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痴自此就在青石小院裡住下,指導李夜和小花洗米、淘米、上蒸鍋,配酒麴。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已近春末。

南宮如玉也在李夜的督促之下完成了三次淬體。

這一回,可不比她去年在般若寺裡,這是她母親親自為她配好的藥草,藥力不是五域的藥草可以比的。

疼得她哇哇大叫,流著眼淚罵道:“師傅你想謀殺玉兒,師傅你不愛玉兒了!”

只有小花站在一邊捂著嘴笑。“玉兒你就知足吧,小花姐當年想要,都沒有哩!”

李夜看著小花笑道:“小花,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玉兒的藥草分一些給你,反正她也用不完。

“可以麼?我都元嬰了啊?”小花看著李夜,大吃一驚。

“為什麼不可以?你只是淬練肉身,跟你的境界沒有多大的關係!”李夜淡淡地笑道。

小花看著浴桶已經安靜下來的南宮如玉,輕聲說道:“要是有藥草,我也想試試!”

本來已經安靜下的南宮如玉,看著小花大叫道:“小花姐姐,你要想清楚哦,這跟殺豬一樣,疼死人了哩!”

“你已經淬體過了三回,按理不需要再繼續,但是看你這模樣,好象淬練得不夠哦。”看著南宮如玉,李夜靜靜地說道。

“夠了夠了,玉兒再不亂說話了!”南宮如玉一聽,拼命地搖搖頭,表示以後要聽師傅的話。

“完成了淬體,接下來每天跟小花姐姐去山裡跑五里。”說完李夜取出給他製作好,帶著一絲藍色火焰的盔甲,放在了桌上。

“這件盔甲三十斤重,以後除了洗澡,都不許脫下來。”李夜看著她,微笑著說道。

小花一驚,伸手摸著桌上盔甲,眼裡露出了同情的眼福。

南宮如玉小眼一瞪,看著李夜說:“師傅你是不是嫌玉兒不聽話,變著法子來整我啊?”

“整你?你知不知道這盔甲花了師傅多少功夫,這才三十斤,師傅小的時候,師公可是讓我穿五十斤的。”

看著眼前的南宮如玉,李夜想起了自己當年的摸樣,不經意間,自己的徒弟也到了修行的時候。

南宮如玉眼睛睜得老大,過了半晌才說道:“師公好狠哦,玉兒到底有幾個師公啊?”

李夜看了她一眼,撓了撓頭,笑道:“我得數數才知道。”

南宮如玉一聽,禁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起來穿上衣服,記得把盔甲穿在裡面,以後每年師傅給你往上加五斤!”李夜到底心軟,沒忍心給她加上十斤。

“還要增加啊。”南宮如玉一聽,一下子趴在了浴桶裡。

......

小院裡,梨花落盡,已經結上了細小的青梨。

酒痴坐在樹下煮茶,看著走出來的李夜笑道:“這酒已釀完,接下來你想做什麼?”

望著掛滿樹梢的青梨,李夜輕聲說道:“老師,你跟師傅在玄天觀還能呆多久?”

想著兩個師傅不久就要破虛飛昇,李夜心裡終是不捨,心裡又有離別之意泛起。

“不知道,也許一個月,也許要等上一年,一切看天意吧。”酒痴抬頭看著天空,淡淡地回道。

李夜點點頭,他經歷了老猿和老狼飛昇之事,對此早有預料。

“只是時間的問題,老師保持好自己的心態就行。”李夜回道。

灑痴放下手中的茶杯,給他倒了一杯茶,看著他問道:“難道說,徒兒你對此有過經驗不成?”

“我哪會有經驗。”李夜笑道:“我只是小時在天山上修行,遇上兩個將要飛昇的老人,從他們身上了解最後的一些事情。”

“說來聽聽。”酒痴一聽,來了興趣。

“老師,也沒什麼?他們最後也是該吃的吃,該喝的喝,靜靜地等待天地的召喚,然後去山頂渡劫。”

李夜想著哪時年少,連上山頂的勇氣也沒有,錯過了見證兩位老人的渡劫。

“便是這個道理,所以剩下的日子我哪裡都不去,就呆在觀裡跟老道士聊聊天,看著你釀酒修行。”

酒痴看著他,靜靜地回道。

“可是,老師你還沒教我釀醉生夢死的方法呢?”李夜看著他,輕聲問道。

心道我想要釀的酒,你還沒有教我呢?

沒想到酒痴看著他搖搖頭,苦笑道:“我能教的都已經教了你,若我有方法,早就釀出來了,又何心苦苦糾結了這許多年?”

酒痴心道,那酒也是我無心之作啊,哪裡有什麼訣竅?

李夜看著他低頭想了關天,忍不住問道:“老師,難道說,釀酒也要看天意不成?”

酒痴看著他,神色凝重了幾分,扭頭看著一棚的酒缸,淡淡地說道:“五分的力氣,四分的技藝,最後一分要看天意。”

“原來如此,豈不是跟我修行的功法一個道理?”想著自己修行的無相法身,竟然跟自己釀的十幾缸酒,有異曲同工之妙。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釀酒跟你修行,莫不是一個道理。想要修出與眾不同的功法,莫不是要你花上數年的苦修,得遇種種機緣,然後最後一分,卻要看成天意了。”

酒痴看著他嘆息道,心裡又十分歡喜。

他在玄天觀的最後日子裡,還能遇上五域裡難得的天才,將他釀酒的技術傳承了下來,至於李夜能不能釀出醉生夢生,他現在看淡了。

就象他說的,便上花上九分的力氣,最後那一分,還得看天意。

兩人正說道,南宮如玉搖搖晃晃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一下子撲進酒痴的懷裡,抱著他喊道:“師公,師傅想要謀殺玉兒呢!”

