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立春，帶我去山頂

貞觀二十三年太宗歸天后，李治即位，第二年改國號永徽。

而這個時候，李修元已經帶著小寶，將整個蓬萊島於暗中轉了一遍。

直到開春之後，小寶再破一境，成了聚氣六層的小小修士。

當李修元帶著他於夜間於蓬萊四處遊玩，而沒有被山上的神仙們發覺之時，小寶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先生才是真正的神仙。

而這個時候，小寶已經能將先生教他那晦澀的佛經背誦一半。

也就是李修元所擁有半卷的一半，即便如此，李修元也非常滿意，這才時不時地帶著他於島上閒逛一番。

雖然是夜裡，可是月光幽幽，小寶依舊歡喜得不行。

而且他還從先生嘴裡得知一個秘密，那便是山頂的石像立不起來，他們要不了多久不可以回家了。

就在大年之夜，李修元又煮了一鍋肉湯，讓一幫工匠們再破一境，基本上人人都是聚氣境之境，甚至有人已經聚氣三層。

就像他跟地藏所說，便是人人都是聚氣五層又如何？

他只想著這些工匠能活著離開這座號稱仙島的魔鬼島。

老天阻擋不了他的腳步，菩薩也阻止不了他來魔的決心，一切，只等著最後時刻的來臨。

雖然他轉了這麼久，到還在還沒有發現阿史娜和李氏的影子，也沒有見到青玉。

只是時不時在夜裡，于山頂看著高玉兒那失魂落魄的模樣……這，也影響不了他要將眼前這一切抹去的決心。

萬事俱備，只等著夏日第一場暴雨的來臨。

當年小黑在定州城前等一場暴雨，帶著兩個妹妹和老人一起離開。

眼下的他也在等一場暴雨，掀翻這方天地，然後帶著這些苦難的村民離去。

從開春往山上搬運石塊之後，老人便帶著兒子去了山頂。

留下自己的兒媳帶著小寶繼續在採石塊，跟著留下的工匠完成最後的工序。

春雨綿綿，山間野花紛紛盛開，山上那座巨大的石像也一天比一天高，眼見要不了多久，就要完工了。

而眼下的小寶依舊按照李修元的要求，用力射十丈開外的小樹。

即便眼下的他已經能射中五十丈外的山雞了，李修元告訴他要給監工王大力一個驚喜，不能現在就暴露了自己的力量。

跟之前不同的是，眼下的小寶每一箭從十丈外那株小樹的樹洞中穿過，那是李修元特意為他打造的。

由此一來，看在王大力的眼裡，眼前的小男孩練了一個冬天的箭法，連一棵小樹也射不中。

無聊的時候，便會拿小寶開玩笑。

好在小寶也不惱，他要聽先生最後的安排，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終於，就在清明的前一天，山頂的雕像終於完工。

用老人的話說，明日舉行開光儀式之後，他們便可以離開這裡回家了。

而這天夜裡，對於李修元卻是一個不眠之夜……

就是眾人入睡之後，獨自一人，踩著一地的月光，緩緩往山頂而去，他要啟用最後一道法陣。

當他立於山頂，望著面前這座高達二十丈，已經拆去木架的雕像，望著這個陌生的面容，忍不住問了一句。

“菩薩，這是何方妖孽？是西方的那佛？還是道家的那個神仙？”

神海中傳來地藏那無悲不喜的聲音：“都不是，他連飛昇之劫都沒渡，何來神仙一說？”

“那麼，他是誰？”

李修元靜靜地問道：“一個凡人，也敢在此立一座堪比神佛的雕像，他不怕天譴嗎？”

地藏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你在此修行了半年，也試著渡化山間的眾生，你看到了什麼？看見了當年那些舊人了嗎？”

搖搖頭，李修元回道：“眾生皆苦，苦不自知，以為他們是在替神仙做事，豈不知，這方世界何來神仙？”

“至於那些舊人嘛，呵呵，明天不就要一一登場了嗎？”

登臨峰頂的李修元有一種衝動，現在就一劍將這座雕像斬去，管他明天的風風雨雨。

沒想到地藏一句話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或許，一切並不如你所料，或許比你想的更加黑暗，悲慘呢……既然你已經做了一個冬天的地藏，不妨再多等一天。”

地藏悠悠地說道：“有時候，人心遠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恐怖。”

“呵呵！”

李修元聞言冷笑道：“我連望鄉臺前的魑魅魍魎都不怕，還怕這人世間的妖孽？”

地藏聞言默然不語，只見一道金光浮現，現於李修元身前。

伸手撫其頂，只見寸長的黑髮紛紛脫落，還沒掉在地上便化為淡淡金光，消失去李修元的眼前。

未幾，又將九環錫杖，一顆明珠交給李修元。

輕嘆一聲道：“手中錫杖，振開地獄之門；掌上明珠，光攝大千世界……明日若是遇到麻煩，便以此錫杖金珠降魔吧。”

李修元一時感動不已。

靜靜地收起錫杖金珠，跟地藏揖手說道：“菩薩慈悲。”

地藏地沒有理會他，而是望著眼前這座雕像問道：“你若神劍在手，又何需接受我的錫杖金珠？”

李修元淡淡地嘆了一口氣，沒有接話。

地藏一愣，心想這傢伙難得這般安靜，當下忍不住問道：“神劍何時出世？”

