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一百章 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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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月來到東方府裡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在她的督促之下,東方玉兒的境界終於突破了築基,並且在靈丹的催化之下一路破境到築基四重,在東玄域裡算修練天才了。
這半年多的時候,蘇清月除了教東方玉兒練氣,就是找了二個侍女陪她練劍。
她給東方玉兒在府裡找一最普通的鐵劍,然後讓二個侍女輪流將手裡的箭射向東方玉兒。從最初的的蘆葦製作的沒有箭頭箭,到後來楠竹製成的竹箭。
從最初時一個侍女射出的蘆葦箭她都接不下來,到現在可以同時用手中的鐵劍斬斷同時射向自己的二枝竹箭。
從冬天到春天、再從夏天到秋天,她都跟二個侍女練箭中修行。
而蘇清月並沒有教她一招劍法,用她的話說:什麼時候可以同時斬斷射同向自己五枝竹箭的時候,就可以修行劍法了。
東方玉兒在風雨中苦苦修行的這大半年,蘇清月必定是坐在花廳裡靜靜地看著,不許她有一絲地偷懶。
每當這個時候,她的面前不是一壺清茶,就是一方書案。東方玉兒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師傅修行,看見她時除了喝茶,就在寫字,寫著跟李夜一樣的小楷。
這日修行完畢,小姐姐一邊擦汗一邊叨叨,回到茶廳看師傅寫字。
正寫著字的蘇清月,看著東方玉兒走了過來,便停止了寫字,將手中的狼毫擱在砂硯上,低著看著自己寫的字,扭頭問小姐姐:“玉兒過來,你看為師寫的這幅字如何?”
東方玉兒走上前面,看著書案上的小楷,只見上面寫道:
泛樓船兮濟汾河,
橫中流兮揚素波。
簫鼓鳴兮發棹歌,
歡樂極兮哀情多。
小姐姐搖搖頭,道:“徒兒比較懶,寫的字一直很難看,為此讓父王母親罵了很多回。在我看來,只要乾淨整潔都是極好的。”
蘇清月收回目光,看著她說:“你說的這話,是在敷衍為師。我看你每回修行《青鸞凝注》看得就是很仔細,經常一邊看一邊偷著笑,那是為何?”
東方玉兒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師傅,低頭想了想:“那傢伙寫的字,自然是最好的。想當初我姑姑還花了五百枚金幣買了他寫的一首詩。”
蘇清月細細地品味首她話裡的意思,打趣道:“你說是他是不是風雲城裡的那個小男孩,我好象聽你母親說過。看來他在你心裡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可是我也聽你母親說過,他修行的境界很低,你現在已經是築其四重,要不了多久就會破境到金丹,到了金丹境就是大修行者,離元嬰境也不是很遠。”
“如果那個時候他連築基境都未破,那麼註定你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到時候你們又如何在一起生活?這些事情你有沒有認真思考過。”
東方玉兒一呆,自從回到域主府後,她一直是茶不想飯不思,腦海裡全是李夜的影子。
甚至已經從風雲城裡離開了一年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將他從腦海裡抹去,反而上越來越濃。
今天給師傅這麼一說,她是真的有些迷茫了。
如果終有一天自己修行到了元嬰境,甚至象自己的父王一樣破境到分神的大境界,那麼自己就會有很長很長的壽命。
而聚氣境界的李夜,就算他運氣好突破到了築其境,那也不過二百年不到就要終老。
蘇清月看著她,微笑著說:“對於我們修道之人來說,字寫得再好,詩作得再妙,錢掙的再多,都不過是過眼的煙雲。如果要找一個可以終身陪伴在你身邊的伴侶,不求他的境界比你高,至少也不能跟你相差的太多。”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終有一天為師會修行到傳說中的地個境界,你也一定會修行到那個境界,如果到時你要破虛離開這個時間,去往另一遍星空,你能丟下自己的伴侶在留在這裡苦苦掙扎麼?”
