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而降的劫雷在定安城轟鳴了二個時辰之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漫天烏雲散開,露出一彎新月和數顆星星,彷彿在告訴星空下的眾生,別害怕,天劫已經過去。

早已換上隱身披風的李修元靜靜地離開了城主府,在大門附近停留了片刻,然後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酒坊裡面。

井水很涼,澆在身上很痛快。

他現在還來不及去感受破境後的喜悅,他在將這一身的焦糊味洗去,然後換上一身乾淨的白色長衫,將自己需要帶走的東西收拾起來。

天亮之後,或者最遲明天,他就要告別定安城。

此一別便是將近五十年,不是天涯,勝似天涯。

洗漱完畢的他靠在櫃檯邊上,漸漸陷入了夢鄉。

若問定安城裡最安全的地方在哪,自然是李修元的酒坊之內了。

這個時候城主府應該亂成了一團,整座大牢已經成粉碎,望天城的三個副將趕到現場估計要等天亮之後,再經過一番細細地查探......

等這些傢伙找到這裡,只怕最少也要巳時過半了。那個時候,自己要交待的事情只怕已經交待完畢了。

只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離開這座城鎮,沒以誰能夠阻攔自己。

便是身為城主的西門聽雪也不可以。

......

卯時三刻,或許是想讓李修元多歇息一會,李秋水和如詩故意晚來了一刻鐘,兩人還未伸手,大門便無風自開,然後又重重地關上。

一道金光,在夢生夢死酒坊生起。

“進來喝茶吧,我已經等候多時了。”後院裡傳來了李修元的聲音。

如詩一聽是李修元的聲音,趕緊往後面跑去。

卻只見這傢伙端坐屋簷下面,桌上有一小火爐,火爐上的水在發出嗚嗚的聲音。

李秋水將帶來的早餐放在桌上,伸手往他的頭上摸去,笑道說道:“我說你渡一回劫,便要燒去你一頭的黑髮,搞得跟小和尚似的。”

李修元輕輕地撥開了她的手,笑道:“能活著就不錯了。”

如詩看著他怔怔地問道:“昨天響了二十九道雷,你究竟破了幾個境界?”

李修元望著她淡淡地笑道:“有哪麼重要嗎?”

“廢話,肯定重要啊?你可是蠻荒大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破虛境修行士。”李秋水端了一碗白粥給他,又交幾碟小菜取出來擺上。

最後,如詩將準備好的一大盤醬牛肉拿了出來,看著他問道:“說來聽聽!”

李修元看著兩個好奇的女人,嘿嘿笑道:“沒那麼厲害,我才二重境界而已,算不了什麼。”

“天啦,居然是二重境界了,你想嚇死人啊?”

李秋水看著他不可思議地說道:“便是西門孤星那小子,也才三重不到吧,你才多大,他多大了?”

李修元沒再跟她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取出一塊銘刻著符文的玉佩,遞給李秋水說道:“這是酒坊的禁制,我離開五天之後,等望天城的人完全走後,再開門迎客吧。”

看著她不解的神情,李修元繼續說道:“不行就十天,小紅的安全第一。這裡符陣的使用方法都在玉佩之中,你學會之後再教給小紅,以後這裡就給大姐管了。”

這是李修元頭一回管李秋水叫大姐,讓她有一種溫馨,又有一種生離死別的無奈。

李修元看著她搖搖頭道:“這又不是生離死別,我還會回來的,希望那個時候,大姐已經跨進了那道門檻,也不枉我們一場相識的緣份。”

“你要離開蠻荒大陸嗎?能不能把我也帶上啊?或者連妹妹一起帶上,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如詩看著李修元認真地問道。

李修元看著她搖搖頭,你跟我不是一個天域的人,只怕去不了。你就安心在這裡修行吧,等我離開後,有不懂的你問大姐,她他告訴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現見這個不遠千里來幫助自己的女子,李修元終是不忍心,決定將修羅戰場的事情告訴她。

只不過眼下卻不容他多說,只能將這個責任交給李秋水了。

李秋水看著他點了點頭,看著他繼續問道:“身上的靈石夠不夠,要不要給你幾株千年的靈藥帶在身上?”

李修元笑著搖搖頭,取了一枚戒指放在桌上,推到如詩的跟前,輕聲說道:“這裡有一些靈石,你們姐妹慢慢修行,想來也夠你們用上十幾年了。”

如詩一聽,驚慌失措地看著他說道:“你上回給的還沒動呢,怎麼又能要你的東西。”

李修元看著她搖搖頭,扭頭看著李秋水問道:“大姐膽子大不大,你若膽子夠大,我今天可以讓你發一筆橫財!”

“不違法?不會要我殺人放火吧?”李秋水也吃了一驚,怔怔地望著李修元說不出話來。

李修元笑了笑,不再說話,低頭認真吃早餐。

只有吃飽了早餐才有力氣,有力氣才能面對更多的風雨。

......

