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平安客棧,上官無雙包了客棧後面的小院,只想當下的幽若不再被人打擾到。

上官無雙洗漱一番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裳。

幽若泡了二桶熱水還賴在裡面,最後還是上官無雙幫他換上乾淨的衣裳,拉著她回到桌邊坐下。

桌上是客棧裡送來的飯菜,冒著淡淡熱氣。

幽若喘了一口氣,看著上官無雙,忍不住搖了搖頭,任是她如何聰明,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揮劍斬匪。

“哇!”的一聲,看著桌上的飯菜,忍不住往到客堂外又嘔吐了起來。

她在想,倘若師傅在此,會不會讓她出手?

看著幽若的模樣,上官無雙毫無來由地咳嗽一聲,於是趕緊拿出絲巾捂住了嘴巴。

一展開,卻是一朵鮮紅的花朵。

原來卻是強行運轉合體境的力量,凝聚出那一把巨大的靈劍,剛剛破境的她,還沒有仔細感悟天地之力,便被這道力量反噬了。

還好,兩人總算是有驚無險。

幽若破了殺心,自此以後自會變得不同。

而他有了今日這場廝殺,再往後也有了應對的經驗。

就這樣,師姐在屋裡吐了一口血。

師妹在客堂外,趴在屋簷下乾嘔了一會。

直到回過神來的幽若嗅到了一道淡淡的血腥,知道師姐受傷之後,才拿出自己的靈酒倒了兩杯。

看著上官無雙苦笑道:“師姐,幽若是不是很可怕?”

搖搖頭,上官無雙喝了一口靈酒,看著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默默地感覺到靈酒中強大的藥力,正在緩緩修復自己受傷的經脈,心裡卻想著那個諸天遊子。

便是釀出一甕酒,也與眾不同。

想著當年的往事,上官無雙看著幽若苦笑道:“師妹你不知道,你師傅當年在下界就會釀酒了,他的師傅可是一個傳奇……”

上官無雙沒有見過酒痴,但是她聽李紅袖和唐秋雨,說過玄天觀上的故事。

也知道當年因為一甕天下無雙的靈酒,跟納蘭雨結為兄弟。

想到這裡,舉著手裡的靈酒苦笑道:“他在下界的一個兄弟,當年為了結識他,不惜將萬金一甕的酒請他品嚐。”

“只是那傢伙哪裡知道,你師傅根本就是一個沒有酒量的人,那天只是喝了三杯,便整整醉了兩天……”

於哭笑之中。

上官無雙將自己從不示於人前的心思,在幽若面前一一翻開。

就如李修元說的那般,將自己的將要癒合的傷口在人前切開。

放在太陽下暴曬。

幽若從來沒有聽師傅說過自己的往事,也沒聽師傅說過他跟自己嫂子的往事,今夜還是頭一回。

想著當年自己哥哥對師傅所做出的那些惡事。

今夜的幽若好像有些明白了,難不成,自己的哥哥因為這件事而記恨上了師傅?

想到這裡,幽若禁不住呢喃道:“可是,當年幽若遇到師傅的時候,他已經失憶了啊?他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認識……”

在她看來,這些都是已經過去的如煙往事。

既然師傅已經選擇了放下,並且三番幾次幫助上官無雙和自己的家人,那麼,所有的人便不應該再記恨他了。

上官無雙摸著她的腦袋苦笑起來。

眼中帶淚,喃喃道:“幽若你想想,我跟他一般大小,我和天羅城的梧桐公主……我們眼見紅顏不再,他再一次又一次地返老還童……”

“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嗚嗚聲中,上官無雙趴在桌上哭了起來,再無一絲的矜持。

幽若一愣,隨後咯咯地笑了起來:“師姐,若不是我師傅,你現在還是書院的大師姐,今日我們只怕打不過這些土匪哦!”

……

一夜過去,時近午時。

離小鎮百里外的一個山谷之中。

一棟如宮殿般的石頭建築,原本有些荒涼的一方天地,因為這座宮殿的存在,便有了幾許生氣。

大殿裡面坐著幾個不同年紀的修士,正在嚷嚷些什麼。宮殿外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不遠處有幾個黑衣人在箭樓上守著。

甚至連一個巡邏的人都沒有。

其中一個一臉驚慌的黑衣人,正低頭跟大殿上方一身白衫,顯得有些清瘦,有著一頭白髮的老人說些什麼。

捂著胸口,小聲說道:“昨日的那些兄弟,怕是回不來了。”

老人愕然抬頭,還沒回話,便已經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老鷹已經是煉虛六重的高手……”

白髮老人的身邊坐著一個一身青衫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平靜地說道:“這一方天地,何時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能破境到煉虛之上的境界了?”