李修元想了想，苦笑道：“待到因果了結之時吧，你知道我身上的麻煩很多，所以，以後就不要再給我找麻煩了。”

地藏微微一笑：“禍福無門，唯人自招，眼前的事跟我可沒有半點因果。”

李修元靜靜地看著他，指著眼前的雕像說：“如此，明日菩薩應該不在此方天地。”

……

清晨無雨，倒不像是清明時節。

早起的李修元去山間的清泉處沐浴更衣，換了一件乾淨黑衣，一件來自天玉城玉瓊閣中，用天蠶絲所制的黑衣。

一件在碎玉城中，請當地的匠人按照當地服飾所制的衣衫。

這一刻，他不是地藏，他是來自碎葉城的商人烏木。

一個踏船觀海，被蓬萊島上如強盜土匪一般修士抓來修建掌門雕像的可憐人。

整整在這裡生活了半年之後，早起的張老頭望著眼前的烏木一時間喃喃說不出話來。

李修元沒有理會老人，而是帶著小寶去洗漱一番，找了自己的一件白衫給他換上。

連著靴子也一併換了。

小寶的身材比他當年可以高一些，正好能將他少時的衣衫穿在身上。

一時間高興得不行，拉著李修元的手問道：“先生，今天小寶就能回家嗎？”

李修元望著天邊緩緩升起的一輪紅日，靜靜地回道：“便是天崩地裂，也阻擋不了我們的腳步。”

小寶一聽頓時嗷嗷叫了起來：“小寶要回家了哦。”

老人看著換上新衣、靴子的孫子，瞬間如同換了一副氣質，不由得默默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看著李修元問道：“先生，我們真的可以離開？”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冷冷地回道：“便是神仙降臨，我也一劍斬了他！”

“轟隆！”一道驚雷落在蓬萊島上的，嚇得小寶哇哇直叫。

李修元拉著他小手往山上走去，身後跟著張老頭和一幫工匠，監工王大力生怕眾人跑掉，帶著幾個金丹境的修士跟在身後。

張老頭眼見一道驚雷落下，嚇得說道：“先生莫要亂說話。”

李修元望著天邊的一輪紅陽，冷冷地說道：“妖魔當道，你出來幹什麼？湊熱鬧嗎？”

就在張老頭一幫人嚇得怔怔說不出話的當下……

嗚嗚，山間突然刮來一陣風。

緊接著，天邊又捲來層層陰雲，將那本已躍出海面，躍要升上天空的紅陽，漸漸遮擋起來。

整個天地，一時間暗了下來。

回過頭，李修元看著張老頭，跟走在後面的王大力等人說道：“我若不喜，這天空的陽光也不能照耀這一方天地。”

“轟！”的一聲，金丹境修為的王大力如被雷劈，趴在石階上半晌動彈不得。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修士，看著一身黑衫的異域青年，拉著一身白衣的小寶，如同來自地獄的殺神。

紛紛跪在石階之上，不敢出聲。

想了想，李修元看著王大力說道：“看在你沒有為難我們……若是想要活命，便下山去吧，這裡不是你們的天堂。”

這個時候，張老頭一家三口，連著將近百人的工匠，紛紛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驚叫出來。

直到這一瞬間，他們才明白為何自己的力量會越來越大。

合著，眼前這個青年才是真正的神仙。

否則，那剛剛爬上天空的天陽，也不會瞬間被烏雲遮住。

王大力何曾不明白這個道理，抬頭往天空望去，只見陰雲依舊，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了想，終是狠下心來，跟幾個手下說：“我要走了，你們要不要一起？”

說完用力從石階上爬了起來，跟李修元拱手道：“多謝仙長不殺之恩。”

說完這句話，頭下不回，連跟張老頭也沒打招呼，便往山下而去。

開什麼玩笑，便是他看不懂李修元的那一句話落下，便響了一道雷，連太陽也躲進了雲層，這兩樣，怕是山上的那掌門拍馬不及。

他這個時候，只想活著離開蓬萊島。

幾個手下眼見老大匆匆往山下而去，想了想，也不說話，紛紛跟著一起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吸了一口氣，李修元看著身後的一幫匠人說道：“今日無論發生何事，你們都不要驚慌，我會帶著你們所有的人，離開這裡。”

小寶也拍著胸口說道：“大家別怕，先生會保護你們。”

張老頭嘆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孫子這一瞬間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只好重重地點了點頭。

看著身後的同伴們說：“大家吃了兩年苦頭，今日之事，便交給烏木先生吧。”

“多謝先生帶我們離開苦海。”

“先生放心，我們絕不亂來，就跟你去山頂看一回熱鬧。”

李修元淡淡地一笑，說了一句：“一會大家都集中在廣場上，遠離那座雕像，也不要靠近大殿……”

張老頭一聽，忍不住扭頭說道：“大夥，都聽見了沒？”

永徽元年，東海蓬萊山巔。

一幫盤踞在這裡的修士，自稱為當世神仙，欲要在清明之時拜祭天地，叩開飛昇的天門。

就在一幫男男女女，在大殿前的廣場上聚集，等著吉時到來的時候。

自山下緩緩走來一隊上百人的工匠隊伍。

走在眾人前面的是一身黑衫如夜，剃著光頭的異域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