化的神魂之力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漲。

方塵的肉身也有了些許變化,只見其蒼老的面容正在不斷的恢復年輕。

五十歲,四十歲,三十歲,二十歲。

他的面容恢復到曾經十八歲的模樣,還不曾於三界山落敗,似乎一切都在從頭來過。

佛殿外。

夏吉時不時向裡面探頭探腦,吳若愁見狀,忍不住道:

“小師弟,這位方……塵,真的斬殺過築基中期?青狐國的天風妖王?”

“吳師姐,我的話你還不信嗎?”

夏吉翻了個白眼:“方大實實在在把天風妖王給斬了。”

“那你們如何回的大乾?青狐國主可不是簡單角色。”

吳若愁皺眉道。

“我們綁架了青狐國小公主。”

夏吉笑道。

“……”

吳若愁沉默半響:“你們把青狐國徹底得罪了,以後沒事,別往那邊去。”

“這是自然,除非是跟方大一起去。我一個人絕對不再踏足青狐國。”

夏吉很認真的點點頭。

吳若愁皺眉道:“我是說,不管如何,都不要再去青狐國,妖修的手段……太過血腥,我可不希望哪天看見你被熬成一碗湯。”

夏吉剛欲開口,卻突然看見殿內金芒閃爍,緊接著一道金光沖天而起,直入天際!

兩人頓時愣住。

與此同時,玄空寺的異象也被外城十八坊的修士,百姓齊齊看在眼中。

內城裡,無數道氣息可怖之輩紛紛睜開雙眼,驚疑不定的望向玄空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