“佛陀也說過:不是所有的緣份都能堅持到最後,有善緣、有偽緣、有三世緣、有半生緣,緣起緣滅自有定數。還是最終還是要你自己選擇,聚散全是一念之間。”
東方玉兒與李明珠,由於跟李夜的交清不深,又沒有跟先生李聽過李夜的修行境界。
一直以為李夜的境界只是他們看到的聚氣三層到四層,以為李夜只是詩文絕佳,修得一些佛法而已。
東方玉兒也一直以自己比李夜的境界高出許多而驕傲。
本已情愫初開的她,已經有了非李夜不嫁的念頭。
然而今天在自己師傅無心的教導之下,卻有意地在自己心裡種下了一顆生了荊棘的種子,一顆排它排李夜的種子。
人生的悲劇往往都是在不經意中開始,在死去活來中結束。
而東方玉兒與李夜的情緣尚未發芽,就讓蘇清月不經意中悄悄地殺死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情不所所以,一念而絕。
蘇清月無意中說出的一些話,變成了對佛法的斷章取義,從而造成了東方玉兒終身的悲劇。
而佛法雲:......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則狂亂,狐疑不信。
沒有絲毫佛法概念的東方玉兒,當然是師傅說什麼,她就認為是什麼。根本沒有佛法中裡所說的斷疑生信的智慧。
蘇清月不知道她已經在不經意裡埋下了諸佛所畏的因。
東方玉兒不知道她今天在心裡小小的懷疑,將造成她與李夜永世的分離。
這一天夜裡,鬱鬱不樂的她,沒有吃晚飯,草草漱洗就爬上了床頭,抱著被子呆呆地坐了一夜,直到雞鳴三聲,天將欲曉。
五百年前的一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而李夜與東方玉兒豈止擦肩而過,他們從陌生到熟悉,再到不覺上喜歡上對方。
直到最後李夜給她留下了自己精心挑選和親自雕刻了:陌上人如玉。
再到後來李明珠回送了一塊玉佩給葉知秋,暗示了這段婚姻的默許。
然而,就因為蘇清月毫不知情的一些言語,一段不負責任的道斷,將東方玉兒與李夜的情愫從此斬斷。
從而為她自己、也為東方玉兒埋下了往後無盡歲月中的禍根。
這一日,黃曆上顯示:七月十四,大凶,諸事不宜。
......
而這一夜的李夜突然在天山上生了病,唸完佛經的他躺在在竹椅上正睡得香甜,突然就發熱起來,全身往外冒汗,渾身發抖不止,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按說他突破到了金丹境後,已經是百邪不侵,百病不生。
從夢中驚醒的小白,看著李夜的模樣,嚇了一跳。
嗷嗷地直叫,看著沒有反應的李夜,嚇得它象箭一樣衝出在棚子,往瀑布下面的崖坪衝去。
不一會,半夜驚醒的老猿就跟著小白來到了棚裡,看著渾身發抖,頭上直冒汗的李夜。
老猿伸出了手摸了摸李夜發燙的額頭,又替他搭了經脈,搖了搖頭,看著小白說:“去,趕緊把老狼叫來,讓他帶些藥草過來。
老狼當下給壘著的爐裡生了火,從自己帶來的藥草裡挑選了一些不同的藥草丟在鍋裡,低下頭往火裡吹氣,他要快一些替李夜煮一碗藥草來替他降溫。
一邊跳過來將李夜身上穿的衣服全都脫了下來,包括貼身的鐵甲,然後將他平躺著放在已經做好的石桌上面,讓整塊石板給他降溫。
一邊跳過去不停地吹著爐子裡的火,一邊輕輕攪動鍋裡煮的藥。
待得鍋裡的藥汁煮好的時候,小白領著老狼進到了棚了裡。
老狼看著會身精光躺在桌子上面的李夜問老猿:“這是咋回事,剛剛不是好好地念經來的嗎?”
老猿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難道是因為今日是七月十四,諸鬼出行,驚了小先生?”
