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小火爐上的泉水在發出嗚嗚的叫聲。

合著從門外吹進來的山風,更像是一首美妙的樂曲在不經意之中合奏。

一伸手,李修元伸手接住了一片隨風飄進的花瓣,只是一個隨手的動作,看在陳小燕的眼裡卻泛起了漣漪。

看著李修元手裡的花瓣,看著他的笑容,默然想著,那天高臺之上的李修元是如何打敗歐陽夏雲的事情。

“有件事情我也想不明白。”陳小燕忽然說道。

李修元微微一怔,問道:“何事?”

輕皺了一下眉頭,陳小燕說道:“在修道天賦上,我明明遠勝於你,對劍意的領悟卻遠不如你......那天,你又是如何贏了歐陽夏雲?”

李修元想了想後說道:“你真的想要知道?你修煉出自己的劍勢或者劍意沒有?”

陳小燕搖搖頭,說道:“那天的高臺之上,歐陽夏雲的雪豹明明就要撲在你的身上,為何會在你身前消失?然後他的桌椅又飛出了高臺。”

“那又如何?”李修元靜靜地回道。

陳小燕說道:“在我看來,那決不是偶然的現象,我留下了你畫的紙上的寒梅,也看到了淡淡的劍氣,毫無疑問......”

李修元一楞,笑了起來:“原來你想著那天的事情,等你凝聚了自己的劍意,然後有一天修煉出劍勢,你也可以做到。”

這一回,李修元沒有再仔細地替她解釋。

在他看來,那此都只是他的小手段,不值一提。

然而陳小燕卻不依不饒地看著他,認真地問道:“我想要一副你的字。”

李修元怔了怔,脫口說道:“沒心情。”說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出竹棚,往山洞走去。

陳小燕一愣,心中一動,也跟了上去。

她也想看看師兄平時閉關修煉的這個神秘山洞。

沒想到進了山洞卻讓她大失所望,裡面竟然堆滿了酒缸,只有一張光滑的石板上鋪著一張獸毯,證明這明曾住過人。

然後李修元卻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石壁上的佛經發呆。

陳小燕一驚,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之下卻也驚呆了,過了半晌才伸手摸著石壁上的一個個經文問道:“這山洞裡的經文都是師兄所為?”

李修元望著石壁上的佛經說道:“你要的劍意也好,劍氣也罷,都在這裡。”

陳小燕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只怕師尊也不知道吧?”

“我走了以後,你若想要感悟自己的劍氣、劍道,可以來這裡坐坐,山頂的法陣不會攔著你和師尊、老師。”

李修元低頭想想又補充道:“莫要讓外人來玷汙了這裡,這上面可是一本完整的佛經。”

既然不想跟天雲山再沾上干係,自然也不想讓他人進到自己曾經修行過的地方。

“小靈兒和平安都不行嗎?”陳小燕怔了怔問道。

“不可以,你若想要教她們,就拓印給他們看吧......我曾告訴師尊,不許放人上山,這是竹峰的禁地!”

納蘭若玉知道這裡的秘密,但是陳小燕不清楚。

若不是因為眼前的女子身負滅族的大恨,他也懶得將自己的一些秘密告訴她。

直到李修元說到禁地這二個字,陳小燕地重重地點了點頭,回道:“我記住了。”

“我也沒什麼教你的,你的師傅是師尊和劍尊等人,我最多告訴你一些修煉的方便法門,然後便是你自己苦修苦煉了,這事誰都幫不了你。”

李修元放著完這番話,便轉身出了山洞。春霧已起,他覺得陳小燕應該帶著小靈兒下山了。

自己也要收拾一下心境,準備前往大雪山前往那未知的遺蹟。

站在山巔,默默地注視這座改變了自己,甚至改變自己的一生的山峰,山峰之下是深不可見的深淵。

而深淵才是竹峰最大的秘密,一個只有他能前往,去了便無法活著回來的生死歷練之地。

臨淵望去,天邊夕陽將墜,夜幕將起。

自己這個竹峰的大師兄總算是替師尊盡了不少的責任,且不說還未歸山的司馬靜雲。

光是眼前的陳小燕和小靈兒,還有天道峰的平安,三人的劍法便夠她們練上數十年了。

倘若陳小燕真的學會了釀酒,能將之在玄武大陸發揚光大,那才是他的神來之筆。

至少,兩個師尊以後的年年月月都不愁酒喝了。

正自尋思間,在竹棚裡睡著的小靈兒揉著眼睛走了出來,看著他問道:“哥哥,我姐姐去哪了?”

