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夏日裡的煎熬

選擇讓楚若雨跟著回到決勝關，是楚王有意所為，總不能因為害怕受到傷害就將自己的女兒關在皇宮之中，畢竟自己的一兒一女還在決勝關跟銀月二十萬大軍對峙之中。

只是眼下楚若雨還沒從天水皇城回來，楚風等人還不得而知。

沒等到二公主，李修元卻先等到了皇甫長老帶著一隊書院的學員，坐在城主府客堂的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天空中的一輪驕陽彷彿不知疲累，狠狠地照射著決勝關。

便是靜坐客堂的李修元臉上也有一層薄汗，更別說遠道而來的皇甫玄明等人了。

看著突然走進來的一行人，李修元跟長老揖手見禮，指著桌上擺著一壺親自煮的涼茶。

無語地說道：“天這麼熱，長老為何不在書院避暑？”

過了許久，坐下的皇甫玄明才說道：“明年修羅戰場將啟，我總不能將這些溫室裡長大的孩子送去做炮灰啊。”

李修元看著坐在客堂裡的七八個大楚的男女學員，禁不住苦笑了起來。

回頭看著皇甫長老問道：“敢問長老，這些學員能上戰場嗎？這可不是殺妖獸，是要死人的！”

酷熱當頭，四周連一隻鳴蟬都沒有，只有客堂裡數人的呼吸聲。

李修元看著皇甫長老頭上的汗水，笑道：“來來大家喝一杯涼茶，去一去暑氣，這幾天應該還打不起來。”

皇甫玄明看著他苦笑著說道：“你這幾句話，就把這些孩子嚇得不敢說話了。”

說完看著其中的一個女子笑道：“楚嫣然，你來給大家倒上涼茶，一會待大公主回來再給大家安排住的地方。”

只見一身淡黃羅初的少女楚嫣然走上前來，跟李修元拱手見禮。

輕聲說道：“書院楚嫣然見過大元帥，這是楚小龍楚小雪楚楓林楚戰楚玉......他們都是大楚在書院的弟子，也將會在明年踏上修羅戰場！”

沉默片刻後，李修元一幫書院弟子說道：“大家勿須多禮，想當年我只是書院的小雜役，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神秘。”

楚嫣然一聽低頭沉默，默默地給一幫學弟學妹們倒上茶水。

李修元不知楚王派這些弟子前來的原因是什麼，有皇甫玄明在這事輪不到他發愁。

他愁的是不知道清月這些天在想什麼？如果銀月鐵騎拼死一搏，雖然他有信心打贏這場大仗，但也要付出不少的代價，而這種代價他並不想付出。

他不相信那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

他想雙方的將士們都能活著。

於是，便出現了他在城內煎熬，銀月大軍在城外煎熬。

大家都在拷問對方的耐心，看誰先頂不住。

這在這時，楚飛煙帶著楚無敵和楚風從河堤上回到了城主府。

......

“老舅你怎麼來了？還有你們不用在書院裡修行嗎？都跑來戰場做什麼？”楚風看著坐在客堂裡的一幫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天氣酷熱，心裡著急，三人已經幾天沒有睡好覺，著急上火，涼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卻不見效果。

眼見書院裡的一幫學員竟然不辭暑氣大老遠跑來了決勝關，不說大將軍，便是楚飛煙和楚風二姐弟也大吃一驚。

“難道我們就不能來戰場麼？”皇甫玄明看著三人微笑著問道。

“楚嫣然見過大公主，見過大將軍......”楚嫣然一幫大楚的弟子紛紛上見見禮。

剛才跟李修元這個大元帥說話她們還有些緊張，眼見楚飛煙一來，大家都象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楚無敵看著皇甫玄明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天熱得我們都不願意挪動，沒想到國舅大人還千里迢迢跑來這裡觀戰。”

“你以為我願意萬里迢迢從書院趕來麼？這些孩子們都沒有經歷過生死撕殺，明年修羅戰場就會開啟，到時候你讓他們如果面對那些未知的危險？“

皇甫玄明看著楚無敵，無可奈何地說道。

李修元看著不停往外冒汗的一行人，皺著眉頭說道：“眼下都是大軍作戰，根本沒有兵對兵將對將的挑戰，難不成把他們編進戰隊不成？”

楚無煙看著一幫嘰嘰喳喳的學員，這些都是大楚的弟子，任何一人都不容閃失，不由得有些頭大。

低頭思考了一會，靜靜地回道：“眼下我們的對手還沒發起進攻，便由楚風跟你們組成一個小隊，再補充一些戰士進去，跟著大軍一起訓練吧。”

李修元指著烈日下的城主府說道：“大家不要怕吃苦，訓練時多吃些苦，一旦跟對方開戰的時候，才能少流些血。”

楚風順著李修元的眼光看過去，若有所思地問道：“不知道清月公主何時會發起進攻，從上一回到現在也有五六天了吧？”

李修元聽後怔了怔，脫口說道：“要不你去他們陣前挑戰，讓他們派人跟你單打獨鬥一番？順便練練這幫學員？”

皇甫玄機卻搖搖頭表示反對，看著眾人凝聲說道：“挑戰沒有意義，便是你們贏了，對於整個戰局沒有任何改變，費時費力還危險，不可取。”

楚飛煙低頭想了想，說道：“你們就在城裡跟著大軍訓練吧，有什麼困難克服一下，等打贏了一場戰爭，回去再討論修羅戰場的事情。”

楚風聽了大姐的一番話，不禁拍著桌子叫好：“就這樣辦吧，現在麻煩大將軍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方，一會晚上我請大家喝酒。”

“就這樣吧，要想參加戰鬥，就先參加訓練！”李修元也表示支援。

皇甫玄明揮揮手，讓楚嫣然帶著一行學員跟著楚無敵去找住的地方。

李修元望著堂外炎熱的天空，幽幽地說道：“我們就跟他們慢慢玩，看看最後誰熬死誰？”說完回頭看著楚飛煙，嘿嘿地笑了起來。

城主府之上的陽光，繼續著往日的酷熱。

花園裡樹枝上的蟬兒，熱得拼命地喊叫，彷彿在說：“知了，知了，我知道你的秘密！”

......

