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秋是讀過書的,有著極深的文學修養,以文養靈。

當他聽到這名御氣武夫的話後,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你說……我等殘暴?”

韓林秋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確認了一遍。

這名御氣武夫強忍心中的恐懼,咬牙道:“一言不合,就把此地數千百姓屠戮一空,這不是殘暴是什麼?”

“我等起先在跟你們講道理,你們非要讓我等變成藥引子,如今……你反倒要跟我們講起道理了?”

韓林秋愕然道。

王益淡淡道:“別與他廢話,我練劍多年,見過這種人無數,你拳頭比他小,他就跟你比拳頭,你拳頭比他大,他就跟你比道理。”

御氣武夫神色連連變幻,他看了一眼綠袍修士的境況,發現他已經成了肉醬,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隨後沉聲道:

“這位仙師來頭不小,是三百里外遊空山的仙師,若他們知曉爾等今日所作所為,只怕你們走不出此地。”

“他還有師承?我以為他只是一名散修。”

徐鵬有些驚訝。

“師尊,我和師弟去一趟所謂的遊空山。”

葉文修抱拳道。

“去吧。”

方塵輕輕頷首。

兩人立即帶著一眾青州劍派的修士抓起那名御氣武夫,讓他帶路前往遊空山。

當這名御氣武夫發現葉文修等人竟能騰雲駕霧時,心中頓時拔涼。

“方道友,你這三位弟子今日殺了這麼多凡人,就不怕他們沾染太多因果?”

徐鵬走到方塵身邊,有點好奇。

“三千道門不懼因果。”

方塵笑了笑。

三千道門不懼因果?

眾人微微一怔,倒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難道三千道門有特殊的手段來化解因果?

就在眾人沉思之際,死去的遊魂紛紛聚集,衝著方塵這邊不斷咒罵著各種惡毒的話。

隨著方塵輕輕一跺腳,一道虛影出現在方塵面前。

“李霸刀拜見大人!”

李霸刀穿戴整齊,抱拳作揖。

“把這些遊魂帶回去,丟進忘川之中。”

方塵道。

“是。”

李霸刀沒有詢問,當即以陰氣化作鎖鏈,穿透數千名遊魂的琵琶骨。

這些遊魂不再咒罵,變得驚恐不已,嘶嚎著被李霸刀帶進了黃泉路。

“方道友……”

韓林秋突然開口,神情有些複雜:“如果阻止血靈教,只是為了保護這些人……似乎不太值當。”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方塵看著此地滿目瘡痍:“若非淪落此等境地,有些人即便心中有惡,或許直到死去,也不曾幹過一件壞事。”

說到這,他笑了笑,“幾位若是覺得不太值當,回中洲以後就當作從未發生過此事,四公主不曾強求諸位,我亦是如此。”

“論心無完人麼……”

韓林秋喃喃自語,突然長長鬆了口氣,目光變得清明,對方塵抱拳作揖:

“多謝方道友提點,在下也曾心生惡念,此事困擾在下多年,今日終於想通了。”

“方道友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我是個好人了。”

徐鵬用食指和大拇指摩挲著下巴。

“方道友心中可曾生過惡念。”

蘇靈竹有些好奇。

“自然。”

方塵輕輕頷首:“我曾目睹手足陣亡沙場,那一刻,我恨不得血洗對方國境,雞犬不留。”

“方道友真的這麼做了?”

徐鵬目光一動。

便是虎山君等人也有些好奇。

“不曾。”

方塵笑著搖搖頭:“非是我不願,而是力所不能及,那時候我就是瞎了眼的廢物。”

“而今呢?以方道友的實力……曾經的敵人也變得不堪一擊了吧。方道友是放下了當初的仇怨,還是……”

韓林秋若有所思。

“哪裡放的下,死在我手中的血靈教修士可不少。”

方塵笑道。

血靈教!?

眾人恍然,恐怕當初這位所經歷的事,背後也是有血靈教推波助瀾。

難怪以這位的身份,還要時時刻刻咬著血靈教不鬆口。

“離霄之事,血靈教吃了大虧,估計對方道友已經恨的牙癢癢了。”

徐鵬幸災樂禍。

“這些事對他們而言,甚至達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走一步看一步吧。”

方塵輕輕搖頭。

幾人怔了怔,神色有些古怪,他們琢磨著方塵這句話,隱約覺得……似乎血靈教的實力,要比他們平日裡瞭解到的更要強的多……

小半日後,葉文修和劉牧他們回到小城,眾人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跡,有些人還負了傷。

“師尊,遊空山共有築基兩名,煉氣四十三名,盡皆伏誅。”

葉文修抱拳道。

方塵輕輕點頭。

“走吧。”

中洲,蒼道府,三千道門。

數年前,三千道門種下大道白蓮,此地氣象日新月異,每日都有著翻天覆地的改變。

短短數年,本只是一座靈力貧瘠的修行道場,如今卻一躍成為中洲頂尖之流。

渾厚磅礴的靈力每天早晨都會化作露珠,在草木上輕輕滑落。

普通的山泉變成了靈泉。

普通的田地變成了靈田。

普通的礦脈變成了靈脈。

山野中一些毫無靈智的野獸,也在漸漸朝妖族方向發展。

便是各大仙庭的道場也不過如是。

於此修行,每時每刻都如同在吸納下品靈石,不僅修為速度提升許多,濃郁的靈力就是對破境也產生了些許影響。

這還僅僅是外面的道宮,內宮的變化更大,強於外面道宮數倍。

“諸位喝茶。”

周不凡舉杯與人示意,隨後一飲而盡,他砸吧了下嘴,不禁面露感嘆:

“這裡的靈力太過渾厚了,短短數年時間,感覺就比曾經修行十數年的進境都要迅猛。”

“對啊,我們紫陽道門以前的靈山不及此地萬一,不曾想這次的劫難,卻成了一場機緣。”

紫陽道門的修士紛紛感慨。

以他們的身份,根本沒機會來到這種道場修行,如今卻陰差陽錯,於此修煉了數年,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收穫。

“哼,此地靈力是充足,可我等每日都要飲下這種腌臢之物,你們倒是習慣了?”

乞丐道人連連冷笑:“我本該逍遙自在,若非爾等,豈能落得這般下場。”

“我們已經問清楚了,當初讓你上山,沒讓你胡亂對凡人出手,是你自己惹怒了此地的主人,還怪到我們頭上?”

乞丐道人見狀,立即破口大罵,直到一名三千道門的修士經過呵斥了幾聲,眾人才閉上嘴巴。

“師尊,這些可是門中的長輩?”

一群人突然來到山門前,其中一人看了一眼周不凡等人,連忙開口詢問。

周不凡他們微微一怔,又有人來了?

他們已經做好被人嘲笑羞辱的準備,可抬眼望去,卻看見了那道他們既希望見到,又不希望見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