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關,今日此間聚集了不少來自各方的武夫,他們都想親眼看一看東勝軍與河間王最後的決戰。

小小的關口之地,平日裡沒甚人氣,如今卻是人聲鼎沸。

大大小小的客棧都住滿了,街頭隨處可見武夫行走,大笑寒暄。

“這幾年咱們東勝也算是熱鬧啊,沒想到那位天女竟是陸地神仙般的人物。

只用了五年時間,便把一路反王打得徹底沒了脾氣,入京謝罪,嘖嘖。”

“那位反王麾下我記得也有一尊大宗師投靠,在其入京謝罪時試圖刺殺天女,卻被天女一巴掌打得灰飛煙滅。”

“止戈之境……果真能夠止戈,連大宗師這樣的強者在其面前都是螻蟻,哎,我等這輩子,怕都無法知曉此境滋味。”

“止戈就別想了,整個東勝除了以前的張老神仙,也就如今的天女。”

“你們可曾聽說過最近江湖裡聲名鵲起的玉仙子?”

“這自然是聽說過,西邊七十二路馬匪,全被她一人一劍給解決了。

那些馬匪的頭領,我記得都有地玄之境的強者,有些甚至是半步宗師!”

“如今的年輕一代,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我練武數十年,也不過堪堪摸到地玄的邊。

現在年輕人一出來,半步宗師都能輕易解決,也不知是怎麼練的武。”

熱鬧的酒肆,方塵就著蠶豆喝著小酒。

等他杯中酒喝完了,小玉便殷勤的為他倒上一杯。

“方先生,您看我的名聲都已經如此響亮了,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插手廟堂之事啊。”

小玉一臉討好的道。

誰也看不出,眼前這個女扮男裝,替人斟酒的傢伙,會是這幾年江湖裡聲名鵲起的玉仙子。

“你之前的經歷,僅限於江湖裡的一些廝殺。”

方塵淡笑道:“說白了,就是混混打架,對你而言或許已經習慣了這些,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見識過戰場上的廝殺是何等景象?”

“戰場上的廝殺……”

小玉若有所思。

“虎嘯關不日就有一場大戰,此戰,能夠決定河間王還能不能在北邊稱王,東勝的天女雖然不會親至,但也會十分看重。”

方塵笑道:“所以,你且先看完此戰,再談其他。”

“好吧……”

玉仙子噘著嘴點點頭。

數日後,東勝軍與河間王的決戰蓄勢待發。

兩邊的兵馬均超過了三十萬,在虎嘯關之外密密麻麻,數之不清。

無數於江湖廝混多年的武夫,他們登高遠望,看見這一幕後,雖隔著數里地的距離,卻仍感到心悸不已。

方塵和小玉站在一棵蒼松之上,虎嘯關外的景象盡收眼底。

小玉臉上有些震驚,這樣的畫面,她也是頭一次看見,果真與在江湖之中截然不同。

“若是我身處其間……只要一番衝殺,即便是地玄武夫,也會粉身碎骨吧……”

小玉微微有些失神。

隨後沒多久,戰場的廝殺聲響起。

這一場打的昏天暗地,雙方高手盡出。

無論是小玉,還是附近的一些江湖武夫,都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大場面。

他們相距數里地,都能聞到空氣之中飄來的血腥味。

不知過了多久,東勝軍以極大優勢取得勝利,但他們沒有追擊潰軍,因為他們知道,潰軍已不成氣候。

再過一段時間,河間王若是不入京請罪,等待他的只有亡命天涯這條路。

看著東勝軍在收拾戰場,一具具屍體被抬走,堆積在一起焚燒。

小玉久久沒有吭聲。

“死了大概多少人?”

方塵問道。

“大概……雙方加起來得有十餘萬人吧……”

小玉低聲道。

“所以你知道一場戰打下來,最終要死多少人?

你想摻和廟堂的事情,若身居高位,你知道你一句話,一個眼神,將能影響多少處類似此間的戰場?”

方塵淡笑道:“一個將軍,他或許只要打贏眼前這場戰就行了。

但一個統帥者,他所需要考慮的就是全域性。

你覺得江湖無聊,想摻和廟堂的事,你現在告訴我,你準備好了嗎?”

“方先生,為何要打仗呢?”

小玉糯糯道。

方塵望向戰場,灰白色的眼眸似有光彩流轉。

“沒人喜歡打仗,打仗只是一種手段,我們要的是目的。”

“你希望天下太平,但有人不樂意,如何?唯有打。”

“你希望國泰民安,但有人非要破壞,如何?唯有打。”

“你喜歡歌舞昇平,但有人見不得,如何?狠狠的打。”

小玉陷入沉思,她以前似乎沒有細細想過,為何世間會有打仗這種事。

半晌,她看向方塵:“方先生,我覺得我還要再歷練幾年,希望你能教我兵不血刃之法。”

“好啊。”

數年後。

自從虎嘯關一戰落敗,河間王彷彿成了一條敗犬,西躲東藏,最後終於沒了法子,親自前往京城請罪。

在這期間,江湖中隱隱有人聽到了一些傳聞。

說是在各路戰局裡,時常有一些自稱是隱衛的人出沒。

這些隱衛的來歷十分神秘,有些甚至沒有多少武藝在身,但他們卻建立起一條十分特殊的資訊渠道,為東勝軍各地傳輸情報。

一些情報甚至讓東勝軍都大為震驚,因此而兵不血刃贏下一場本該有些焦灼的戰局。

東勝國京都。

這裡是整個東勝的核心,在一座清靜淡雅的宅子裡,天女聽著手下敘述各方戰況。

“天女,那些隱衛到底是不是咱們的人?”

老將軍模樣的手下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親自去了解過隱衛,他們不是我們的人,但也是我們的人。”

天女淡笑道:“大家目的一致,想法相同,你就不用刨根究底。”

“可……隱衛有此等收集情報的手段,甚至勝過下官多年培養的那些探子。

如果不是我們的人……以後會不會對我們……”

老將軍沒有直言,他對這件事一直有所忌憚,就是怕這些隱衛,其實真的是天女的人。

“不用怕,那位先生說過,他不過是在陪一位紅顏知己,好好走完這一世罷了。”

天女輕輕嘆了口氣,隨後輕笑一聲,自嘲道:

“好羨慕啊……”

老將軍渾身一顫,能讓天女說出這種話,她口中的那位先生……

難道就是前些年,源自於桃花村的那次傳聞?

聽說,那裡有一位能操縱天象的奇人異事。

“對了,隱衛說你也是反王的人,你不如……給我一個交代?”

天女為老將軍斟了一杯茶,微笑道。

此言一出,老將軍渾身如觸電般發麻,頭皮差點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