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皇家學院,入夜時分。

許靜雲跟小姐姐所住木屋前的露臺上,小姐姐正低頭彈琴。

如同在鳳凰山上的日子,許靜雲躺在凳子上面,閉目聆聽。

月出鳥棲盡,

寂然坐空林。

是時心境閒,

可以彈素琴。

......

“師傅,這個月的丹藥學院明天就會發給我們,過些日子我就能突破到金丹五重,你去年說只要我再突破,就可以去方寸山了......”

停下了彈奏,雙手撫弦,小姐姐靜靜地看著許靜雲。

半閉著眼睛的許靜雲睜開眼,輕嘆了一聲。

看著她回道:“我感覺近些日子就在破境到分神二重,也罷,到時候我們師徒一起去西玄域走走,跟學院告個假,也不是不可以。”

細細算來,她與李夜分開不覺中已經六年。

當年的小姐姐已經漸漸長大,心中的思念也越來越沉。

看著躺在凳子上的許靜雲,小姐姐收起古琴,走到屋裡倒了二杯茶,端出來遞給許靜雲一杯。

輕輕說道:“眼見就可以見到李夜那傢伙了,也不知道他長高了沒有,修為有沒有提升。”

許靜雲接過杯子,淡淡笑道:“長高是肯定的,至於他修為提高了多少,這得問莫先生了。不過以李夜那小子的才智,肯定不會比你差到哪裡去,你還得繼續努力才是。”

“聽學院的先生說,皇城的二皇子的母親已經見過玉兒師妹的母親,說是再過幾年,等玉兒師妹十四歲,就給他兩訂親,不知是不是真的?”

想起方寸山上的李夜,小姐姐心裡難免有些憤憤不平。

許靜雲放下手裡的杯子,輕輕拉著小姐姐挨著自己坐下。

淡淡地回道:“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皇宮裡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倒是你自己的事情得想明白了,如果李夜那傢伙真的不能修行,一直不能突破金丹境,那註定你們今生無法長相廝守。”

“師傅為何會這麼說?”小姐姐一楞,扭過頭來盯著許靜雲,小臉上有些驚慌。

“為何?你跟著為師修行,破丹化嬰是鐵定的事情,而修行到為師這個境界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說不定你會比這師更先突破這個境界。”

“我也會如師傅一樣麼?不知道要修行到哪一天了?”小姐姐看著許靜雲,幽幽地說道。

“如此一來,你將會褪凡入神,擁有悠長的壽命。”許靜雲搖搖頭,沒有理會她的問話,而是繼續說道。

“如果李夜那傢伙不能突破到金丹,就算莫先生有天大的本事,撐死也最多二百來年的時光,這也就是你壽命的一個零頭而已。”

“那又如何,難道說境界低,便不能相愛,不能在一起生活嗎?”小姐姐自言自語,怔怔地說道。

許靜雲撇了她一眼,搖搖頭說道:“難道你願意在他歸天之後一個人獨守空房,一個人煎熬那千年、甚至萬年的光陰?”

拍了拍小姐姐的臂膀,許靜雲淡淡地說道:“這也是為師為何寧願一個人修行的道理,同樣也是東方明珠找李夜退婚的原因,難道你到現在還想不明白麼?”

聽到這裡,小姐姐渾身一抖,抬起頭來看著許靜雲,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才幽幽地說道:“難道因為要活得更久,就可以背棄自己當年的誓言,拋棄自己心愛之人麼?”

許靜雲一呆,隨後輕輕地撫摸著小姐姐的後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幽幽說道:“誓言算什麼?為了破境,兄弟反目,愛人成仇,師徒相殘比比皆是,江湖的險惡你還沒見過,等你見得多了,心便會越來越冷,越來越硬。”

“可是,我還是想去方寸山看看那傢伙。”小姐姐靠在許靜雲的身上,有氣無力地回道。

許靜雲無可奈何地看著懷裡的小姐姐,只好點頭:“為師不象李明珠,會強迫你做什麼?只要你自己願意,怎麼都行。”

“難道師傅終生不嫁,只為修行?”小姐姐心裡迷茫,口中呢喃。

許靜雲一聽,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嗔道:”那怎麼會,只是在這五域中難得遇上雙方境界相同,又看得上對方的修行者,等為師渡了九劫,飛昇到那個世界去找你師祖的時候,再找也不遲。“

小姐姐一呆,脫口道:“那師傅豈不是還要一個人獨守十幾、二十年的時光?”

