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山上的神蹟，夢裡的天街

匆匆一現的三藏和尚如驚鴻一般離去。

李修元跟老人洪元海將茶桌椅子搬到了屋前的園子裡搬放，氣高氣爽時，望一山風景，煮一壺靈茶。

這是秦時夫子也沒有享受過的美事。

工匠們來了許多，甚至帶來了工具和木板材料，一邊動手開始修繕，一邊檢查需要更換的房梁木頭。

等著過幾日前來更換。

老人將帶來的點心擱在桌上，指著山下的方向問道：“適才來訪的和尚你認識？話說你在大周的時候，跟他們的關係可不太好。”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他是一個你決然想不到的傢伙，一個能改變大唐皇城和百姓，甚至歷史的傢伙。”

老人將從市集上買回來的菜種遞給李修元。

想了想問道：“誰啊，一個能改變大唐的人……難不成是皇子不成？”

“便是皇子，怕也沒有他這般厲害。”

李修元望著天空中飄來的一朵白雲，嘆道：“他便是震驚這一方世界千百的大唐三藏和尚，一個要去西方經取的高僧。”

看著老人不相信的眼神，搖搖頭道：“你莫看他眼下的模樣，他將是當代唐皇也高攀不起的人，出使百國的高僧啊。”

要李修元看來，大唐皇帝還入不了他的眼。

而三藏和尚卻能一路西行，跟百國的官員打交道，一路通關，更不要說面對路上數不清的土匪和麻煩事了。

今日兩人只是匆匆一見，而李修元已經動了心思。

或許，自己倒是可以陪他走上一段，正好他也想去大漠看看晦明那傢伙了。

老人聞言怔了怔，看著李修元不解地問道：“三藏和尚？很厲害嗎？”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悠悠地回道：“等他取經回來，便是我也得喊他一聲大師……”

“佛說：經藏、律藏、論藏，三藏俱佳的高僧，才會被佛門稱為三藏法師啊。”

李修元搖搖頭，認真地說道：“我放在屋裡的書中便有記載，你沒事的時候可以找找，他才是大唐的傳奇。”

老人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讚道：“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遇到了傳說中的高僧，這樣的機緣，你該不會拒絕吧？”

李修元拎起燒沸的雪水，往紫砂裡落入。

靜靜地回道：“那得看他何時能見到唐皇，何時從長安出發了……”

在他看來，如果路線差不了多少，大不了自己先前往大漠去找晦明和尚。

待到三藏和尚前來，再一同往前而去。

只不過，當他想到三藏和尚將要花上十幾年的光陰在取經的路上，任他當年在般若寺中前後修行將近十年。

跟眼前的三藏比起來，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李修元回道：“我可沒有那麼多工夫陪他走完，最多走上一段路，便不錯了。”

於李修元來說，就算是老和尚，也不需要他跟在三藏的身邊。

他一路前往西域，只是想看看那裡的風景，在路上邂逅某一個意外之人。

萬里路，他可不止走了萬里路。

兩人都是修佛之士，可李修元並不僅僅是修佛之人。

……

秋日的清晨雖然還沒有寒霜凝結，可早晨起來，依舊有了一道揮不去的涼意。

一個人獨立山間，望著晨霧裡的長城皇城，李修元怔怔自語道。

“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山上的工匠有一半留在山間繼續完成木屋的修繕，早早起來就開始敲打個不停，還有些工匠昨夜便下了山。

要去市集上採買修補木屋的材料。

老人閒不住，一早起來就去煮飯，張羅著工匠趕緊吃飯開工。

李修元於晨風之中練了一個時辰的劍法，眼下的他也不在乎究竟能斬落幾朵落花，而是想練便練。

吃過早飯的他，拿著老人從山下帶來的鋤頭，開始在門前的園子裡挖了起來。

雖然時近冬日，他依舊想翻幾塊地，種上一些冬季的時令青菜。

老人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些紫竹扔在園子外面，看著李修元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把這竹子種上一圈？”

李修元搖搖頭：“我自己來就行，不用麻煩你了。”

山上寂寞如雪，難得有些事情讓他可以動動手，哪能再讓老人幫忙？

好在老人也不會打亂李修元的計劃，笑了笑說道：“今日再忙上一天，明日工匠們要歇息一天回家過中秋了。”

“又是中秋啊？”

李修元一邊清理老人帶來的紫竹，一邊若有所思地回道：“上一回的中秋，我們還是一大家子在山下的皇城啊……”

