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天空中陰氣湧動。

玉仙子抬頭望著天,不知在想些什麼。

慈娘娘走到她身邊,輕輕撩起臉上的紅蓋頭,露出豔麗的面容,輕聲笑道:

“小玉姑娘,是不是在想念世子?”

“哼。”

玉仙子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她這一生,只是短暫的數百年,與她前世的數萬年相比較,根本不算什麼。

只是為什麼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腦海中總是會迴響起某些記憶,如針一般刺痛她?

“小玉姑娘,我雖然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世子對你的看重,我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慈娘娘輕輕嘆了口氣:“用世子的話來說,我生前遇到了一個渣男。

所以我死後,變成了這幅模樣,如今雖然執念淡了,可日子已經過成這樣,回不了頭了。”

“我聽說你已經大仇得報了。”

玉仙子淡淡道。

“報是報了,可也是空落落的,我本該……過上更好的日子,即便沒有如今的修為,即便只能在人間渡過短短千百年。

也應該會在記憶之中,留下一段段可以回味的精彩。”

慈娘娘目光落在遠處那棵巨大的古樹上:

“世子出身不凡,手段不凡,如今連這等古樹大陰妖,都被其敕封,成了他的手下。

你也應該知曉世子在此間的真實身份吧。

他這般存在,不會輕易動情,你應該要珍惜。”

“你還太年輕,什麼也不懂。”

玉仙子突然輕笑一聲,輕輕拍了拍慈娘娘的肩膀,彷彿變成了一位長輩一般:

“你這也不懂,那也不懂,你甚至不知道世上在發生著什麼,憑什麼來勸我?”

“你!”

慈娘娘頓時大怒,可又無法發洩在玉仙子身上,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腳,準備離開。

結果一轉身,她便看見了方塵,連忙盈盈行禮:

“世子。”

玉仙子看了方塵一眼,立即挪開目光。

也不像從前那般,還會假裝一二。

“這段時間鎮守此間,可有什麼麻煩?”

方塵笑道。

慈娘娘笑著搖搖頭:“此間荒蕪,四周都是忘川,就算有陰妖想踏足此間,也會被忘川所攔,並無任何麻煩。

還有那株古樹鎮守,這裡的遊魂也還懂得規矩。”

“他們可以輪迴了。”

方塵突然道。

輪迴?

慈娘娘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茫然之色。

對於這個詞,她好像有好些年沒聽到過了。

以前剛死的時候,還經常會和其他遊魂談論此事。

“你打算對我做什麼?”

玉仙子突然看向方塵,眼中露出一抹驚慌。

“別怕,我會陪著你。”

方塵淡笑一聲,祭出陰葫,把玉仙子收了進去。

然後他帶著慈娘娘,把整座陰城的遊魂全都收進陰葫之中。

這些遊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沒必要知曉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

陰城瞬間變得空蕩蕩,只剩下方塵和慈娘娘二人。

“慈娘娘,可想再世為人?”

方塵突然問道。

慈娘娘沉默不語,紅蓋頭隨著淡淡輕風飄動。

半晌,她摘下紅蓋頭,望著方塵,眼眶微紅:

“世子,我沒有這份勇氣,就讓我陪在您身邊吧。”

“好。”

方塵輕輕頷首,而後帶著慈娘娘前往南晴星座的陰間。

太陰龍王剛上任沒多久,就失業了。

慈娘娘注意到方塵並未詢問太陰龍王和盤山真君要不要輪迴轉世,心中突然湧起一抹小小的得意。

江廣城。

方塵和夏吉私聊了半個時辰後,又用陰葫收走了數十萬老卒。

這是他的私心。

他希望這些老卒可以重新投胎轉世,而不是在人間廝殺了一輩子,還要在陰間繼續廝殺,永無止境。

從江廣城離開,方塵抵達大雷音。

還是那座院子,還是那張和清荷小師太一模一樣的臉龐。

“爹!”

鬼嬰迫不及待跳到方塵身上。

“突然來此所為何事?”

化自在鬼母抿嘴笑道。

“前輩,如今有機會讓人族的種子重新轉世投胎,不知前輩對此事怎麼看?”

方塵拱手道。

“重新轉世投胎?”

化自在鬼母若有所思,“此事自然是好事,需要我做什麼?”

方塵和化自在鬼母秘密商談了半個時辰,對方也很乾脆的同意此事,答應去引走那兩位八轉鬼仙。

“他能不能轉世?”

方塵突然看向鬼嬰。

“你花了不少陰壽敕封他,若是轉世,你這些陰壽就打了水漂。

也少了一尊能夠媲美八轉仙的幫手,你確定?”

化自在鬼母淡淡笑道。

方塵望向鬼嬰,它一點都不懂兩人在談什麼,總是咯咯笑著。

這笑聲或許在外人耳中無比陰森,甚至相當於他們的喪鐘。

可方塵卻不這麼覺得。

他只是覺得,鬼嬰這種狀態,比那些陽神還要可憐。

化自在鬼母突然輕笑一聲:

“他無法轉世,以前也不是沒試過,只是轉世之後,就會把他孃親的肚子撐爆,身上平添幾分煞氣。”

“你要是覺得他一個人有時候太無聊,就來這裡陪他玩玩,或者把他帶去你那邊玩玩。”

她望向鬼嬰,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寵溺:

“這也就足夠了。”

“爹,咯咯!”

鬼嬰揪著方塵的頭髮勒在自己脖子上,然後掛在他胸前晃來晃去,很開心……

方塵見狀,立即點頭:

“嗯,也好。”

……

……

化自在鬼母跟在方塵身後,走過一座又一座橋樑,眼中不免露出一抹感嘆:

“身為閻君,掌握著此等神物,於陰間的的確確是佔盡天時地利了。”

“神物?”

方塵看了她一眼。

化自在鬼母有些驚訝:“你不知道?你腳下的橋,橋下的忘川,是陰間與輪迴鏡齊名的神物之一。”

“之前有過一些猜測……”

方塵若有所思,並未感到太多驚異。

真要說掌握,恐怕還談不上。

他合道的時候的確以忘川合道,但也僅限於合道。

能借用忘川的力量。

如今他不懼忘川,可以召喚橋樑,恐怕也是因為閻君令的緣故。

“我們現在,是前往覺明陰間?”

化自在鬼母隨口問道:“如今這陰間的路,和我記憶中相差太多。”

“嗯,前往覺明陰間之前,我要先去見一個人。”

江廣城,方塵再次見到夏吉。

夏吉神色凝重:“你猜對了,好多地方,出現了一些很詭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