“這點時間算什麼?在漫長的修行之路上,這只不過彈指一揮間而已。”

許靜雲笑笑,繼續閉上眼睛養神。

“幾十年彈指一揮間......飛昇後再找......這就是修行者的追求麼?那麼我呢?我要怎麼做?”

靠在許靜雲的懷裡,小姐姐一遍一遍地自問,漸漸迷失了自我。

這一年,上官無雙跟許靜雲本來計劃要去西玄域的方寸山找李夜和先生。

卻因為唐秋雨跟夏梧桐的到來,改變了已經作出的決定。

這也導致了李夜再見小姐姐的時候,已經是十年之後。

十年,在許靜雲眼裡只不過彈指一揮間。

十年,在茫茫俗世中卻可以改變很多很多。

誰能,主宰命運的長河?

......

中域,皇宮,麗妃的寢宮,

二皇子夏雲傑正坐在麗妃的對面,手裡玩弄著一顆夜明珠。

“前些日子東方昊天跟李明珠來皇城,母后已經跟他兩人達成了協議,待東方玉兒年滿十四歲,就在皇城裡給你二個舉辦訂親儀式。”

身穿鳳袍,雍容華貴的麗妃,看著夏雲傑靜靜地說道。

“為何母后偏偏要選那東玄域府上的公主?這皇城中的女子多的去了,為這事,這幾年我捱了父皇不少訓訴,連門客也被解散了。”

夏雲傑鬱鬱不樂,看著麗妃。

麗妃看著自己的兒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幽幽地說道:“你以為我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你父皇一門心思全在自己的修行上,遲遲不肯立你為太子,而你在五域中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域主府明說了要支援你,萬一有一天爭搶起來,你用什麼去抗爭?”

看著悶悶不樂的夏雲傑,麗妃搖搖頭:“雖然你大哥的母親已經入家為尼,不再關心這宮中諸事,但她畢竟之前為後,在朝中的人脈比你要多。”

“雖然你之前的那些事情做的欠妥,但是既然已經做了,而且現在好不容易東方昊天鬆口,我們怎麼可以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停了一會,麗妃繼續說道:“而且那東方玉兒你也見過,人長得靈秀端莊,修個的境界也不錯,現在還在皇家學院裡學習,再過幾年至少也是元嬰境的修行者。”

“如果你二人能定親,那麼就將東玄域綁在我們這架戰車上,如果你大哥沒有跟其它域主府達成協議,到時你有很大的機會能接替大位,這大下都是你的,要什麼沒有?”

夏雲傑想了想,又搖搖頭。

看著麗妃苦笑道:“母后說的太輕巧了,父皇修為在五域中可以說是無敵的存在,正值壯年,這接替大位的事情如果鏡花水月一般沒影子的事。”

麗妃一氣,站起身來,走過去拎著夏雲杯的耳朵。

悄悄說道:“說你笨,你還不信。正因為你父皇修行奇高,所以你的機會才多,我想他的境界快要壓制不住了,用不了幾年他就要去渡九劫。”

“有哪麼快麼?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啊?”夏雲傑看著麗妃,呆呆地說道。

麗妃瞪了他一眼,心想你明白還是我明白?

“九劫渡完他就會被這個世界的天道逼著飛昇,接下來,你應該知道了吧。”

被麗妃一說,夏雲傑眼前一亮,激動地站了起來,握著拳頭道:“看來,接下來我要抓緊時間了。”

麗妃看了他一眼,思考了良久,才輕聲叮囑道:“盡人事,聽天意。”

“兒臣明白。”夏雲傑看著她,輕聲地回道。

麗妃看著面前激動的夏雲傑,感受著他因的知曉未來微妙變化而帶來的情緒變化。

微一思忖後說道:“至少在你你皇沒離開之前,不要有血光之災。”

夏雲傑看著她點了點頭,輕聲回道:“兒臣明白,母親放心吧。”

麗妃怕他若出事來,接著吩囑道:“在外人前守規距,不要讓旁人找到你的把柄,這個時候做人要低調,明白麼?”

然後她補充了一句:“這件事情只有我跟你知道,不要外傳,誰也不許說。”

夏雲傑臉色一沉,卻是不再多說什麼,收起手裡的珠子站了起來,看著麗妃說道:“母后放心,兒臣吃過一回虧了。”

麗妃揮了揮手,讓夏去傑退去回府,即便這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也讓她有些頭疼,雖說皇主夏長風對她疼愛有加,但是關係到未來誰來主掌五域皇城的大事,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局如何。

清風吹過,寢宮裡頓時一片安靜。

望著窗外桃樹上漸漸綻放的花朵,便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她,也忍不住幽幽嘆息:“誰不想大權在握,又有誰不想母儀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