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大挪移法陣……沒有上品靈石是啟動不了的,老弟還是等那位派人來接你吧。”

“上品靈石……花費如此高昂的代價,把形同廢人的我送到此地……他說若我能恢復修為,便在此地走走看看,你說這句話有什麼含義。”

“老弟,這個問題可難住我了,人心難測,我只是一件仙器而已……”

方塵笑了笑,收起周天之鑑,拄著被他當成盲杖的掃帚,緩緩下山。

真武域,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是因為他從毗荼師兄口中得知了真武域,這裡是毗荼師兄的家鄉。

陌生,是因為他可能所踩之地,已然是另外一顆星辰,不知與中洲相距多遠。

“那位斬靈司司主,假設他一直都在與血靈教爭鬥,如今把我送到真武域,是在暗示我這裡與血靈教有關?”

“血靈教教祖來自真武域?抑或是血靈教的教義是從真武域傳到了荒古域?”

“他大可以送來一名玄仙來查探此事,或者是仙王,何必花上品靈石把我送來此地。”

“若非是如此目的,他真正的用意又是什麼,流放我?”

回到道觀門前,方塵開始今日的清掃工作,暫且把思緒壓了下去,腦海中卻浮現出臥龍觀老觀主的聲音。

初來乍到第一日,就是臥龍觀老觀主接的他,若沒有他開口,他一個沒有任何來歷證明的老頭,如何能在臥龍觀內入了道籍?

“方道友,我時日無多,走後這臥龍觀你得替我多照看一二,若哪天咱們有幸再見,我也還你個人情。”

這是臥龍觀老觀主的原話,說完這句話,他便斷了氣,就好像其算準了似的。

這件事發生在一年前,一年前聽完這句話,方塵以為臥龍觀老觀主只是假死脫身,某天就會回來。

結果一直不曾見其蹤影,方塵就讓燭龍掘開了老觀主的墳,其屍骨都腐爛了……

一個與斬靈司司主有點聯絡,身處遙遠真武域不知哪個犄角旮旯的老道士。

沒理由無的放矢。

總不能臨死前那句話,是給他畫的大餅?

“方老爺子,最近天下大亂,你家裡可還有親族,需要派人去看看他們可還安好?”

說話的道士頭戴方巾,腳踩草鞋,身上的道袍縫縫補補,看起來倒是與當初那位乞丐道人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一人為修士大能,一人只是後天境中期武夫。

“靜空道長,你這是要下山?”

方塵笑了笑。

靜空道長輕輕點頭,“如今越國打下了此地,按照規矩,以後此地所有道觀寺廟都不得再信奉先前的神像與佛像。

以後我們只能拜靈神,所以我要下山請點石匠和木匠回來,打造靈神像。”

“這越國,如此霸道?”

方塵道。

靜空道長低聲道:“方老爺子,你還是小聲一些,雖然臥龍觀與世無爭,可這番話若是被越國人給聽見,會惹來大災。”

“靜空道長知曉這靈神像是何種模樣?”

方塵笑了笑。

“知道一些,其實山腳很多百姓早年間就改信靈神,都說靈神靈驗,這些年咱們臥龍觀香火不景氣也正是因此,老爺子可有親族?我下山後能託人給老爺子寫一封書信。”

靜空道長道。

“有,在很遠的地方,書信到不了。倒是不勞煩靜空道長。”

方塵輕輕搖頭。

靜空道長點點頭,“前段時間聽聞有一戶普通百姓,因為世代信奉靈神,得賜一顆丹藥,好像叫什麼血靈神丹。

剛巧那家百姓有子天生愚鈍,服藥後竟變得聰明伶俐,且力大無窮,還被越國皇帝派人召見。

也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臥龍觀改信靈神似乎也不無不可。”

說完,靜空道長便匆匆下了山。

“血靈神丹……”

方塵喃喃。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出意外,所謂靈神……可能就是血靈教那位教祖,而其走的路線乃香火道。

只要荒古域的教祖無法來到真武域,無法摧毀此地的靈神教,就根本無法威脅以香火成道的血靈教教祖。

“在真武域吸收香火之力,在荒古域以因果煉丹……如今那位教祖到底是在真武域,還是荒古域?

斬靈司司主已經查到了些許線索,但某種原因讓他不敢輕易踏足此地,所以……就把失去了修為的我送了過來。

沒了修為,就更隱蔽,不容易被……靈神教察覺?靈神教能監控各地的星空大挪移陣法?”

“方老頭,我們臥龍觀不養吃乾飯的人,你年紀雖大,又是老觀主帶來的,可也不能倚老賣老。

秋天來了,天天都有落葉,你今日不掃,明日不掃,再過幾日臥龍觀豈不是要被落葉所埋?”

王福帶著一群無字輩道童從道觀裡走出,看樣子是要下山採購。

他瞧見方塵一動不動站著發呆,忍不住一臉嫌棄。

“對啊,天天都有落葉,今日不掃,明日不掃,往後就越來越多,便難以掃淨咯。”

方塵笑著點點頭,開始清掃地上落葉。

“哼。”

王福鼻子裡發出一道冷哼,隨後帶著一群道童朝山下走去。

數日後,柴房中。

方塵靜靜盤坐,只見天地間不斷有靈力湧入他的體內,不知不覺間,一條仙脈在他體內構築。

然後是第二條。

第三條。

第四條。

每一條仙脈都與過往不同,再無任何駁雜的氣息,只有純粹的道門法韻。

煉氣一層。

煉氣二層。

煉氣三層。

煉氣四層。

煉氣五層。

……

煉氣十二層。

方塵體內的靈力越來越渾厚,身邊不知不覺出現了兩道身影。

“世子恢復修為了。”

黑白紙人相視一笑。

方塵本以為自己即便恢復煉氣期的修為,也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徹底恢復到巔峰。

不曾想,當第一條仙脈凝聚之後,靈力的湧入就變得勢不可擋。

與此同時,他的神魂再次出竅,而這一次,他的神魂上則纏繞著一條燭龍。

它乃燭龍精血所化,正不斷融入神魂之中。

許久不曾增漲過的神魂之力,在此刻近乎瘋狂的提升,他的神魂越來越凝練。

彼時,燭龍似有所感應,悄悄遊了進來,它並未到方塵肉身前,而是游到了方塵的神魂前。

它,能看見方塵的神魂。

似乎心中做出了某種艱難的決定,燭龍鼓足了腮幫子,然後接連吐出八顆血珠。

每一顆血珠落在方塵的神魂上,都化作一道燭龍精氣,八顆血珠就是八道。

若有人能看見方塵,便能瞧見他身上纏繞著九條燭龍,它們不斷融入神魂,讓神魂愈發凝實,並多了一種特殊的氣息。

此時此刻,無論是肉身還是神魂,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昇華著。

……

仙氣繚繞的山脈,兩道身影席地而坐,面前擺放著一張棋盤。

一道身影眉頭微微皺起,隨後嘆了口氣:“這一步是你贏了,他走的是你的道。”

雲鶴輕輕頷首:“本該如此。那口劍,你要收回去嗎。”

“不了,送他了。”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