決勝關外。

清月跟秦妙雨正坐在剛搭好的竹棚下煮解暑的涼茶。

這已經是李修元放一把大火的第六天，秦妙雨不知道清月公主心裡在下著怎麼樣的一盤大棋。

這些日子她一直處在這壓抑酷熱煩燥的氣氛中。秦妙雨知道她心事重重，也不敢跟她多聊。

“前哨帶來訊息，決勝關城裡沒有什麼動靜，看來他們在跟我們比耐心，想要磨死我們，將我們的信心擊破。”

清月公主一邊搖著手裡的扇子，一邊喝了一口涼茶。

秦妙雨看著不遠處決勝關城樓，輕聲說道：“他們應該在等著我們進攻吧？”

清月淡淡笑道：“我自然不會如了他們的意。”

清月收回自己的目光，看著面前不解的秦妙雨，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明天他們就會知道自己的算盤打錯了，我安排的事情總算有了進展。”

秦妙雨一楞，看著她笑道：“不打仗了？結束戰爭？你甘心嗎？”

清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看著決勝關城樓地方向，靜靜地說道：”因為他們料不到，我們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攻下這座雄關。“

“我們現在佔著上風，怕什麼？”秦妙雨有些不解。

“我改變了主意，不再拼了命地往裡衝鋒，我們會不會死人？我們要死多少人才打贏這場戰爭？我要讓他們乖乖地投降，看見我們就害怕！”

清月盯著天空那一朵薄薄的雲彩，心道這鬼天氣，啥時候給自己來一場大雨。

她在熬決勝關大楚大軍，也在熬自己，雙方都在比耐心和勇氣。

而他不知道的是，決勝關中的李修元把她當成一隻鷹來熬！

兩場戰爭，誰是最後的贏家？

......

千佛寺中，圓真的佛堂。

今天銀月皇帝悄悄地來到千佛寺，來見他跟姐姐的師傅圓真和尚。

圓真跟前擱著一壺涼茶，幾碟點心，佛堂裡只有皇帝夜明宇跟圓真和尚二人。

“師傅，前方戰事不順，要不要結束這場戰爭，將大公主召回來？”

恢復了修行之後的夜明宇臉上漸漸紅潤起來，不再似剛剛遇到小龍兒時的那般蒼白。

圓真抬頭望著佛臺上的菩薩，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他回道：“作為出家之人，我自然希望大家回撤，這樣對銀月王國，對大楚王國的百姓都是好事。”

夜明宇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端起了面產的涼茶，輕輕地喝了一口。

圓真接著說道：“然而，作為一國之君來說，你若這個時候將大公主召回，只怕對銀月大軍計程車氣會有影響，這個影響會持續到往後的數十年。”

身為皇帝的夜明宇看著圓真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此事我跟國師也商量過，得出的結論跟師傅一樣，這真的是一件兩難的決定。”

圓真看著他微笑回道：“便是普通的百姓也會遇上兩難周全的時候，何況你身為一國之君？若持慈悲心，當初就不該舉起刀槍。”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眼下大軍已經身陷大楚戰場，老納只是方外之人，卻沒有世間君王所具備的種種智慧，這個決定還真不好下啊。”

這個時候的圓真，想起到當初李修元的說法：佛亦是魔。

對於出家之人尚有佛與魔的誘惑，更何況身為在世間苦苦掙扎的眾生？

“佛沒有嗔恨心，魔卻有嗔恨心。......當日佛在菩提樹下將要證道，魔生嗔恨心前來誘惑......佛不動心，力克魔力，得證得佛位。可見佛不嗔魔。”

“然而魔有爭強好勝之心。所謂諍是勝負心，與道相違背，便生四相心，由何得三昧？魔爭不到第一，便生嗔恨心嫉妒心障礙心......是謂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圓真將自己的感悟說與銀月的君王，只希望他能有自己的決斷，而不是由自己替他拿出主意。

畢竟自己只是君王修行的師傅，不是君王扶佐的大臣。

靜坐佛前的夜明宇皺起了眉頭，看著圓真回道：“師傅說的道理好高深，便如當日的李修元一般，弟子有些不甚至理解......”

圓真一怔，隨後笑道：“為師便給你換一種方便說法，世人皆知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凡起一念，必落一界，故每起一念，必有一番因果跟隨你的一生一世。”

夜明宇一驚，喃喃說道：“難道作為君王也要無念麼？”

圓真也是一愣，怔怔地說道：“應是但持平常心，少起左右念。”

夜明宇搖搖頭，苦笑道：“師傅，做一個君王好難，好苦啊！”

圓真看著他微笑道：“世人皆苦，眾生皆苦，佛陀也苦！不苦不成佛！”

說到最後，圓真指著佛臺上的菩薩拈花微笑.

說道：“願佛及僧，久住於世;常為和合，猶如水乳......你只要遵從自己的心願，凡事以百姓為主，終有一日你會是一個好的君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