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秋,大佛寺的香火漸旺,晨間擔完水的李夜往大殿外逛了一圈,看見了很多風雲城裡熟人前來上香祈福。

只是這時候的李夜穿著僧衣,一臉的淺灰色,象幾個月沒洗過澡的苦修行僧一樣,竟然沒人認出他來。

穿過大殿,繞到老和尚師傅的佛堂,李夜脫了鞋輕輕地走了走去,跪地給老和尚磕了一個頭。

說道:“師尊明日擔完水後我想告假回一趟城裡,中秋得跟父母家人團聚。還得煩師尊安排齋堂的師兄接替我一日。”

老和尚聞聽李夜進來已經停下了唸經,微笑地看著他。

回道:“你儘管回去,寺裡諸事我會安排。前些日子聽藏經閣師兄說起你正在抄寫《法華經》供養本寺,為師非歡喜。”

李夜回道:“一切都是方寸山破虛偽僧留下的緣法,弟子只是有幸得之,自然要與師尊分享。”

“你在苦修行之下還要堅持抄寫經文,實在難得。你明日回城後替我向你家人問好,再跟莫先生說一聲,讓他有空過來喝茶。”

“如無教誨,弟子先行告退,齋堂明日用的劈柴還等著弟子。”李夜站了起來,輕掀布簾出了老和尚的佛堂。

上回沐沐來的時候就說過,中秋午間全家要去紅袖酒樓聚,讓李夜無論如何也得回去一趟,全家人已經兩年沒跟他過中秋了。

走出老和尚的佛堂,李夜繞至大殿臺階上,抬眼望去大佛寺群山環抱,霧氣如煙,仲秋的肅殺已至。

大殿邊上的灣池溏裡的睡蓮也花枝盡收,只剩幾片殘葉飄浮在水面上,隨著秋風吹過無可奈何地搖晃。

沒有去觀望秋風裡的景色,李夜回到齋堂的後院繼續拎起斧頭劈柴,撿柴劈柴,一收一放,如同他在天山上用竹劍修練劍法一樣。

此時的他每一個動作都保持一種相同的旋律,一個時辰下來揮動斧頭的頻率竟然達到了四千。

如果此時有人在後面看著一定會驚呆,從撿柴到劈柴的他沒有絲毫的停頓。

午時剛過,他放下了手中的斧頭,走到井邊打水洗擦洗。

雖然他已經在齋堂苦修了一個多月,每日裡都是聞雞起舞,還是沒有辦法在眾師兄打板吃飯的時候完成每日裡劈柴的任務。

心想眼下自己力量有限,以後換成大水桶,就能趕上師兄們用齋的節奏了。

吃飯洗碗,關上齋堂的大門往自己住的小雜院走去。

時值正午,霧氣漸散。推門而入,李夜想著午間休息打二桶井水洗澡,晚上就可以省些時間抄經文。

《法華經》他已經抄至大半,再有幾日就可抄完送給藏要閣的老僧。

正打算脫掉外衣的忽然間心生警兆,在天山上生活了兩個讓他對血腥之味非常敏感。

“誰在裡面,請出來一見!”李夜站在自己緊挨著自己的一間雜屋喊道。

半晌沒有回聲,裡面只傳來“嗯”的一聲。

心生驚兆的李夜從空間戒裡取出若水劍,用劍尖輕輕地推開了半掩著的房門。果然地上的一灘血跡。

在他鋪好的木床上側身躺著一個三十歲左右書生模樣的成人。一頭黑髮掉在床邊,彷彿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全身都在輕輕顫動。

李夜沒有走上前,而是抱拳行禮道:“請問先生如何跑到我的雜院,既已受傷如何不向寺裡的知客僧求救?”

躺在床上的書生掙扎了半晌,艱難地說道:“請給我一口水,我沒有惡意。”

李夜聞後收回若水,轉身回到自己住的房間倒了一碗涼水,回到書生的床前。

看著眉清目秀沒有惡意的書生,李夜皺著眉頭說:“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書生點了點頭,想自己坐起。

李夜連忙上前輕輕扶起他,靠在床頭,就著左手將碗裡的水喂他喝了下去。

“咕咚咕咚”,書生艱難地喝光了碗裡的水,忍著痛著李夜笑了笑,輕輕地說道:“謝謝小師傅,我......”

“先別說話,讓我看看。”李夜止住了先生的說話,放下碗,拿起書生的右手,搭脈細看。

過了半晌,李夜放下了書生的手,嘆了一聲

說道:“我是頭一回替人看病,但我看出你的十二經脈都受了損傷,以你的境界我想不出風雲城裡有誰可以傷得了你?”

