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曰: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這些道理李夜在皇城的時候,先生就反覆跟他交待過,到南疆後,他才真正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而三鎮一戰之後,讓他更加深刻領會到了其中的含義。

有的時候,李夜暗自思量,還好先生帶來的戰書,這個世界不曾有過,否則光憑個人的能力,便是累死,也打不過草原諸部的二十幾萬大軍。

李夜甚至在想,老天對自己也真是太好了,南雲城只有一面對敵,草原諸部便是有百萬兵馬,也沒辦法對自己形成包圍的態勢。

只要不把自己包圍起來,自己便有的是計謀跟他們慢慢周旋。

他已經預見了春後那場大戰的場景,沖天而起的火光,淹沒了無數鐵騎士,乘勝追擊的兵馬,踏碎了草原諸部的美夢。

怕是遠在皇城的先生,也想不到自己能如此運用兵法裡的謀略。

李夜只是跟楊開義和大皇主吃了午飯,下午三人又聊了一會,申時當過,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府裡。

回到府中,納蘭雨已經坐在屋裡跟沐沐二人在煮茶。

“王天化呢?”李夜看著納蘭雨問道。

“他去軍營裡住了,說是要跟將士們打成一遍,以便上了戰場後能有個照應。”納蘭雨回道。

李夜點點頭,看著沐沐說:“衛青玉和月影呢?”

“衛姐姐在教月影修練,月影在教她射箭。”沐沐看著李夜,撇了一下小嘴:“哥哥出去找好吃的,也不叫我。”

李夜一怔,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說道:“我跟楊城主、大皇子談戰事,也要跟你請示不成?”

沐沐也是一楞,當下不敢再多說。

看著兩人,李夜覺得有些頭大,靜靜地說道:“你們兩人,一個是我大哥,一個是我妹妹,但是過了春節,你們都是南疆的戰士。”

看著李夜發火,沐沐小聲“哦”了一聲,回過頭看著納蘭雨不出聲。

納蘭雨給李夜倒了一杯茶,笑道:“先別發火,告訴你一個好訊息。”

“從何說來?”李夜盯著他。

“那幾十個坑,我帶著王天化跟十幾個將士們,都仔細檢查了一番,管道都沒問題,就是連著護城河邊的那條暗管,也是臭得要死。”

看著李夜,納蘭雨哈哈地大笑道。

“這是個好訊息。”李夜點了點頭,看著他繼續說道:“開戰之前,你每隔五天,都要帶人去檢查一下,這個千萬不能有一絲差錯。”

納蘭雨拍著胸口笑道:“我知道哪個是你挖的萬人大坑,絕對不會出一絲的差錯,錯了你砍我的人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李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著他說:“這事只要成了,我跟你在皇主那裡記首功!”

“這首功不是哥哥的麼?怎麼又變成納蘭大哥的了?”沐沐盯著李夜,不解地問道。

李夜看著她笑了笑:“我要功勞做什麼?難道讓我去做親王,封你做未來的皇后?”

沐沐一聽,氣得跳過來趴在李夜的背上,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半晌才抬起頭來說:“我讓你亂說!”

李夜抻手拉著她挨著自己坐下,他倒是不怕痛,畢竟自己的肉身可是堪比渡劫境的存在。

“我給你和大哥申請什麼樣的功勞都是合理的,讓人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但是如果皇主再獎賞我,朝裡的那些老傢伙就會睡不著覺了。”

“難道說皇主害怕你功高震主?”納蘭雨看著李夜,有些吃驚。

搖搖頭,李夜淡淡地回道:“皇主才不怕,但是有人害怕。”

沐沐跟納蘭雨兩人一聽,都沉默了起來。

李夜摸了一下沐沐的頭髮,繼續說道:“只要某人睡不好覺,他就會不停地給我找麻煩,我就要不停地想辦法解決這些麻煩。”

“沐沐幫哥哥解決了他們,看看他們產敢不敢來南雲城,這不是還有納蘭大哥嗎?我們人多不怕!”

沐沐看著李夜和納蘭雨,捏著拳頭說道。

納蘭雨也跟著點頭回道:“放心這南疆是我們的天下,哪裡怕他們來找麻煩。”

李夜看著兩人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搖搖頭繼續說道。

“而我又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到時候這仗還打不打?那些人我要不要殺了他們?我殺人後,皇主跟皇宮中的人,又將要如何來面對我?”

“統統都樣了,拉到城外的荒野去喂狼,我想這裡的狼兒可是餓了一個冬天了!”沐沐小聲音地嘀咕道。

納蘭雨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為些破事,我想想就頭疼,你們明白我的苦衷嗎?”李夜無右奈何地苦笑了幾聲。

“看來我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納蘭雨沉聲主道。

沐沐拉著他的手,小聲說道:“沐沐往後不跟哥哥任性了。”

李你拍了拍她的手,筆道:“沒事,你兩怎麼亂來,我們都還是一家人,不會有分出生死的想法,但有些人不同。”

“我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母親教我的。”沐沐看著他,冷冷地說道。

“就是這個道理!等打完了仗,我們再去玄天觀,管他皇朝裡誰生誰死?我們自己修行的時間都不夠。”李夜淡淡地說道。

方寸山上,無論是玄天觀,還是般若寺,在李夜眼裡都是人間天堂。

李夜跟沐沐習慣了山間的生活,山上每到夜裡除了寺院、道觀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燈火,除了鐘鼓聲便、鳥叫聲,再也聽不到其它的聲音。

所以冬時回到皇城,他們以為會看到一座安靜莊嚴的城池,卻沒有想到入冬季的皇城依然是煩燥不堪,擁擠嘲雜的城市。

他喜歡安靜。

寧靜方能致遠。

安撫了二人,李夜突然想到了王天化和衛青玉二人,不由得看著納蘭雨問道:“大哥,你對這二人有什麼看法?”

