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誰與上?這是陳小燕當下的想法。

一身白裙勝過一山白雪的陳家小姐,一步一步往高臺上走去,眼裡沒有站在高臺之下一臉忐忑的王強,亦沒有即將成為她師尊的納蘭若玉。

此時她的一雙鳳眼,望著被重重雪霧籠罩的群山,想要穿破風雪,去看看那隱居於深山之巔的少年。

站在人群裡的王強,今日穿的是一身的青衫,在他看來,司馬靜蘭分明已經打贏了這一場,連藏書樓的長老也大笑不止......

無奈他沒等來作為裁判玉尊的宣告,以及看見一身白裙踏上高臺的陳家小姐。

少女踏雪無痕,可那一步一步卻分明踩在他的心頭,讓他一顆歡欣鼓舞的心兒瞬間掉進了冰雪之中,再被眼前這個女子一步一步踩在上面。

瞬間碎成了一地。

孟神通沒有理會納蘭若玉的詢問,而是搖搖頭道:“該出手時就出手,又沒人敢難為你!”

“什麼意思?”納蘭若玉怔住了,老人的話她半句都沒有聽懂。

“沒事,看看這小姑娘彈琴,挺好的,實在難得啊......你竟然又搶了一個徒弟!”

說完這句,孟神通望著高臺上的陳家小姐笑道:“女娃娃莫怕,這天雲山的弟子沒人比得上你,你以後要想看書,來藏書樓找我!”

高臺上的平安一聽,頓時上前拉著陳小燕的手笑道:“姐姐別怕,孟爺爺也是哥哥的老師哦!”

便是平安的一句無心之語,在陳小燕的頭上再響了一道驚雷。

納蘭若玉告訴她,山上種菜的那少年是她的寶貝徒兒。

眼前的平安告訴她,隱身於風雪山巔的少年也是眼前這個一臉慈祥老人的學生。

山上那個少年,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傳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陳小燕跟高臺下的眾人欠了欠身,凝聲說道:“小女子要彈奏的琴曲名叫《鳳還巢》。”

說完,也不等眾人出聲相詢,便將手裡的古琴擺在了琴臺之上。

一旁的小靈兒想了想,手一晃點著了火摺子,點了一柱沉香放在琴臺邊的香爐裡。

於是乎,眾人還沒有聽到樓蘭城的陳家小姐的琴聲,便先嗅到這風雪中的一抹冷香。

這若有若無的香氣穿過風雲,直往山巔而去。

靜坐竹棚裡的李修元心有所感,望著桌上的鐵琴,取出一方手巾輕輕地擦拭起來。

怔怔地說道:“她明明不想嫁,我若出手贏了豈不是讓她羊入虎口?”

搖光殿前的孟神通老臉一扯,怒道:“誰是老虎誰是羊,最後的結局誰能預料,你憑什麼替她作主?嫁給你好不好?”

老人忍不住又說了起來,望著風雪中的山間喃喃說道:“想想也不是不可以哦,要不讓她再等上幾年?”

而掌教等人則象看白痴一樣看著孟神通,連納蘭若玉也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竹棚裡的李修元輕嘆一場聲:“我又不是神仙......便是神仙也不成見一個愛一個吧?”

正在一小一老為了要不要替王強贏下這場比試的當下,高臺上的陳家小姐終於玉指如若流光,輕輕地撫動了琴絃。

正如李修元說的那般,陳家小姐輕撥琴絃,便若大珠小珠落玉盤,瞬間讓風雪中的天雲山數千弟子眼前一亮。

伴著琴臺上淡淡的冷香,一道仙音自高臺上升起,往四下的雪地裡飄去。

只見叮咚聲中,有一隻金色的鳳凰從高臺上飛出,渾身透著金光,環繞在高臺之上,發出一道響徹天地的鳳鳴......

“好!有鳳來儀,便是這一道意境便無人可及。”孟神通輕讚了一聲。

“妙哉,這女娃竟然身負鳳凰之力,實在妙不可言!”

坐在掌教邊上的元尊也出口讚道:“若她有意,老頭也可以收她做弟子,跟我學學鑄劍的本事。”

“鳳凰代表祥瑞,這是一好兆頭,不愧是樓蘭陳家的小姐。”

掌教滿口讚譽,納蘭若玉也露出讚賞的笑容,說道:“你們可不許跟我搶徒兒,誰想搶先跟我打一架再說。”

便在此時,於風雪之中竟然響起了幾聲鳥兒的鳴叫,在數千人還沒回過神來的瞬間,已經有數只小鳥飛上了高臺。

有的站在離陳小燕不遠的竹棚的簷下,更有膽大的跳上了琴臺,這一刻的陳家小姐身化鳳凰,引來了數十隻,上百隻已經歸巢的小鳥。

高臺上的景象莫說天雲山的數千弟子,便是站在人群裡的王強,靜立納蘭若玉身後的司馬靜蘭,以及幾位尊者都目瞪口呆。

只有納蘭若玉最開心,心想自己今日做了一個英明的決定,將還未撫琴的陳家小姐收為自己的衣缽傳人,這可是她的心願。

高臺上的平安不敢出聲,卻忍不住想要出手去抓住一隻小鳥來玩。

在他身邊的小靈兒一把拉住了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莫要影響姐姐的意境。

搖光殿前的一曲鳳還巢引來了百鳥,也將一縷不絕於耳的仙音送到了山巔的竹棚之中。

捧著半杯靈茶的李修元聽懂了這一道意境,心想你既然已經還巢,為何還要引來百鳥朝鳳?

又想著孟神通說的那番話,誰為羔羊誰是虎狼?

