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已經沒有空座位了,許幸運找了個空位站著。

沉迢緊隨其後也跟著上來了,她於是默默背過身去,拿書包對著沉迢。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聽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正疑惑著,嘴唇上突然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她一驚,張口問:“什...麼啊?”

沉迢順勢把奶糖抵了進來。

瞬間一陣甜膩的奶香味綻放在舌尖。

“甜嗎?”他湊近俯身問。

許幸運嘴巴里含著糖塊,聲音有些含湖,“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嘖。”

“可我想嘗別的怎麼辦?”

“?”

她警惕地拉開兩人的距離,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行,不能,別想。”

沉迢屈起長指在她額頭上輕敲了一下,“行,這次放過你,先欠著,下次一起還了。”

“......”

這人真是越發沒臉沒皮了。

許幸運認真地說:“你聽過一首歌嗎?”

“什麼?”他好整以暇問。

“周慧敏的,自作多情。”她看著他,眨了眨眼眸,眸色無辜又坦然。

這回輪到沉迢無言以對了,幽幽盯著她。

許幸運繼續背過身,面向著窗外,唇角輕輕勾起弧度。

原來把人懟到說不出話是這種感覺。

還挺爽,她想。

男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精緻的眉眼勾勒出溫柔寵溺的神色。

過了一會,他把一隻耳機塞到她耳朵裡。

溫柔清澈的聲線緩緩流淌在耳畔。

“斜陽離去朗月已換上”

“沒法掩蓋這份情慾蓋彌彰”

“這一剎那情一縷影一對人一雙”

“那怕熱熾愛一場”

...

“是我深情似海”

“一生一世難分開難改變”

許幸運心尖一顫,手指無意識地抓緊。

是周慧敏的那首,最愛。

她咬了咬下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就保持著這樣的氛圍,一直到下車。

柔和的清風吹過身際,撩起她柔順的長髮,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夕陽下。

日光把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時不時交錯而纏。

“沉迢,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這是考慮好了?”沉迢只是隨口一問。

誰知女孩認真地點了下頭。

斜陽下,男生單手插兜站著,額前碎髮微亂,穿著白襯衣的身姿肆意又散漫,被風鼓起了一角。

那雙深邃狹長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稜角分明的臉龐帥氣又冷峻。

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許幸運呼吸都緊了幾分。

沉迢同樣不像表面上展現出的那麼瀟灑,微微挺直的嵴背透著幾分僵硬。

聲音乾澀地說:“好,你說吧,我準備好了。”

哈?許幸運差點沒繃住。

怎麼說該準備的人也是她才對吧?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沉迢如有實質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道。

“我認真想過了,我們現在年紀還小,而且又處在一個特殊時期,所以...”

沉迢一顆心沉了下去,聲音冷硬得不像話。

“所以你要拒絕我。”

他煩躁地舔舔牙尖,明明被拒絕的是他,這姑娘使勁低著什麼頭?

嗤笑了一聲,他捏緊拳頭,啞著聲說:“拒絕得這麼幹脆,就沒有考慮過我?”

他本是群星中的明月,生來耀眼,現在卻為了她變得如此卑微。

許幸運一顆心被泡得又酸又脹,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生怕他就這樣一走了之,伸出兩根細嫩的手指扯住他衣角。

“不是,你先聽我說。”

她垂著頭,聲音有些低,斷斷續續地傳入他耳中。

“我是這樣想的,你願意,當試用期...嗎?”

雖然知道這樣的要求很無理,她還是硬著頭皮說:“就是這個試用期,有點長。”

她比了兩根手指,想想又覺得不對,慢慢縮回一根。

“大概...一年半?”

說完,她呼吸幾乎屏住,心臟鼕鼕冬跳得很快。

沉迢這樣驕傲的人,估計下一秒就會生氣地甩手走掉吧?

等了好半響男生都沒什麼動靜,許幸運忐忑不安地悄悄抬頭看去。

下一秒男生灼熱乾燥的氣息落下來,輕柔地落在她嘴角。

傳來低不可聞一聲嘆息,帶著微微的饜足:“果然和想象一樣甜。”一股奶香味。

許幸運都還在懵懵中,沉迢已經輕輕將她攬進了懷裡,下巴擱在她發頂。

“小奶糖,以後你就是有主的人了,不許再出去沾花惹草。”

女孩聲音甕甕的,“你怎麼亂給人起稱呼啊?”

小同桌,小兔子,小朋友,現在又來個小奶糖。

她已經不小了好吧。

沉迢想到桌肚裡那一大包大白兔,甜到膩牙,可不就是小奶糖嗎?

偏他就好她這顆小奶糖。

溫存時刻過後,就是算賬時間。

沉迢側臉線條冷硬,兩根手指把她捏成都都臉。

想到剛才的驚心動魄時刻,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輕易被她牽動,吊起又放下。

“小壞蛋,剛剛是不是故意逗我呢?”

“話不一次性說完,害我緊張,是不是該罰?”

許幸運呆呆地“啊”了一聲,“你難道都不生氣的嗎?”

“我這不是,白拱了一顆小白菜,高興都還來不及嗎?”

許幸運還被他抱在懷裡,周圍都是暖洋洋的光,她的心也是。

窩在他懷中,乖乖地問:“那你要怎麼罰我?”

“先宣告啊,不能打人,打人是不對的。”

“而且,哼哼,你現在可還是在試用期呢,要好好表現啊。”

似是被她的話逗得樂不可支,沉迢笑得整個胸腔都在震顫,許幸運臉上染上幾絲惱意,羞得面頰通紅。

“再笑,就給差評了啊。”

“嘖。”

“這種高興的日子,都不讓人家笑一下?”

“那行,我換個方式表達也不是不可以。”

許幸運心有疑惑,想問什麼方式,肩膀已經被他扯開,臉上覆下一片陰影。

周圍所有風聲,鳥聲,連暖絨的夕陽都在她眼前消失了。

唯有少年精緻的眉眼,染著濃墨似的眼眸,漸漸在她眼前放大。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懲罰啊...

許幸運一張嫩白的小臉頓時爆紅,熱度還在不斷攀升,幾乎滴出血來。

小巧挺翹的鼻尖上冒出來細小的汗珠。

像是在宣示主權。

他極為輕柔。

不過一秒,氣息便已離開。

屈指不輕不重在她額頭彈了一下,“小奶糖,呼吸。”

許幸運睜開眼眸。

他朝她輕輕笑,說:“以後多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