自家的先生和李紅袖,沐沐和小白斷不可能胡亂傷人,可除了自家的人,李夜實在想不出城裡還有元嬰五境,喜歡傷人性命的高手。

書生喝了水後,有了一些精神,苦笑道:“難得小師傅能看出我的境界,能傷我的人自不是風雲城裡的人。”

李夜點點頭道:“師傅教我佛門慈悲,你既然躲進我的院子,我會想辦法替你療傷。你先別動,我出煮些藥草。”

走出房間的李夜,在柴棚裡尋到一個煮藥的砂鍋,打了些井水匆匆洗淨,從空間戒裡翻出治療內傷的藥草要碎,放在鍋裡倒上井水,生了爐火開始煎藥。

黑衣書生,元嬰五重,身高六尺,蹲在爐邊的李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此人究竟是不是風雲城裡的人。

想著書生的傷勢,李夜將藥液匆匆煮了一刻鐘就端著倒了出來,然後端著一碗墨綠色的藥汁進了屋內。

將藥汁放在桌上,李夜想了想問道:“請問先生受傷,如何不在城裡求醫,而是跑到城外的寺院?”

“想不到小師傅還會醫術、煮藥,如此煩容我先療傷再慢慢與小師傅細說。”書生從懷裡掏出一絲巾,輕輕地擦了一下嘴邊的血漬。

“你既然想信我,那就先喝了這碗藥,我們一會再聊。”李夜端過桌上的藥汁,扶起書生,喂他將碗裡的藥汁慢慢地喝了下去......

喝下了藥汁的書生躺在床上,輕輕地皺著眉頭。

李夜微微蹙眉,看著他說道:“難道是我配的藥草沒有效果?”

書生搖搖頭,稍一停頓後,才開口說道:“是效果很好,只是藥力猛了一些。”

李夜一怔,隨即笑著說道:“不好意思,我這是頭一回配藥草,放多了一點。”

書生苦笑道:“沒想到大佛寺居然藏龍臥虎,居然有小師傅這樣的神人。”

“我只是一個擔水掃地打雜的僧人,不是神人。”李夜擺擺手道。

“麻煩小師傅能不能將貴寺一個叫李夜的修行者叫來,我是過來找他的。”書生抬著看著天花板,輕輕地呢喃。

李夜一楞,脫口道:“你找李夜?他只是一個沒的修行的小和尚,那裡是什麼修行者。”

“不是說風雲城的李夜詩書琴劍四絕嗎?怎麼會沒有修行?”書生睜大了眼睛看著李夜。

李夜嘿嘿一笑,拍著胸口說:“你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我騙你做什麼?只是我在寺裡叫無塵。”

書生佯怒說道:“我最不喜歡別人騙我,煩請小師傅如實相告。”

李夜一呆,指著窗外說:“先生若不信,一會你能行走時出寺裡隨便找個僧人,問他們住在小雜院,在藏要閣掃地的無塵是不是叫李夜。”

書生一聽,指著李夜,半晌說道:“你的師傅是......”

“我家先生叫莫語,我已經向師傅告了假,明天就回城跟家人和先生過中秋。”

“可是你為何境界全無?”

“這個是我個人的事情,好象沒有必要告訴先生。”

書生整理了一下心情,看著李夜平靜說道:“我來自中域,此行本是找你家先生,但是出了意外,只能來找你。”

李夜沉默片刻後,神情凝重問道:“來自中域,找我家先生?”

喝下一碗藥的書生神色已經好了很多,看著李夜說:“找你家先生有重要的事情,也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李夜這回真的呆住了,喃喃地說:“我跟先生素不相識,你找我何事?”

書生抬起了揮了揮,道:“你先別急,聽我說。你不是想傷我的是誰嗎?我告訴你是中域的人。”

“我要找莫先生,只是昨天夜裡在城主府受到埋伏,今天前去紫竹院發現四周都是城主府的護衛,我怕打草尺蛇,才先來大佛寺找你。”

“中域、城主府、護衛,先生?什麼亂七八糟的的事情。”李夜甩了甩頭。

“你是不是有一個定過親的女友在東玄域主府,她的母親叫李明珠?”

“你怎麼知道玉兒是我定過親的女友,又如何得知她母親是李明珠?”

“如此說來,我應該告訴你一些事情了。她的母親在得知你修行緩慢,認為你配不上她的寶貝女兒,正好中域皇城的人來東玄域城主東方昊天......她便想跟你毀約,將她的女兒許配給永珍城皇主次子夏雲傑。”

“我本來也是前去東玄域找東方城主,不料讓夏雲傑府上的供奉葉無涯先行一步,不僅找到了東方城主,還見到了李明珠.......其中牽扯的太多,你沒必要知道,我會跟你家先生商議。”

“我一路跟隨葉無涯和李明珠來到風雲城,昨夜潛行至城主府探聽他們此行的目的,剛聽到一半就讓他們發現,葉無涯和李明珠的聯手,傷了我的經脈......之後的事情前面已經告訴你了。”

“我跟你說的你可以不相信,你明天回城見到莫先生後,只需告訴他中域陳風在大佛寺等他,他知道會明白。”

李夜點點頭,道:“先生放心,明日回去我會告訴先生此事,你這兩日就在這裡養傷,我會配好藥草給你。還有你不要出門,我怕寺裡的師兄們會誤會。”

李風點點頭,道:“如此要給小師傅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