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山走到我的面前,他的表情冷漠,眼神是如此的蔑視。看著我,就如同在看一隻畜生。

而那山羊鬍子老頭的目光,鎖定的卻是我脖子上的銅錢。

“這是好寶貝,道氣極重,倘若帶在大少爺身上,能當個護身法寶!”

周啟山抬起手,一把將那枚銅錢扯下。

“還,還給我……”

我開口,想要說話。

可是我一張嘴,那鮮血便順著我的牙關往外噴。

我的血濺到了周啟山的臉上。

他冷漠的用手抹了一把臉,低聲吐槽。

“晦氣!”

羊鬍子老道又說。

“周老闆,這斬草,還是得除根呀!

別再像當年對周娉婷那般心慈手軟,連累的大少爺遭了那些年的罪。”

周娉婷,我的母親!難道,當年我娘會淪落到黑土村,這事兒也與周啟山有關?

周啟山眉心一皺,重重點頭。

“好!孫司機!今天晚上,你就把這小子解決了。”

當天入夜。

孫司機先用麻繩捆了我的手腳。他又覺得不牢靠,便轉身去倉庫找麻袋。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人不是旁人,是周冉!周啟山的小女兒。

進入周家三年,我最不熟悉的人,便是周冉。

她生性膽小,平時唯唯諾諾,每一次見到我,周冉都跟見到鬼一樣,嚇得立刻躲回房。

現如今,三年已過。周冉如今已經長到十歲,長得玲瓏剔透,已然是個落落大方的小美人。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睡裙,披著頭髮,躡手躡腳走到我的身邊。

“噓,別出聲!”

漆黑深夜,周冉的眼睛如同天上皎潔的星,熠熠生輝。

“給!”

她將一枚冰涼涼,銀色的東西塞到我的手心。

我感受得到,那是一枚女孩子修眉用的刀片。

“咦!三小姐,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此刻,孫司機拿著麻袋突然出現在周冉的身後。

“沒,我睡不著!好嚇人,都是血……”

周冉指著我,又哭哭啼啼起來。

“三小姐,快回房吧,晚上風大,別受了涼,讓老爺擔心。”孫司機說。

周冉聞言,一顧三回頭的離開。

周冉走後,孫司機把我裝進麻袋裡。又在我身上捆了磚頭。

江海市四周環海。孫司機把我帶到海邊。

只聽“撲通”一聲。

我,便永遠消失在了海面上。

只是,無論是周家人,還是那孫司機都沒有想到。

之前在黑土村的那些年,九叔一直逼著我學洑水。我水性極好,曾經在水下憋氣超過20分鐘。

在海底,我一邊憋著氣。

我拿著周冉給我的刀片。割斷個手腳上的麻繩,然後又破開了麻袋……

冰冷的海水之中,我拼命的遊,不知去路。

我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我似乎是在海面上昏死過去的。又或者,在某片陸地上昏死。

可是等我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只知道,我正身處一座巍峨的山腳之下。

“這,這是哪裡?”

我以為,我到了陰曹地府!

在我的身邊,卻站著一個身背竹筐,手中拿著柺杖,頭髮花白的婆婆。

“啊!這是岐黃山呀!”老婆婆道。

岐黃山!這個名字,為何如此熟悉?

此刻,我腦海之中靈光一閃。

這,這不是在九叔的屍體上,他在手掌之中給我留下的密語麼。

“岐黃山,天醫門!”我嘴唇囁嚅。

老婆婆卻道。

“天醫門是哪?

我只知道,在這岐黃山山頂,有一處天醫道館。

小娃娃,你是想要去天醫道館嗎?”

“天醫道館!”我呢喃。

岐黃山高聳入雲,東面處有一條長長的臺階甬道。

老婆婆指著那條長長的甬道,哀嘆!

“上山的路途,一共有16366級臺階,高度堪比三座泰山。

小娃娃,我年紀大了!沒辦法送你上去。全憑你自己的本事吧!”

一萬六千三百六十六級臺階!

三座泰山那麼高!

我膝蓋被打折,勾了琵琶骨,滿身皆是傷痕。

我忘了自己爬了多久,好似天亮又天黑,反反覆覆,一直四次。我身後的臺階都被我染成了一條長長的血路。

直到,我看到一個神似貞節牌坊一般的牌樓,出現在我的面前……

可是,我再無力氣,就此昏迷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眼,已經是三天之後。

我躺在一個鬆軟的小床上,所處的房間很復古,木門木床。

一位身穿白衣,鶴髮童顏的老人站在我的床前。見我醒來,老人緩緩將我從床上扶起。親手餵我喝藥。

後來,我才曉得。原來眼前這位老人,竟然是天醫門的第73代傳人陳川柏。

我訴說了我的遭遇。從那之後,我就留在了天醫門,成為了白衣老者的關門弟子。

天醫門人,以醫術擅長。門中修行的卻不是普通醫術,而是鬼鬥天醫。不止可以醫人,更可以醫鬼,其本事能與閻王爭命,能叫乾坤顛倒,起死回生!

入門之後,我給自己取了一個新的名字——陳道陽。

陳,是隨了師傅的姓。道,也是天下大道的道。陽,是與陰相對的至剛至陽。

我跟隨著師傅學習相面,卜卦,占星,風水,玄黃,醫道。

不知不覺,幾番寒暑。我已然長到了24歲。

與此同時,這些年間。我每一次三年的劫難,都是師傅幫我渡劫。

二十四歲,我度過了第八次劫難。師傅把我叫到身邊,他聲音嚴峻道。

“道陽!你下山去吧!”

“師傅,徒兒,徒兒是不是又犯了什麼錯?惹師傅生氣?”

我嚇得渾身一激靈,頃刻間跪在地上。

師傅卻道。

“道陽,你來到岐黃山整整12年,時至今日,為師也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

道陽,咱倆師徒緣分已盡。

這些年,你心中恨意難平。你就下山,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吧!”

師傅一邊說著,繼續叮囑我道。

“從今往後,你我師徒死生不復相見。

不止如此,下山之後,倘若有人問你師從何處?你萬不可提起為師的名字,更不可提起天醫門三個字。”

我委屈的眼圈含淚。都已經長大成人,可是跪在師父面前,我還是像那個少不經事的孩子。

師傅一揮衣袖,最後下了逐客令。

“過了今夜,明日你必須速速離開。

並且,為師還要讓你發下重誓。倘若你日後犯下殺人放火,大逆不道,有違天道之事。也絕不可連累天醫門,你可記牢?”

眼見師傅心意已決,我也只能跪在地上,重重給師傅磕了三個響頭。

緊接著,我字字泣血,發下誓言。

“我,陳道陽對蒼天起誓。

從此,我與天醫門一刀兩斷,我一身本事,隨命而生,滿身醫術,孃胎帶來。

便是我日後粉身碎骨,萬鬼噬身,灰飛煙滅,絕不連累天醫門。”

臨走之前,師傅還告訴我一句話。

“道陽,下山之後,倘若遇到臉頰上有著紅蝶痕跡的女孩兒,那女孩兒是你命中貴人,你必須善待於她。”

退出房門之後,我草草收拾行囊。

這些年,師傅醫治好了我身上所有的傷病,就連我的陰陽臉。師傅都給我醫治的光嫩白皙,與常人無異。

第二天一清早,我拿著師傅給我的三千塊錢,孤零零下了山。

下山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去火車站買票,而我的目的地,就是——江海市。

周啟山!周景玉!周景深!

周家!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