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盧,單名一個鳶字。”

“以後,請閻君多多指教。”

靈神教教祖盧鳶衝著方塵,行了一禮,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教祖,這是好事啊,以後跟著閻君大人一起,定能把魔族趕出九域。”

孔林在一旁笑道。

盧鳶望向孔林,深邃的瞳眸彷彿變成了無盡的虛空漩渦,似要吞噬一切。

孔林臉上的笑容霎時間淡去,心虛的低下頭,不敢再與她對視。

“你身上的傷,誰人所致?為何要選擇在這種小地方沉睡療傷。”

方塵笑道。

“有一年,我前往神王域訪友,途中遇到兩名九轉仙聯手奇襲。

傷是那時留下的,至於是哪兩位九轉仙。

我說不好,可能是魔族那邊的九轉真魔也說不準。”

盧鳶淡淡道:“至於為何選擇在此間療傷,那是因為我生於此間。”

生於此間?

方塵微微一怔,心中感到些許意外。

在此前,他對三界山做出過各種各樣的推測。

本以為對方選擇在此療傷的原因,在三界山身上。

不曾想卻是因為對方生於此間?

“閻君感到很詫異?難道覺得這裡只能出現閻君這樣的天驕,而不能出現我這樣的魔頭麼。”

盧鳶語氣平淡。

“的確是有些詫異,土熊星在荒古域之中平平無奇,曾經最強的存在,也不過是一轉仙。”

方塵坦然笑道:“所以我此前做過多種猜測,甚至以為這三界山有什麼神異之處,卻沒想過盧教祖僅僅是生於此間。”

“土熊星的確是平平無奇,即便是在三界動亂之前,這裡的高手也沒幾個。”

盧鳶的眼神透過早已腐朽的視窗,望向外面的天空。

“若非三界動亂,或許我也早已作古,經歷無數次輪迴,忘卻前世今生。”

“所以盧教祖能成為九轉仙,契機卻是在三界動亂?”

方塵若有所思。

“對啊,當時那麼多人推波助瀾,不就是想要讓三界亂起來,好從中謀取一份屬於自己的機緣麼?

不過這些人,倒是沒幾個有好下場。

反倒是我這種平平無奇的女子,從中獲取了一份本不該屬於我的機緣。”

盧鳶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願聞其詳。”

方塵看了孔林一眼:“泡茶。”

盧鳶微微一怔,等她回過神,孔林已經泡好了茶。

“閻君,這些事和如今之事並無瓜葛,不說行不行?”

盧鳶皺眉道。

“不行,我和孔林都想聽一聽。”

方塵道。

盧鳶沉默了稍許,隨後緩緩開口:

“我本是農家女,因為災荒,隨著族人一起逃荒。

那一年,土熊星上只有一個王朝,名曰‘星劍’。”

星劍王朝?

方塵若有所思,他倒是沒聽說過關於星劍王朝的半點資訊。

盧鳶是三界動亂時期的人物,說明距今太過遙遠,這星劍王朝恐怕早就湮滅不知多少年了。

“在逃荒的路上,我們遇到了亂匪,阿爹阿孃死在亂匪的刀下,被他們當成了‘菜人’。

我阿哥拼盡全力,才幫我攔下一名亂匪,讓我有機會逃出去。”

盧鳶神情淡漠,好像不是在講關於她自己的事,也可能是時間久遠到她已經對那個時期的事情失去了情感。

孔林心中有些震驚,他年輕的時候本身就是修仙家族出身,從小就能接觸到修行。

卻沒想過這位執掌靈神教多年的教祖,竟是如此平凡出身,那她又是怎麼走上修行之路,最終躋身九轉之位?

“族人死光以後,我孤身一人繼續上路,當時想著只要逃到最富饒的北樞城,我就能活下去。”

“路上,我和其他來逃荒的百姓匯合,好不容易走到北樞城,卻遇到重兵把守,我們進不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有人餓的不行,附近也沒有能啃的樹皮了,所以有人睡著睡著,第二天便失了蹤。”

“我是個女子,在他人眼中自然是好拿捏的存在,那晚睡覺的時候,我聽到動靜,等我睜開雙眼,原來是白天叮囑我要小心一些的李二伯。”

“他的眼睛,像極了林中的郊狼。”

“我本以為那晚過後,我會去見阿爹阿孃他們,沒想到深夜的天,突然亮如白晝。”

盧鳶走到窗前,看著天空,好似能看見當晚的情景:

“所有人都被這種變故驚呆了,我們看見了天上有神兵神將在廝殺,天火流星,五光十色。”

“這一光景,持續了不知多久,有一方已經被屠戮殆盡,剩下的那方,就這樣站在天上。

有人已經跪了下去,連要吃我的李二伯,也跪在地上,臉上露出虔誠之色,向天上的神仙禱告。”

“然後,其中一名神仙問我們願不願意當兵,與外族廝殺。”

“跟著神仙當兵?哪有不願的道理,至少能吃飽飯。”

“很多人去了,我也去了,連北樞城裡都有人前往。”

“從那以後,我接觸了修行之道,又在一場場征戰之中,磨礪出了鋒芒。”

“下四重,中三重,上三重,當我某一天回眸,卻發現自己已經登臨仙人之境。

那時候我才發現,哦,原來我已經是神仙了。”

“也是那時候,我才明白,當初星劍王朝之所以會有災荒,便是仙人鬥法,導致的天象異變。

天熱一些,或涼快一些,對仙人而言,能有什麼影響?

但這樣的變化,足夠讓人種不出稻子,吃不飽飯。”

盧鳶淡笑道:“而這場戰爭的根本,就在於魔族。

從那以後,我受調動,出現在大大小小的戰場之中,死在我手中的魔族,不計其數。”

“當時,已是三界動亂的尾聲?”

方塵突然道。

盧鳶看了方塵一眼,輕輕頷首:

“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原來三界動亂已經亂了很久很久,在我那個時期,魔族已經打穿了仙界與陰間。

並盜走了陰間的輪迴鏡,藉此不斷讓自己的族人轉世而來。

那時候,我們的認知被鎖,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再後來,一群陽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鎖住了魔族覺醒的大門。

這場戰,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漸漸步入尾聲。”

“可你沒說,你的仙緣源自何處?”

方塵道。

“我一身修為,都是當初那位問我們願不願意當兵的神仙所授。

我半生戎馬,亦是追隨他左右。

他姓姜,後成大天尊之道,不是九轉,勝似九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