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不住了啊……”

一聲嘆息,在化仙池深處響起。

只有方塵自己聽的見,至於其他人……

他睜眼望向四周,化仙池沒有想象之中的漆黑,即便是在深不可測之位,也依舊透亮。

每隔數里,就有一道身影漂浮其中。

這些人不僅被化去了修為,也被化去了性命。

“我,或成為其中之一。”

方塵灰白色的瞳眸之中,已無光澤流轉,反而可見血絲充沛。

他千百年來強大自傲的元神,眼下也隱隱有一種大廈將傾之感。

越限法,的確有太沉重的負擔了。

他修行此法,往往體內會有靈力滋生,每滋生一絲靈力,就會被化仙池重新化去。

這樣的過程,就好像是某一種鞭策。

在警告靈力與仙元不許再生,而是生出破限之力。

可惜‘它’並不聽話。

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之中,方塵體內依舊沒有半點出現破限之力的意思。

咔嚓——

好似錯覺一般,一種碎裂的聲音在方塵耳邊響起。

突然間,他以元神俯瞰自身,肉身並無任何異樣,反倒是元神上,出現了一絲絲裂紋。

這些裂紋正在強大的壓力之下,不斷朝四周延伸。

待它遍佈元神周身,距離方塵元神崩壞也已不遠。

方塵回顧這匆匆一生,自三界山得來如此元神之後,他卻始終未曾找到那位於烈陽上俯瞰他的仙子。

他不知其來歷。

更無從知曉,為何其只憑一眼,便能讓他的元神產生如此變化。

“開始,以為她是土熊星的頂尖修士。

爾後,以為是荒古域的頂尖修士。

最後,本以為她是九域的頂尖修士。

如今想想,這些猜測也過於謹慎,她或許是青冥之人。

即便是聖者,也絕無可能讓我的元神有此變化。”

彼時,方塵思緒發散之際,他的髮梢已經開始寸寸消散。

並非是他肉身的髮梢,而是他元神的髮梢。

元神之上的任何一處,都代表著元神本身。

髮梢的消散,意味著他的元神正在崩潰。

不一會兒,方塵鬚髮皆無。

他低頭望向手腳,它們也在漸漸消散。

“還是失敗了,小周所說的越限之法,的的確確難如登天,即便以我之優勢,仍無成算。”

恍惚間,方塵抬頭望去,目光似乎透過水麵,看見天上立著一道身影,正垂首凝望他。

彼時,一絲破限之力,猶如開春的嫩芽,在方塵體內緩緩滋生。

那些消散去的元神之力,迴歸到方塵的身體之中,它們正被越限法不斷錘鍊,最終匯入那小小嫩芽裡,不斷壯大它。

待方塵回過神時,他已經元神歸竅,感知到體內正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不斷的增漲,湧動!

“這是破限之力?”

方塵念頭一動,細細觀察了一會兒後,心中長長舒了口氣。

越限法已經成了。

接下來就是越限法之中,煉化元神為破限之力的過程。

“剛剛那一幕,應該是錯覺……”

方塵心中暗暗想到。

越限法之所以能成,怕也與他的元神能撐到如今有極大幹系。

在元神即將崩潰之前,得以功成。

接下來自然而然,就已經不需要再冒任何風險,只要好好沉澱,把強大的元神化作破限之力便可。

可以說,他已經偷偷越過了九轉之境,直入破限境。

並且他不會止步於破限一步,而是朝破限三步進發,甚至能一舉衝擊半聖,凝練內景地。

他在九玄境裡凝練內景地的經歷,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便能用的上了。

諸多錯漏,失敗之處,九玄境之中已經經歷,眼下就可以有意識的避免。

“我希望的內景地,有些東西不可或缺,倘若內景地真有品階,那它就算不是頂流,也不能是末流,否則日後的路子難走。”

方塵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這次凝練內景地,必然要一舉成功,並且為日後之路奠定基礎!

……

……

“諸位,奪舍已有百年時間,可有領悟?”

黃天帝君的內景地之中,他高坐主位,左手邊坐著憑虛半聖等人。

右手邊坐著洛雪聖者等人。

除了金烏半聖挑選了一具女修舍人,其餘人的性別並無變化,只是容貌大不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此刻的氣息,與曾經有著極大的差距。

“黃天帝君,在下感覺已摸到半聖的門檻,只要內景地能成功凝練,便可入半聖之境。”

金烏半聖嬌笑道。

洛雪聖者等人的眉頭,再一次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皺。

這些年他們都在潛心修行,熟悉新的肉身,熟悉新的法門。

漸漸瞭解到墮神訣有多麼玄奧,心中也十分佩服黃天帝君。

只是每每與金烏半聖接觸,他們總會感覺到一絲不自在。

“金烏半聖,聽聞在多年以前,你於人族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想來凝練內景地,對你,對諸位而言,都不是一件難事。”

黃天帝君輕笑頷首。

頓了頓,他目光落在洛雪聖者等人身上:

“諸位,既修我墮神訣,有一件事,我也應該與諸位說清楚,免得日後產生誤會。”

“何事?”

洛雪聖者等人微微一怔。

“待火燧一脈的強者抵達九域之後,我希望諸位能夠承認自己身為墮神一族的身份。”

黃天帝君笑道:“不是人族,也不是仙鴻一脈,更不是火燧一脈,而是墮神。”

洛雪聖者等人面色驟變。

雖然這些年他們隱隱感覺到墮神訣的一些神異之處,只是為了重新成聖,他們故意忽視了這些,也不在黃天帝君面前提及,如今對方主動說起此事,眾人就無法再裝聾作啞。

“諸位可是不願?我也不勉強諸位。”

黃天帝君淡淡笑道。

“非是不願,而是火燧一脈那位……怕是不喜。”

洛雪聖者道。

“洛雪聖者此言差矣,倘若諸位成為墮神一族,那位才會更開心,否則在那位心中,諸位便是那魚刺,如鯁在喉。

九域之事但凡解決,諸位距離被拔除的日子,也就不遠。”

黃天帝君淡笑道。

眾人聞言,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沉思。

他們不是沒想到過這一點,但他們之前認為,自己等人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動搖火燧一脈,對方大可不必忌憚自己。

可若細細想去,眾人也是心中沒底。

“或許此法,還真能讓火燧一脈的少主對我們消除所有戒備。

墮神畢竟不是仙鴻餘孽,非火燧一脈的眼中釘。”

“那不如就應下好了,我如今甚至覺得,成為墮神一族也無不可,若有一日能尋回聖位的實力,也不至於擔憂火燧一脈的態度。”

“此事,我看還是得再細細思量一二。”

幾人暗中傳音,不斷交流。

黃天帝君什麼也沒說,就這樣笑吟吟的看著眾人。

與此同時。

一支不是很起眼的仙舟隊伍,已經來到大雷音附近。

“少主,那顆星辰的氣息有些古怪,或有人煙。”

居中仙舟,一名聖者畢恭畢敬的對紫衣青年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