納蘭雨聽李夜突然問起二人,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低頭沉思了起來。昨天兩人匆匆前來,他還真沒起過其他的事情。

“我聽皇主曾經提過,王天化的父親王智比較正直,不會跟右相他們一道玩弄權術,是一個可以相信的官員。”

“而衛青玉父親衛先是一位中立的將軍,既不跟大皇子好,也不攀附二皇子,他只聽從皇主的命令。這也是皇主一直把他留在身邊的緣故。”

“至於他們兩人,平日裡這些權貴的子女根本不在我們監視的範圍裡,我又不是皇家學院的學員,自然不瞭解。”納蘭雨將情況一一跟李夜分析。

“那就先不管了,只要不給我惹事就留下,敢有什麼小花樣,馬上給我趕走,便是大皇子的人情我也不買。”

“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玩權術的。”李夜突然有些煩躁。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卻莫名其妙地被泛起了波瀾。

李夜真想跑到大皇子跟楊開義面前說:“換掉我吧,求你。”

......

接下來的日子平平淡淡,過了初七但是立春,李夜帶著大軍到城外開始春耕種地。

趁著草原大軍還沒打來,得抓緊時間呀,每一天都顯得無比的珍貴。

當初在春風書院裡讀過一句詩句叫:“春雨貴如油。”而在眼下李夜的眼中,每一刻都是一大桶油。

衛青玉倒是個能吃苦的女孩,跟著沐沐和月影也來到城外,雖然不能下地翻地播種,但是倒茶遞水這些事,倒是幫了不少的忙。

花了七天,將三千多畝土地種上了一半,李夜跟納蘭雨說大家放假一天,過正月十五。

......

就在李夜領著沐沐,月影,衛青玉裝扮花燈的時候,城主府迎來了一隊他絕對想不到的人馬。

這讓心情不安的李夜,如同在黑夜裡看見到遠方的那一盞燈光。

先生帶著李紅袖,葉知秋領著李小雪,夫子跟在後面,一行人在守衛的帶領下,走進了李夜住在的府中。

“父親,母親,先生,師孃,妹妹!”李夜挨個叫了一遍,一把拉著李小雪的小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問道:“有沒有想我?”

李小雪仰起頭看著他,眯著眼睛笑道:“小雪想死哥哥了,這不,年都沒過好就來南疆看你了。”

“上官秋明跟他母親呢?”想起那虎頭虎腦的小傢伙,李夜忍不住問道。

“過年前早些時候,他父親來皇城接他們迴風雲城去了。”李小雪嘟著小嘴說道。

沐沐乖乖地上前拉著葉知秋的手,撒起嬌來:“母親你們可算是來了,沐沐跟哥哥都想死你們了。”

葉知秋伸手摸著她的頭髮,笑道:“你呀,現在已經是郡主了,要記得做個淑女的樣子,知道麼?”

沐沐指著李小雪說道:“妹妹也是郡主了,有沒有女官來教她宮裡的禮儀?”

“怎麼沒教,還接去宮裡玩了好幾回,都是我陪她去的。”身後的李紅袖,走上前抱住了沐沐。

沐沐咯咯直笑:“師孃太偏心了,都不帶沐沐去。”

李紅袖瞪了他一眼:“你現在是有牌子的人了,可以自由進出那裡,哪由得著我帶?話說老孃我都沒那牌子呢?”

先生眼見李紅袖越說越離譜,不由得笑首:“進屋再說。”

李夜上前跟先生見禮:“弟子見過先生,跟先生、師孃請安。”

李紅袖看著他心裡著實高興,拍了拍他的手道:“乖呀,一會師孃給你紅包。”

李夜小臉一紅,心想每年都是我給欠紅包,好不好?

月影看著來了這麼一大幫人,早就嚇得躲在一邊,不敢說話。

李夜看在眼裡,一手拉著李小雪,一手上前拉著她的小手一起往屋裡走去。

待葉知秋,先生等人安穩落座,李夜這才拉著月影的小手走到葉知秋的面前,微笑著說:

“母親,這是我在南疆荒原上認的妹妹,叫月影,她的母親也在府上。”

回頭看著害羞的月影,李夜靜靜地笑道:“月影你可以叫母親,也可以叫乾孃,都隨你。”

月影輕輕地點了點頭,悄悄地附在李夜耳邊說道:“我要先問下母親。”說完跟葉知秋行禮,又跟夫子行禮。

葉知秋笑道:“叫什麼都行,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小雪沐沐多了一個妹妹,我真的好開心呀。”

便是她也沒料到,自己的兒子只是來了一真沒南疆,這大戰還沒打起來,倒先給自己撿了一個妹妹。

這讓葉知秋想到了當年李夜在天山上面的修行,還沒怎麼突破,就撿回了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