對李修元來說，能在當年跟卿卿和嫣兒，淑子等人在皇城裡安靜地過上兩年，對他來說已經算是享受到天倫之樂了。

雖然那時候的卿卿還不是小青。

雖然佛骨舍利入體之後小青恢復了當年的記憶，那又如何？

以後的年年歲歲，便是小青跟小黑的緣份了。當年楚風那小子欠下的情，沒想到最後將要落在小黑身上。

天地間的一飲一啄，當真前世就已經註定了啊。

誰能想到當年的一團不死龍魂，連龍珠都被沐沐拿去玩了的傢伙，最後竟然化成神龍？

又跟在自己身後被洗去神龍之體，變成了上古金烏？

眼下的大唐沒了小黑，沒有淑子和小虎，將是他一人的世界。

便是守在自己身邊的老人，也不知道何時就會被師父招手帶走。

一個人的世界，他倒想看看，能在漫長的大唐，將會迎來什麼樣的奇遇。

夕陽西下，李修元謝絕了老人的相陪，說是自己想安安靜靜地過一箇中秋。

好在老人因為工匠的原因帶來了不少的食材，便是李修元獨居山間，也不會缺吃少穿，更不會少了一杯邀月的靈酒。

中秋之日，李修元花了半天在園子外面種了一圈紫竹。

秋去冬至，明年春天這裡便是鬱鬱蔥蔥的竹林了。

下午將挖好的菜地撒上老人帶上山來的菜種，又在屋後向陽的地方種了十幾棵茶樹。

一直忙到申時，才把屋前屋後收拾乾淨。

打了兩桶雪水，想想往裡面滴了些許從幽冥兩河帶回的神泉。

三藏說秋天移種梅樹怕是難以成活，他卻沒有告訴三藏自己有逆天的寶貝。

先打水澆了路口、園子裡十幾株梅樹，又將屋後的茶樹淋了些許稀釋過後的雪山神水。

最後又稀釋了一些，加了一桶雪水進去，用來澆灌園子裡的菜地和一圈紫竹。

澆完最後一桶水之後，又打將自己一身上下洗漱一番。

身上的白衫洗淨晾在屋後，卻換了一件自天玉城帶來的黑色長衫。

雖然是一個人的中秋，他也得乾乾淨淨，獨自望月。

坐在屋簷下面，煮上一壺雪水泡茶之下，忙了一天的李修元靠在椅子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

當時的大唐是一個沒有神仙的世界。

而眼下的木屋前後，卻在李修元沉睡之間發生了神蹟。

怕移種的梅樹不好成活，怕屋後的茶樹沒有天山上的滋味，於是李修元拿出了天地間最為珍貴的神河神水。

雖然只是倒了幾滴，卻足夠改變這方世間，改變木屋前後的這一方天地。

先是紫竹在瘋長，不一會就已經將整個園子都團團圍住，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紫竹小院。

口路和園子裡的梅樹也在蹭蹭往上發芽、生長、再發芽……

眼見就跟種幾十年的梅樹一樣，只等著冬日飛雪，便能綻放一道迷人的冷香……

屋後的茶樹也從發出青苗，嗖嗖地往上生長，不一會就跟當年五域天山之上，先生種了幾十年的茶樹一樣。

眼見等到來年的春天，便能長生鬱鬱蔥蔥的雪山靈茶。

而今日剛剛種上的青菜，蘿蔔已經長得跟小腿一樣粗大，菜葉肥嫩而鮮美……

便是屋前屋後那幾棵將要枯去的老樹，也於眨眼之間恢復了生機……

雲起堂前，轉眼便成了坐落在世外桃源裡的小屋。

……

夢裡的李修元來到天玉城的天香酒坊的後院，看著躺在椅子上的老人喊了一聲：“師傅，我好想你。”

正在打盹的老人一哆嗦，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過了一會才說道：“修元，你可來了，師傅跟你一樣想你啊。”

搖搖頭，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我身在另一方世界，應該是夢裡神魂來看您老人家。”

莫道子嘆了一口氣，想了想不對勁，脫口問道：“當年你離開的時候已經長大了許多，這又是為何？”

看著眼前跟他初遇李修元時一樣的少年，便是看到大乘之境的老人，也忍不住驚歎了起來。

在老人看來，返老還童一回可以理解。

只是自己這個寶貝徒兒卻已經離開了不知道多少年，這怎麼可能？還是自己在夢裡？

想了想，老人努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李修元淡淡了笑了笑：“師傅這卻不是在你的夢裡，弟子身上發生的事情一言難盡，只有等著有一天回到天玉城，再跟你細說。”

老人點了點頭，坐起來伸手點著了桌前的火爐。

無比感慨地說道：“既然來了，便陪為師坐一會，喝杯靈茶再說。”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李修元卻不知何日才能回到這裡，更不知道老人的身體是否安好，能等到他打破這方小世界的那一天。

想了想，忍不住問道：“師傅你眼下的修為如何？”

說完拿起桌上的茶壺往裡落入了幾片靈茶，在他看來若是師傅能跟當年玄武大陸的師尊，納蘭若玉一樣。

當有一天能等著這方世界的天道補全，破虛離去。

老人看著他苦笑道：“我已經看到了大乘之境的門檻，奈何這些年無論如何苦修，都感悟不到破境的契機。”

“這樣啊……”

拎起桌上剛剛煮沸的泉水，李修元往壺裡緩緩注入，直到淡淡的茶香生想，才往杯裡添上。

看著老人說道：“這事卻急不來，等著弟子回來吧……請喝茶。”

老人也知道急不來，端起杯子想了想問道：“修元啊，話說你現在是什麼修為？為何連為師也看不出來你的境界了？”

李修元一聽，忍不住苦笑道：“弟子便是師傅看到的模樣，沒有一絲的修為……”

老人聞言嚇了一跳，忍不住追問道：“怎麼可能，當年你離開的時候已經……”

“師傅先喝茶，趁熱。”李修元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地說道。

老人點了點頭，端起茶杯淺淺地嚐了一口。

跟著，便怔怔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