酒痴一聽,禁不住看向了李夜。

李夜看著他兩手一擺,笑道:“我哪裡會教徒弟,我只是將當年先生用在我身上的法子,用在了她身上。”

南宮玉兒一聽,趕緊掀開衣角,露出穿在裡面的藍色盔甲,苦著臉說:“師傅要我穿著這個,還不許脫!”

酒痴伸手仔細地撫摸了一下,沒有回答她,而是看著李夜問道:“這是你鑄煉的?手藝不錯啊,這火候也不象是五域之中的。”

“這是我在未知之地用天火鑄煉的,老師眼光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李夜說道。

“難怪如此,這些材料有些也不是五域之中能見到的,玉兒啊,這可是一件寶貝知道麼?”酒痴替她拉上衣角,拍了拍她的小手。

“原來是寶貝啊,既然師公也這麼說,那玉兒就咬咬牙穿著吧,寶貝可不能送給別人,這是師傅專門給玉兒做的。”

聽了酒痴的話,南宮如玉總算是安下了心來。

只要不是師傅要謀殺自己,吃些苦頭,她不怕。

畢竟她現在的肉身可比李夜當年厲害了許多,身懷異世的藍血,又花了二年的時間淬體,如今穿上這三十斤的鐵甲對她來說,只是增加了身體的重量,不會象李夜當初那樣被磨得鮮血直流了。

李夜看著她點點頭,一臉的溺愛,說道:“玉兒,去跟小花姐姐玩,師傅跟師公說會話。”

南宮如玉一聽,從酒痴懷裡爬起,往屋外搖搖晃晃地跑去。

“師傅晚上記得給玉兒做肉肉哦!”

李夜一臉無語,這小傢伙也是一個吃貨。不知道是不是跟沐沐一樣,也是一個小財迷。

......

“弟子要回般若寺一些日子,老師要不要一起過去?”李夜想著在這裡呆了太多的時日,得回般若寺去看看了。

“你帶著玉兒去吧,我就住在這裡,安靜。”酒痴已經打定了主義,不會離開。

李夜望著棚子裡的酒缸,輕聲問道:“弟子下次回來,應該可以試試今年新釀的酒了吧?”

“自然可以。”酒痴得意的笑道。

“真想不到,這釀酒跟我修行的功法一樣,不僅要花上許多力氣,最後還得看運氣,看天意。”

“修行從來不易,五域時有多少人修行,最後又有幾個人能夠邁出最後的哪一步,例如這玄天觀裡的道士,不是為了爭那一絲機緣,不惜冒險去到哪未知之地麼?”

想著李夜回來跟清虛描述的情形,酒痴忍不住嘮叨起來。

一想到未知之地之行,李夜臉上瞬間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陰霾。便是此行,他把沐沐給弄丟了。

看著他焦慮不堪的神情,酒痴笑了起來。

說道:“當你釀酒的時候,總是想釀出一缸眾不同的味道。當你修行的時候,又想將自己的境界修練到更高的境界。如果你什麼都做不到,那麼苦苦的修行還有什麼意義?”

想著大佛寺老和尚說的朝聞道、夕入道的道理,心想朝聞道夕死也可,就算不能別人的命運,甚至有一絲可能掌握自己的結局。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一次,他寧願選擇在般寺若裡修行,然後下山,然後跟沐沐一起生活到兩人一起渡劫的哪一天。

不過他不想再討論未知之地的事情,尤其是不想再跟外人說起沐沐事情。

李夜低頭沉默了很長時間,抬起頭來看著酒痴問道:“老師,如果您跟師傅兩人飛昇去了修羅天域,你們怎麼辦?”

“怎麼辦?自然是既來之,則安之了。”酒痴一聽,禁不住瞪了他一眼。

李夜嘆息一聲,在他的認知裡,何曾不是如此。

“老師,希望你跟師傅兩人都要好好的,等著弟子修行到哪一天,去哪裡尋找你們。”想了想,李夜唯有如此安慰自己了。

酒痴看著他,苦笑著搖頭說道:“你這新釀的酒我還沒嘗過,哪裡會捨得離開?”

“老師,我聽說你們渡劫的時候,是帶不走這個世界裡的東西的,包括這些美酒。”

看著眼前的老人,李夜輕聲說道。

“是嗎?你聽誰說的?”酒痴一聽,楞了一下,他可捨不得這些酒。

李夜心道總不成告訴他破虛僧的事吧,說來估計老師也不會相信。

想了想回道:“聽我家先生說的,他曾經陪過二人渡劫。”

“這倒是一件麻煩事情了,金錢可以放下,可我釀的這些美酒啊......”酒痴望著一棚子的新酒,顯得有些悵然若失。

李夜看著他笑道:“我想反而是黃金白銀這些東西不怕雷劫,老師可以儘管帶走,也許到了另一外星空之下,也有用處。”

這是先生告訴他的道理,眼下他又跟酒痴說了一遍。

“那就好,只有身上有錢,換了一個地方我還可以接著釀酒,只是身上這些釀酒的書本卻是帶不走了,倒時留下來都歸你了。”

一想到可以帶走金幣,酒痴總算心安了一些。

酒嘛,水嘛,自己可以再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