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訊息,朱棣卻沒覺得高興,反而開始不爽,內心鬱悶。

他是誰。

大明朝的燕王。

“想不到咱也有一天,會被逼到今日的地步。”

明明打了大勝仗,意氣奮發的時候,不能和將士們一起回家,卻像個老鼠一樣躲躲藏藏。

葛誠和姚廣孝連忙安慰燕王。

“燕王能如此隱忍,方為真英雄啊。”姚廣孝讚道。

秦王府長史權利雖大,那也得看在誰的面前,碰到了燕王,他一樣得守規矩。

只是現在局勢敏感。

燕王還真不能見秦王府長史,要躲著他。

見了面。

秦王府長史問燕王,會不會幫助秦王,那燕王怎麼說?

幫。

容易得罪皇帝。

不幫。

得罪秦王。

秦王不但是燕王的二哥,權力也比燕王大。

而皇帝是更不可能得罪的。

只要見了面。

燕王必然要得罪一個不能得罪的人。

哪怕他不做選擇都不行。

不做選擇,實際上就是做了選擇。

躲著多好啊。

不過燕王身份高貴,還是一地之主,心裡難免和普通人不同,普通人不覺得大不了的事,他會意難平。

同樣,也是姚廣孝看重燕王的原因。

能忍下心裡的不滿,不以一時之氣為重,做出有利大局的選擇,方為賢主。

“你回去後告知王妃,今年家裡的日子省著點,各處的開支能儉則儉,能省則省。”

秦王的事,那是他自己造的孽。

不能影響到北平府。

大軍的確打了勝仗。

可草原有什麼?

那點牛羊,還不夠大軍的吃食。

至於繳獲的兵甲兵器。

還是幾十年前殘元從中原帶回塞外的舊物,別說燕王看不上,就連下面計程車兵也不願意用。

又需要國內供應糧食,軍餉,布匹,現在即將犒賞,後頭的開銷可多了去。

也就幸虧傷亡小,否則撫卹又是筆天文數字。

雖然朝廷自有法度,可燕王也不會袖手旁觀,當鐵公雞一毛不拔。

否則將士們誰心裡還會裝有燕王府呢。

葛誠瞭然。

“大公子挺會掙錢的。”

“孺子而已。”

聽到葛誠的話,朱棣沒當回事。

葛誠見狀,也沒有解釋。

大公子手裡有兩千多兩銀子,提出來的確惹人笑。

不過這才多久。

反正銀子也跑不了,葛誠決定先盯著。

不然他得多閒專門去一趟西山。

聰明人做的任何事,定然有極強的目的。

“那屬下先告辭,明日再來看燕王。”

“你去忙吧。”

朱棣邊說邊坐直起來。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屬下本分而已。”

葛誠不以為然,向姚廣孝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姚廣孝早已起身恭送。

不知道什麼時候,燕王才能像信任此人一樣,開始信任自己呢。

姚廣孝內心感嘆道。

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

突然。

“道衍,你剛才有什麼話沒有說出來?”朱棣的聲音緩緩的響起。

在空蕩蕩的屋子內,竟然顯得有點滲人。

這可不像原來燕王的語氣。

措手不及,姚廣孝怔了怔,然後才面色如初的轉身,笑臉看向朱棣。

燕王果然眼尖,此次挾大勝歸來,燕王的威勢又增添了三分,而且燕王本人的變化也極大。

比起以前。

現在的燕王越來越渾厚。

還添了一分的城府。

以前的燕王。

在眾藩王中是品性最好的,且心性“單純”。

心機有,但不多。

剎那間。

姚廣孝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燕王的心思了。

所以。

他剛才的話,有點不敢輕易說出來。

因為看不透燕王的心思。

說話。

有時候說錯了,會引來災禍的。

“有些訊息,貧僧還沒弄清楚真偽,所以不敢輕易說出來,以免誤導了燕王。”

朱棣深深看了眼姚廣孝。

這名當初在應天府時,主動提出願意跟著他來北平的和尚。

“既然搞不清楚,那就早點搞清楚,再來告訴咱。”

“是。”

姚廣孝低下頭。

“你這裡的酒可真難喝。”

朱棣嫌棄的看了眼抗桌上的酒壺。

好像話裡有話。

姚廣孝只當做不知。

“貧僧不懂酒,讓小沙彌去買,沒想到買來了劣酒,罪過罪過。”

“哈哈哈。”

朱棣笑著指了指姚廣孝。

“人人誇讚的道衍和尚,竟然還有不懂的事,看來你還需要多學學賢者啊。”

“是極是極。”

當天。

姚廣孝交代了寺廟裡其餘的和尚,竟然出門雲遊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

沒人敢打擾朱棣。

小沙彌們不知道屋子中貴客的身份,大和尚們緊閉嘴巴。

朱棣放下手裡的書,走到窗戶旁,盯著外面的正露出新芽的枯樹出神,喃喃自語,“訊息是真的嗎。”

沒有人能回答他。

……

燕王府。

朱高熾最近極為的順心。

有了母親和長史的支援,他可以全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頂著燕王府大公子的身份,各處都開啟方便之門。

想要什麼幫助,就能得到什麼幫助。

鐵坊,冶鐵坊,甚至是軍匠。

不過工業的發展是急不得的,正如古人所言,有一才有二,有二才有萬物。

但是他又不願意等。

恨不得一股腦把後世的知識,全部拿出來在大明生根發芽。

沒人敢打擾大公子在書房亂畫。

能打擾大公子的,只有葛誠。

葛誠敲了門得到允許,進來後,就見到桌上到處亂放的紙張,上面各種圖畫。

“這些是?”

葛誠撿起兩張看了看,竟然認不出是何物,好像是礦場的蒸汽機?

“礦場使用的蒸汽機,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朱高熾說道。

滿臉的愁容。

他知道蒸汽機運作的原理。

但原理是原理,怎麼變成具體的東西,這個過程同樣重要至極。

“這都是伱自己畫出來的?”

朱高熾搖了搖頭。

“萬師傅帶著徒弟們做出來的,但他們遇到了難題,咱思來想去也還未想到解決方法,於是照著他們的蒸汽機畫了出來,看能不能找到方法。”

初代蒸汽機的發明,到瓦特蒸汽機的問世,相隔了六十年,正好一個甲子。

兩者的差別巨大。

前者準確的形容,不過是個抽水泵而已。

整個蒸汽機的結構,例如支柱和橫臂沒啥技術含量,只有小小的蒸汽皿才有點技術含量。

瓦特蒸汽機不同,經過六十年的發展,所有的部件都精益求精,不是可以隨意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