當下沒有羔羊也沒有虎狼,只有一曲不息的仙音,在一次次地引誘他的雙手。

指間急速地顫抖起來,連手裡的茶杯也跟著顫抖不已。

輕嘆一聲,望著山澗的風雪悠悠說道:“老師,莫要使人上山亂我心境!”

說完,也不等老人回話,便揮指若出劍,只見數縷劍氣,往神蛟所化的琴絃上斬了過去!

隨著這一首鏗鏘的劍氣斬在琴絃之上,竹峰山巔的風雪之中便有一道鳳鳴響徹天地之間!

這一道鳳鳴蓋過了之前陳家小姐指間的那一聲鳳鳴!

坐在搖光殿前的孟神通一怔,脫口問道:“這是什麼?”

“此為《百鳥朝鳳》,是學生偶然得來而席之......”竹棚裡的李修元淡淡地回道,接著,在幾雪之中,便有一隻金色的鳳凰緩緩飛出。

盤旋於天地之間,於九天之上再次發出一聲穿越時空的鳳鳴之聲。

......

鳳凰谷裡,正低頭學琴的南宮如玉突然聽到一道鳳鳴自心底響起,心驚之下的她,抬頭望著眼前的沐沐張大了嘴巴。

還沒等他說話,沐沐搶先說道:“妹妹,我也聽到了哥哥的聲音!”

坐在一旁的白衣女子看著南宮如玉問道:“玉兒,前輩不是說你師傅已經穿越去了三界之外麼,你如何還能聽到他的聲音?”

南宮如玉看著眼前的母親嘆了一口氣,怔怔地說道:“玉兒也不知道,只覺得有一聲鳳鳴在我心底響起。”

坐在一旁煮茶品茗的宋天玉看著三人淡淡地笑道:“她們這是心有感應,在我看來怕是那傢伙已經完成鳳凰涅槃二轉了。”

沐沐一聽,忍不住看著宋天玉笑道:“哥哥已經二轉了麼?那可是太厲害了!”

南宮如玉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可是師傅前不久,才在大夢澤裡完成了鳳凰涅槃啊?”

已經放下種種過往的白衣女子,摸著自己女兒的一頭秀髮,靜靜地說道:“當年的他,可是憑著肉身破境從五域飛昇的哦。”

南宮如玉望著自己的母親,輕輕地搖搖頭:“可惜玉兒在跟著大姐來鳳凰谷,不能陪在師傅的身邊,倒是小龍兒跟龍紅塵那兩個小傢伙......”

“不對,哥哥的師傅前些日子託夢給我,說他已經帶著小龍兒和龍紅塵二人離開了哥哥,哥哥現在一個叫做玄武大陸的地方......”

沐沐終於想起了老道士跟她說的那番話,將李修元眼下的處境跟眾人說了一遍。

“那裡已經不再是須彌山能所看見的世界了,哥哥的一身修為被他師父禁錮了起來,要他在深淵之中完成鳳凰涅槃......”

說到這裡,便是連沐沐也驚叫了起來:“天啦小姨,哥哥的師父要哥哥在十年之間完成鳳凰涅槃,修煉出那一道鳳凰涅槃神火!”

宋天玉一聽禁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紅唇,只有她自己知道鳳凰九轉涅槃,簡直比登天還難,更不要說眼下才涅槃了二次的李修元了。

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自己最後一枝鳳凰神羽送給了李修元,想必在他最後一次涅槃能起到作用。

還有那得之不易的彼岸花,她也才用了一半,還有一半還給了李修元。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著沐沐苦笑道:“你們倆人不要替他操心,他有一個厲害的師父,還是想想自己的修行吧。”

沐沐看著宋天玉點了點頭,跟白衣女子笑道:“前輩呆在這谷中莫要有壓力,玉兒就是我的親妹妹......”

白衣女子一愣,看著她苦笑道:“我當年去五域見國師的時候,聽說你已經離開了他,我還是在玄天觀的寒潭之中救下他之後......”

白衣女子終是將自己跟李修元的一些故事,跟沐沐說了起來。

南宮如玉一聽,看著沐沐笑了起來:“聽說姐姐當初遇到師傅的時候也是三歲,玉兒在南宮世家遇到師傅的時候也是三歲......”

沐沐輕輕地點了點頭,看著她說道:“過幾天讓母親給杏花谷捎封信去,讓小雪妹妹跟上官秋明來鳳凰谷,人多就會熱鬧起來。”

白衣女子看著南宮如玉笑道:“也不知道你爺爺和奶奶,要杏花谷裡過得怎麼樣了。”

南宮如玉笑道:“杏花谷裡都是師傅的親人,爺爺奶奶肯定喜歡。”

......

竹峰搖光殿前的高臺之上,正自撫琴入了自己意境的陳小燕忽然一驚,因為她也聽到了那一聲響徹天地之間的鳳鳴。

心驚之下,雙手指間頓時有真氣凝聚,琴臺上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好似還巢的鳳凰見到空中的妖禽,發出一聲怒吼!

便是這一聲怒吼,讓端坐殿前的納蘭若玉輕皺了一下眉頭,因為她也聽到了風雪中的那一聲鳳鳴。

想著之前孟神通的那些神叨叨的言語,當下忍不住問道:“這事是你整出來的?那傢伙跟誰學的琴技?他才多大的年紀?”

要知道李修地的二道劍勢已經嚇壞了她,若是再加上一風雪中的一聲鳳鳴......

不對,看著身邊的孟神通,讓她想起了老人之前的神情,讓她禁不住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還沒等孟神通回她的話,高臺上的鳥兒發出一陣清鳴,撲騰著翅膀往風雪籠罩的山巔飛了過去......

ps:由於前些日子趕稿,在編輯上出了些差錯,導致二個章節重複,主站要明天才能更改,希望更多的朋友能夠見諒。上一章應該為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