“我在這裡。”

還沒等李修元回話,身後傳來了陳小燕的聲音:“小靈兒,我們回搖光殿吧,不要打擾師兄在這裡清靜。”

想著師尊還在等著自己,陳小燕攔著小靈兒跟李修元揮手告別。

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往山腰而去。

夜風漸起,吹拂著二女裙玦飄飛,不一會便消失在李修元的眼前。

風裡傳來了小靈兒的聲音:“哥哥,小靈兒過二天再來看你哦。”

看著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二女背影,李修元沉默不語。

只怕以後在玄武大陸的日子,他跟歐陽軒都是生死相見的敵人,而眼下的兩女卻是他在天雲山的牽掛,如今又在竹峰上相處多時。

雖然談不上有多少情誼,但卻因為王強和納蘭若玉習慣了二女的存在。

想著不久的將來,或許眼前的女子將要跟王強去征戰樓蘭城,不免有些唏噓。

從藏書樓裡知道那個傳說,玄武大陸的四個聖地,這回或許只是雪原聖地對天雲山的一次試探而已。

或許,更加殘酷的事情還在後面。

便是來到須彌山之外的玄武大陸,也依舊奉行的是叢林法則。

面對這種試探,天雲山竟然無言以對。

若不是來自樓蘭城的陳家小姐贏下一場,就算自己這個外來的和尚再厲害,只怕也迴天無力。

唯一讓天雲山值得驕傲的是,大師兄戰平了一場,總算是替掌教挽回了一點面子。

這次試探的結果是,竹峰的在師兄以震驚兩大聖地的方式,斬了若離和尚一隻手臂,廢了歐陽軒的一臂一腿。

來時帶著必勝之意的歐陽重明,不得不帶著雪原聖地的一幫長老弟子,離開了天雲山。

天雲山用鐵血的事實向雪原聖地證明了一個道理,便是千年過去,天雲依舊不可撼動。

至於其中的內情,也只有五尊自己心知肚明。

以至於掌教這些日子以來,也不好前往竹峰找納蘭若玉探聽那受到重創垂死少年的訊息。

......

李修元在山上又呆了二日,直到將幾塊菜地都播上種子,眼見有新生的嫩芽從泥土裡鑽出。

這才揮上關上竹棚的小門,開啟山巔的二道禁制,嘆了一口氣,往山下而去。

入夜之後。

推開了藏書樓的大門,孟神通早已燒了一壺泉水,似乎知道自己的弟子將要跟他告別。

看著一身如夜黑衫的弟子,老人靜靜地問道:“你沒有跟玉尊告別?”

坐在老人的面前,李修元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無可奈何地說道:“此一別又不是不回,有什麼好矯情的......再說山上還有小靈兒和師妹在。”

老人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你讓那女娃娃去山洞裡去看那些劍勢了,她是不是被你的氣魄嚇壞了?”

李修元搖搖頭,淡淡地說道:“她對高臺比試耿耿於懷,不讓她看見那些劍氣只怕以後都不得安生......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一轉眼想著山洞中的秘密,李修元不得不再次跟老人提到:“老師得看著她,雖然我跟她說了不許帶小靈兒和平安進去......”

雖然陳小燕沒有進入深淵的佛謁,但是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意外發生,倘若這些傢伙真的不小心跌落深淵,只怕是有去無回了。

老人嘆息說道:“這事我得跟你師尊說說,讓那丫頭最多一月去一次。”

李修元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老人伸手給他倒上靈茶,說道:“此時你有什麼打算?”

“先去樓蘭城看看,若是可能......至少給她一個念想吧。”李修元想了想說道:“當然,呆上二天便前往大雪山。”

老人想了想,低下頭注視著自己杯中的那一片葉子,淡淡地說道:“如此也好,你終不能幫她把所有的事都解決了......”

“是啊,弟子又不是英雄,更不是神仙。”

李修元看著老人笑了起來:“打小我就很怕死,我八歲那年便殺了一個來暗算我的殺手,我也不想害人......我只想活下去啊。”

李修元細細想來,自己的一路走來也算是麻煩不斷,雖然他只想好好地活站,但是上天卻從來沒給他自在快意的生活。

便是當年在方寸山上的般若寺和玄天觀裡修行,也總會有世間的風雨飄上山來,讓無法安安靜靜地修行。

後來去了修羅天域的書院,更是麻煩不斷。

好不容易穿越時間的黑洞來到玄武大陸,堪堪只過去了一個多月,便不得不在天荒山上斬了八年殺手。

老人望著自己低頭沉默不語的弟子,忍不住問道:“眼下你可不要再跟人玩命了,你的生機可不夠你折騰的。”

李修元一聽,終於想起自己的自己,在玄武大陸修士的眼裡跟一個廢物沒多少分別了。

想到這裡,忍不住嘿嘿笑道:“弟子怕死,所以這些日子給自己準備了不少保命的手段,只要他們不來惹我......”

說完靜靜地取了一張符紙遞給面前的老人。

老人伸手接過,默默地感受這一張薄薄符紙上蘊藏的殺氣,忍不住搖搖頭道:“他們都以為你是一個沒有靈脈的凡人......”

“這樣也好,弟子也想低調地去火山之下的遺蹟尋找自己的機緣,想那歐陽軒也進不了禁地之中。”

在他看來,只要不跟那傢伙相遇就好,其他的人嘛,他自有辦法應付。

在他看來,只要不在遺蹟之中渡自己的第四轉涅槃之劫,遇到的其他問題都能解決。

倘若能找到恢復生機的靈藥,能為師尊帶回一株萬年神藥,那麼就算他早早被老道士帶回修羅天域,也不會有會遺憾了。

“倒是王強和平安二人。”李修元嘆息道:“希望他們能透過天荒山上修煉成長起來,畢竟天雲山不可能一直這樣平靜。”

老人一怔,脫口說道:“沒事,為師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