就在李修元坐在後院吃早餐的時候,定安城主府已經亂成了一團。

早起的西門聽雪收到手下通報,整座大牢在雷劫之下已經變成一塊平地,牢裡的一干人犯盡數潛逃,修羅生死不知。

收到訊息匆匆趕來的龍出雲、嚴自力等人趕來,望著殘垣斷瓦的大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著西門聽雪問道:“城主大人,這便是昨夜那二十九道劫雷?”

“你說呢?”西門聽雪一面往前走,一面淡淡說道:“我本來以為,四季樓來了人證,你們總要放人......現在好了,我這城主府的大牢連著一干人犯都沒了。”

嚴自力低著頭,轉了轉脖子,沉聲說著:“城主有意見我能理解,只是眼下當務之急是將修羅那傢伙找到,我是將他帶回望天城......”

西門聽地忽然住了腳,眉頭皺了一皺,看著三人問道:“你們是不是認為我定安毀了一座大牢不夠,要替你們望天城陪葬麼?”

“我等不敢,只是這事既然發生了,我們總得跟上面有一個交待,不論是我望城城,清空是府城的大帥府......”

龍出雲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西門聽雪,淡淡的話語裡面分明帶著一絲威脅。

西門聽雪抬起頭來,看著面前這兩個傢伙,心裡已經有了一絲不喜。

過了半晌才喃喃地回道:“你們自己去找他吧,不許動用我城主府的一兵一卒,有本事就抓人,沒本事滾蛋!”

“大人這可是對蠻荒不負責任的態度啊。”嚴自力的眼神忽然有些奇怪,“在下怕恐,若不能將這傢伙帶回去,只怕。”

“滾!,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西門聽雪眉頭微皺,看著龍自力怒喝一聲:“下次再犯,我不介意替你們長老教你如何做人,現在給我滾出去!”

這一刻的西門聽雪非常生氣,心想你們惹的禍,卻要我來背鍋。

“回去告訴你們城主,讓他賠我一座完好無損的大牢,一分錢不能少!”西門聽雨繼續往前行走,說道:“我不介意跟府城大元帥夫人參你們一本!”

看著眼前的西門聽雪,龍出雲有些頭痛,搖頭說道:“城主從人息怒,望能體諒在下等人的的苦衷。”

“苦衷?”西門聽雪冷笑了一聲:“趕緊滾出我的城主府,這裡不歡迎你!要找人憑你自己的本事吧!”

“啊......在下這就離開!。”

龍出雲微微驚悚,心道再聊下去,估計這傢伙說不定一腳過來,自己不殘也得躺上幾個月。

三人帶著一幫手下扭頭離開了城主府。

龍出雲一邊走,一邊跟嚴自力說道:“傳令下去,讓駐紮在城外的大軍分二萬入城,將修羅酒坊所在的那條條街包圍起來,我就不信他不回家。”

二人根本沒有一絲害怕,因為城外來了五萬大軍,這一回他們是不將修羅帶回望天城,決不罷休。

......

醉生夢死的酒坊之中,李修元正煮第二道茶。

捧著一杯熱茶的李秋水看著他靜靜地說道:“他們來了,看穿著應該不是定安城的駐軍,莫非來自望天城?”

李修元看著她笑道:“沒關係。”

“他們已經將這十里長街包圍起來了,你要不要先離開?我來看著酒坊這裡?!”

李秋水放下茶杯,看著他緊張地說道。

“急什麼?這好戲還沒上演,你們著什麼急?再等等!”

李修元將第三道茶倒出來,看著二人靜靜地說道。

如詩緊張地看著李秋水問道:“姐姐他們這黑壓壓的一片,恐怕得有一萬多人吧?”

李秋水看著如詩緊張的模樣,笑了起來,指著李修元說道:“這主人都不著急,你怕什麼?我算一下,這回來的怕有二萬來的將士。”

看著一副風清雲淡的李修元,李秋水禁不住笑道:“他們擺了這麼大個陣仗,是將你當成一個上萬的修士來對待了,以後說出去得多有面子?”

李修元搖搖頭,苦笑道:“再看看!”

還沒等他話說,李秋水繼續說道:“他在在門前已經有數千的將士點上了火箭,欲要一把滅了你哦。”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輕輕地呢喃道:“天不亡我,人卻欲我滅我。既然如此,為了活下去我只能殺人了......”

說完,取出了自己的古琴擺在了琴臺之上。看著二人笑道:“今天心情好,且為二位撫琴一曲,用來埋葬望天城的二萬大軍。”

話未說完,人已經連著桌子一起移到了小酒坊的店前,一揮手,只見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一道音符自他的指間劃過,一道劍氣往門外的長街飛去。

隨著金戈鐵馬之音和一道以劍意化為劍勢的劍氣飛出,端坐屋裡的李修元輕喝了一聲:“陣起!”

“嗖嗖嗖!!”

數十枝,上千箭點著火油的鐵箭自街對面往醉生夢死酒坊裡的李修元飛了過來。

只見“嗡!”的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一道金光自十里長街的街尾往街頭,剎那間升起,形成了一道強大的光幕!

上千枝鐵箭被這突如其來的金色光幕擋住,然後紛紛掉在街中燃燒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