老狼啐了老猿一口道:“你老糊塗了,小先生身懷無邊的佛法,諸魔不侵,何況天山這些小鬼!”
老猿將煮好的藥汁倒進碗裡,小心地吹著風,一邊說:“這是為何,我說小白說小先生睡前還是好好有,只是睡著睡著就突然發熱這般模樣了。”
“先別說這許多,將你煮好的藥汁給他喂下,我們再把他抱去冰河裡呆一會。”老狼將自己的拿來的藥草放在竹椅上面,看著老猿說。
老猿點點頭,輕輕地晃動著藥碗,又不停地吹氣,一邊將躺著的李夜抱了起來,扶著他一口一口地將碗裡溫熱的藥汁喝了下去。
老狼摸著自己的朝須道:“這小傢伙已經是金丹二重的境界,按道理是諸邪不侵呀,再加上他的無邊佛法傍身,那能會染上這奇怪的病症?”
老豬也是搖搖頭,兩個老頭一起看著小白道:“今天晚上有誰來這棚子裡見先生?”
小白嗚嗚地吼兩聲,搖搖頭表示沒有。
老狼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莫非是他山下的親人,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出了什麼問題?有些事情總會心神相連,是無法解釋清楚的。”
老猿低頭沉思了片刻,輕輕地說:“也只能如此解釋了,山下的事我們也幫不了忙,我們連他的家在哪都不知道。”
老猿伸出手摸著李夜的額頭,還是那般火熱,當下一急,道:“不管了,你在這坐著,我帶他去冰河裡泡一會,興許會降低一些體溫。”
老狼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小白也嗚嗚地吼了幾聲,低著頭先跑了下去。
老猿小心地將李夜從桌子上抱了起來,雙手抱著他,象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腳下一發力,全力向樹林外面的冰河奔跑而去。
天上的月光幽幽地照著奔流不息的冰河,照亮了河邊的石頭和河中的雪水。
老猿抱著李夜一步一步地走到冰河的中,讓冰冷的河水漫過李夜的脖子,只露出嘴巴用以上的腦袋。
這天山上流下的河水最是刺骨的寒冷,不到一刻鐘,李夜身上的溫度就慢慢地降了下來,老猿又抱著他繼教在河水裡多呆了一刻鐘才回到岸邊。
抱著他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直到又過了一刻鐘,看他身體內的溫度沒有繼續發燒,才抱著他回到了崖坪上的棚裡。
小心地替他擦乾了衣服,穿好衣服,放倒在竹椅上睡下,老猿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身邊的老狼道:“這小先生也是拼命,這麼小的年紀就離開爹孃,來到天山修行。”
“與我等結緣後還繼續留下來,給我們講解佛法,真是難得的緣份。希望有一天你我可以好好地報答這份緣份。”
老狼點點頭,一臉慈祥地看著小白說:“小白,你要跟著小先生好好地修行,你的緣份是我們最為羨慕的,小先生跟你現在是朋友,以後就會是兄弟,你以後修行高了要保護好小先生,直到有一天我們能在另一個星空下面再相會。”
小白看著老猿,又看著老狼,嗚嗚地叫了兩聲。
低下頭,趴在老狼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老狼沒有離開棚子。
這一夜老猿照顧了李夜大半夜。
......
遠方的東方玉兒不知道因為她的心有異結,而導致李夜會突然發病,差點丟了小命。
病中的李夜不知道遠方的小姐姐已經對他有了嫌棄的想法,他們的緣份從今夜的一場高燒中開始終結。
佛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凡事必有因果,命裡面有的,丟都丟不掉;命裡沒有,求也求不來。
所謂:因果不空,就是這個道理。
現在的李夜不明白。
今夜的東方玉兒不明白。
等他她們都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便已經走到了回不去的那一刻。
而李夜與小白與老猿和老狼的緣份,因為他的一念慈悲,讓他在今夜撿回了一條小命。
從今天夜裡以後,李夜晚就再也沒有生過病。
或許這就是佛法裡的涅槃重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