黑衣人苦笑道:“這一照面,還沒看清楚對手的模樣,我們便死了四個兄弟……”

在他看來,這樣的高手甚至他沒遇到過。

白髮老人的嘴唇動了一下,陰沉說道:“東來,這對於你來說不是一件難事,倘若我們能跟天香書院討價還價……”

便是身為大當家的老人,也清楚到了他們這樣的修為,要破境是何其艱難。

否則,他們也不得得到訊息後立刻派人下山了。

坐在老人身邊,一身青衫的中年男子,卻是飛鷹山的二當家於東來。

於二年前,才破境到合體境的修士。

正因為破境艱難,才想著要往天香城走一趟,看能不能從馮家,文家手裡打劫一些破境的機緣。

看著身邊的老人嚴天一,眼神非常複雜。

沉默了半晌才冷冷地說道:“那便再等等,若是今夜他們還不回山,我便帶著兄弟連夜趕去……”

“李老六,你也跟著二當家一起吧。”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事成了,你保你最後能跟二當家一樣,至少能有這樣的修為。”

一身黑衣的李老六,正是今日嚇破了膽,扭著打馬跑掉的黑衣土匪。

眼見老人開口,他只好苦笑起來,說道:“我眼下只能帶路,打肯定是打不過那兩娘兒們,二當家可得海涵。”

“做我們這一行的,自然免不了冒險……你只需要帶路認人就好。”

二當家於東來拍了拍自己的青衫,他也知道附近幾條道,這一天的工夫能跑多遠?

何況還是兩個女人?

“那就這麼決定了,要是能在這裡抓住天香書院的弟子,總比去往天香城裡安全得多。”

老人半晌後說道:“這事若是順利,老二你的修為也應該往前再突破幾重了。”

二當家心裡一片震驚,如再破二到三境,自己便是合體境中期的修為了。

只是,他卻馬上收到了臉上震驚的神情,而是漸漸地平復下來。

“不要害怕些什麼。”

老人拍了拍自己有了幾許皺紋的手,和聲說道:“這附近數百里,甚至千里之地都是我們的地盤,她們跑不了多遠。”

二當家看了一眼身後的李老六,淡淡地笑了起來。

……

吐得昏天黑地的幽若這一夜喝了兩杯靈酒之後,又做起了夢。

夢見了久不曾出現的師傅李修元,夢見一身血,一臉悽慘模樣的少年師傅……

望著大雪紛飛,寒風嗚嗚的客堂之外,幽若忍不住問道:“師傅你這是怎麼了,眼下的你身在何方?”

李修元正捧著一盆熱水,欲用毛巾擦去臉上的血漬。

聽到聲音不由得抬頭看前面前的幽若苦笑道:“我在一個你來不了的世界,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

一邊擦拭著臉上的血漬,一邊回道:“我這不是想著練劍,所以被妖怪給劈了一掌。”

幽若聞言大驚:“師傅如神人一樣的修為,如何會被妖怪所傷?”

想想不對,幽若警惕地說道:“我剛剛從天玉城回來,師公說師傅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又說師傅眼下修為全無,你究竟是不是幽若的師傅?”

看著眼前這個十二歲一身是血的少年,幽若有些懷疑她的眼睛了。

李修元一聽,忍不住淡淡地笑了起來。

說道:“沒事,往後你就別認我這個師傅了,反正我除了琴道啥也沒教你……話說要不你把我抄的那捲佛經退給我吧。”

諸天遊蕩的李修元,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沒見過自己這個寶貝徒弟。

心裡忍不住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默默地將臉上,身上的血漬擦乾,又回屋換了一件乾淨如白的白衫才走了出來。

指著身上的衣服笑道:“這件衣裳還是我去天玉城中的玉瓊閣裡買的,我喜歡這天蠶絲織的布,耐穿。”

聽到這裡,幽若才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伸手摸著李修元的衣袖,嚷嚷道:“師傅你也太菜了,竟然被妖怪欺負了,幽若我已經是煉虛六重的修士了。”

想想不對,趕緊糾正道:“謝謝師傅給幽若留下的靈酒,靈茶還有那道法陣,我和薰兒,還有如玉姐姐在師公破境的地方,差點嚇死了……”

一邊點著桌上的小火爐燒水,幽若一邊將發生在天玉城外,湖邊的一幕給李修元嘮叨了一番。

聽得李修元雲裡霧裡,不知所云。

心道自己只是一番無心之作,卻沒料到自己離開之後幽若和馮如玉,薰兒三人竟然來找自己的師傅。

這還不算,三人竟然在師傅破境的地方齊齊渡劫。

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大湖之中,竟然還藏著一頭將要化龍的黑蛟。

這說出去,誰能相信?

幽若和薰兒突破一重大境界,應該是那些靈酒和寒梅靈茶的緣故,至於後來吃了蛟龍之肉,怕是又再破一境。

想到這裡,李修元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話說你們三人的運氣可真好,我陪師傅渡劫的時候,那傢伙乖乖蟄伏在湖中不敢出來。”

幽若搖搖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水壺上的煙霧,忍不住說道:“原來師傅在下界的時候便跟我師姐好過啊……師傅你知不知道,師姐喝了那杯靈茶之後……”

“怎麼了?”

李修元沒想到幽若竟然在這個時候說起了上官無雙,提起了他最不願意去面對的事情。

幽若搖搖頭,苦笑道:“師姐眼下已經不再是書院的大師姐,她一朝破境成了合體境的大修士,眼下幽若是大師姐了!”

“那也不錯啊,想不到你也這麼厲害了。”

李修元想了想,往壺裡落入兩片靈茶,看著幽若笑道:“說吧,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