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外的崖坪上,李夜站在雪松蔭影下,雖然可以阻擋一部分冷風,卻無法阻擋無處不在的暴雪。

無視風雪的他,揮著手裡的竹劍,一次又一次向空中毫無規則飄來的雪花斬去。

老猿說他保持這樣的姿式已經十五天了,李夜說早就已經忘記究竟站了多少日,斬了幾十萬劍的風雪。

在不小白不在的這些日子,他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唸經,就是站下這顆雪松下,一如既往地斬雪。

他已經不在關心揮出的每一劍到底有沒有斬中風中的雪花,也不再低頭去觀看粘在竹劍上的雪粒。

只要來了風雪,那麼他就會站在樹下,立身於風雪之中。

老猿每日都要過來陪他喝幾道茶,偶爾兩人也會喝上一甕酒。

每次老猿走的時候都要搖搖頭,邊走邊說:“遇上個比和尚還瘋的孩子,不是在棚中,就是在雪裡。”

李夜每回都是笑著對他說:“如果我現在不能斬下幾片雪花,將來某一天,難免會死在對手的劍下。今日不流淚,將來就要流血。”

他感覺自己握著竹劍的右手腕處忽然生出一陣劇痛,那種痛是一種燒灼般的疼痛,以致於讓他快要無法精確地控制每一次斬出的竹劍的軌跡。

自己這些日子將自己逼得太狠,肉體畢竟不是鋼鐵,就算是鋼鐵也會有疲勞的一刻。

終究還是受傷,低下頭看著紅腫的手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收了竹劍,用力抖落了身上的積雪,運轉真氣蒸乾了身上的溼氣,回到了屋裡。

往爐裡添了幾塊松枝燒的炭,將火燒得旺了些,不一會棚子裡就有了溫暖的氣息。

壺裡的水也在慢慢地升溫,李夜用獸皮輕輕地擦著手裡的竹劍,感覺自己老是這樣練也不是辦法。

思來想去,他決定停幾日練劍,接下來的日子他要靜下心來,重新溝通天山的天地之氣,磨練自己的神識,淬鍊自己的真元之力。

壺裡的水嗚嗚在叫喚,李夜將昨夜的殘酷茶倒掉,拎起水壺倒了些沸水細細地清洗了一下紫砂。

重新給自己泡了一壺新茶,剎那間棚中的濃濃的茶香往冰冷的空氣裡散去。

......

午時已過,未時將至。

老猿踩著厚厚的積雪,從樹林裡鑽出,一步一步往著崖坪的方向走來。

午後的時光總是難熬,他喜歡來棚子裡跟李夜喝上一杯熱茶,打光山中寂寞的時光。

還未到崖下,卻看到見見有一灰一白兩個影子朝著自己靠近,他停下了腳去,守在崖邊,看著兩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失蹤了十多天的小白,終於跟著老狼,又回出到這裡。

老猿低下身子,一伸手抱起了雪地裡的小白,摸著它的頭說:“你悄悄地跑掉,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們為你耽心。”

老狼跟老猿打了個招呼,抖了一下身上的積雪,腳下用力往崖坪上而去。

老猿抱著小白,跟在後面,嘀咕道:“你個老東西,這許多天不見,也不帶點好吃的。”

懷中的小白嗚嗚地叫兩聲,表示親切地回應。

......

李夜正給自己倒上熱茶,放在嘴邊吹著熱氣,準備嘗一口。

聽著棚外的響聲,門被推開,走進了許多日不見的老狼和老乂懷裡的小白。

燙了三個杯,倒上熱茶,端給了老狼和老猿。李夜指著趴在桌邊的小白,笑罵道:“你個吃貨、白痴,走的時候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滿世界地找你!”

老猿捂著嘴巴笑,心道你什麼時候滿世界找到它了,不就是隨口問了我一聲麼?

老狼看著生氣的李夜,笑著說:“趁著風雪剛起,我帶它去山上逛了一圈,教了它一些求生的本事,還給你帶了一點驚喜。”

就完手一抖,一個小小的獸皮包裹出現在茶桌上面,老狼將它遞給了李夜,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老猿瞪大了眼睛,往李夜手裡的包裹看去。

李夜接過包裹,小心地開啟,裡面還有一層獸皮。還沒開啟,就有淡淡的香氣往外面漫延,比天山上的野花還香,比李夜煮的茶氣還要迷人。

再開啟第二層獸皮,只見裡面靜靜地包裹著五朵淡黃色的花朵,在獸皮開啟的那一剎開也伸展了包裹著的花瓣,每朵都跟老猿的拳頭一樣大小。

李夜一見開啟的花瓣,全身發抖,禁不住脫口而出:“天山雪蓮,這是傳說中的雪蓮!”

老猿和老狼不可思異地看著李夜,異口同聲地說道:“你如何得知這是雪蓮?誰告訴你的?”

李夜伸出小手輕輕地邂逅著黃色的花瓣,喃喃地說道:“我家小青借給我一本藥經,上面有雪蓮的描述和繪圖。我家先生也沒摘到的雪蓮,居然讓前輩和小白採了回來。真的太神奇了。”

小白正低著頭喝茶,聽到李夜說自己,嗷嗷地叫了幾聲,那意思是你現在不能小看我了吧,以後不許再罵我是吃貨。

李夜將包裹重新包好,推到老狼有面前,輕輕地說:“前輩,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請您自己留著用吧。”

老狼伸出手摸著小白的腦袋,看著李夜笑道:“這隻天山上生長的花朵,我們吃了也增長不了多少功力,小白這個傢伙自己在山上已經偷偷了吃了兩朵,再吃也沒什麼作用。”

“前些日子聽小白說,你母親要給你生個妹妹,這些雪蓮你讓那青鳥帶下山去,給你母親服用一朵,再將一朵雪蓮的花瓣撕碎了,慢慢地餵給出生的小女孩,這對她將來的一生都有莫大的好處。”

老猿點點頭,表示同意。喝光了杯裡的茶,放在李夜的面前。

抬著頭說道:“天山雪蓮,傳說中的神物,我們這山上呆了上千年,也沒有遇上幾回。這裡有五朵,你讓小青帶兩朵下山,你自己可以吃一朵,其它的二朵好好保管,將來的某一天說不定可以用來救命。”

“我和老狼不知吃了多少,要不也不會有今天的這一身功力,所以你就不要客氣,好好收下,再說以後的日子裡小白還要跟著你修行和入世,需要你花費不少的精力。”

李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老狼和老猿說:“我跟小白是還有兩位前輩,是前世修來的緣份,我只是張口為你們唸了幾個月的佛經,你們卻給了我太多的機緣和驚喜。”

老狼哈哈大笑,看了一眼老猿又看了一眼李夜。

認真地說:“如果不是遇上小先生,我跟這老東西哪有機會聽聞佛法?更沒有機會聞道而入道,要麼老死在這天山,要麼不得其法讓雷劫劈死在山頂。你說得好,一切都是註定的緣份。”

李夜心情激盪,無法用語言表達對老狼的感謝。

只得輕輕地說道:“如此,我就帶山下的母親和我示出世的妹妹謝謝兩位前輩的恩德。希望上天還會給我報答兩位的機會,小白是我一生的兄弟,只要它不離開我,我斷不會離它而去。”

老猿往爐裡添了二塊炭,拍拍手說:“趕緊煮水,倒茶,這天涼得要命,得喝上一口熱騰騰的茶水才舒服。”

老狼和李夜看著老猿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呆坐著的小白地嗷嗷地吼了幾聲。

李夜給水壺裡加滿了水,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小白的白色丟毛髮透著一絲晶瑩的光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看著老狼說:“前輩我感覺小白是不是長大了一點,這才十幾天不見就變了模樣。”

老狼笑了笑,看著李夜和小白說:“這個小傢伙,揹著我偷吃了兩朵雪蓮,再不長進,我都想一腳把它踢下天山了。”

“我這些日子帶著它在山上修煉,它的進步不小,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夠脫胎換形了,畢竟它是那自來個天空的神種。”

壺裡的水往著熱氣,發出嗚嗚的聲音。李夜拎下給茶壺裡加了沸水,給面前的杯子都添上了熱茶。

“兩位前輩,我有一事不明,你們都已經要渡九劫了,為什麼還不能化形?這個問題好象我之前也問過你們,今天看著小白的樣子我想再問兩位一回。”

李夜有些迷糊,他心裡想著沐沐的師傅早就化了人形的事情。

老猿看著老狼笑了笑,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捧在手裡。“我兩不是不能化形,而是不想化形,習慣了這個模樣,再換個人樣總覺得怪怪的。再說我的子子孫孫都是猿猴,你讓我如何用一個人形去面對它們?”

老狼摸著小白的頭,輕輕地說:“我跟老猿都習慣了這樣子,除非渡劫去到另一個世界才會考慮化形的事情。而小白不一樣,它要跟著你入世,化了人形終究會為你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李夜指著小白笑道:“小白呀小白,你趕緊化形,那怕先會說話也好,我還指望著你化形後幫我刷鍋洗碗打水掃地呀,你可不能辜負我的一片苦心。”

小白一聽,嗚嗚地跟他吼了兩聲,一轉身跳下凳子,用頭推開了門,頭也不回地往著山洞裡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