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少做一些杏花糕的葉知秋,這一年的春天又多做了一些

原來無他,因為老道士來了。

而老道士的到來卻是因為一個他們誰都想不到的原因,直到連先生都難得突破一境之下。

老道士才看著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揮揮手道:“我也沒料到那傢伙身在大唐,還有心思念著他天玉城的師傅,還能抽空過來助他破境渡劫。”

先生一直困惑於這件事,眼見老人提及,當下問道:“不是說,夜兒身在不同的世界嗎?如何能來天玉城?”

老道士搖搖頭:“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不知道。”

說完指著坐在一旁不吭聲的宋天玉和幽若說道:“你問問她們,便是因為我那徒兒惹下的事,天香城的三個家族不知被多少人惦記上了。”

幽若一聽趕緊說道:“師公說得對,幽若差一些就折在半路了。”

宋天玉更是苦笑道:“說來夫君你可能不信,我們遇到的那個來自將軍山的老人,差一些就能突破大乘境的最後一道門檻……”

說到這裡,幽若忍不住得意地說道:“還好,師傅將他的聖人劍給了幽若。”

這一回,連先生也說不出話了。

因為他知道,這一方世界壓根就沒出過聖人,於是,只好看向了老道士。

老道士淡淡一笑:“這還得從他在修羅戰場上飛昇時說起,你們不是好奇他飛昇去了哪裡嗎?”

“難不成,夜兒去了聖人大陸?”先生問道。

“沒錯,他在穿越黑洞的時候雙腿盡斷,在一個滿是煞氣的山巔上苦苦掙扎了兩個月……”

喝了一口靈茶,老道士笑道:“誰知他機緣巧合之下,竟然跟兩個聖人沾上了因果,這也是他自己的造化,跟我沒什麼關係。”

“原來師傅給幽若的劍,真的是聖人所贈啊?”

幽若捂著小嘴說:“看來,以後這劍不能隨便再拿出來了。”

老道士一聽笑了:“那倒不至於如此金貴,你師傅在去天玉城前,先去見了那個女聖人,女聖幫他在深淵下降魔悟道。”

“奈何他的靈劍被禁錮了起來,於是女聖只好給了他一把劍……”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道:“即便如此,這也是聖人用過的劍,沾上了聖人的氣息,非我們這方世界所能擁有的聖物啊。”

宋天玉看著先生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若不是這把聖人劍,只怕那日我真的要跟那老頭同歸於盡了。”

先生一時語塞,半晌說不出話來。

老道士不以為然,笑了笑:“說來說去,此行收穫最大的卻是你了……只要你堅持不懈,說不定等我那徒兒回來,能幫你踏破那道門檻。”

先生更是感慨萬千,拉著宋天玉的手溫柔地說道:“眼下無論是杏花谷,還是鳳凰谷,便是夫人的修為最高了。”

老道士打斷了兩人的恩愛。

認真地說道:“若不是我來得及時,只怕你們不停地破境渡劫,終會被須彌山上某人惦記上,而我那徒兒眼下還回不了這裡……”

“記住:以後再得到靈藥,千萬不要再擠在此地破境渡劫了,跑遠一些,分開個十天半月的,你們很著急嗎?”

唯有老道士的力量,才能替杏花谷中的之人遮擋一絲天機,否則這麼大的動靜,只怕早就驚到了須彌山上的老僧。

直到此時此刻,老道士才將師徒兩人跟須彌山上的因果透露了一絲。

便是這冰山一角,也讓宋天玉和先生大吃一驚。

幽若更是嚇得不行,捂緊了嘴巴不再吭聲。

老道士看著幽若說道:“回去讓你家長輩給你另找一把靈劍,這聖人劍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現於人前。”

“還以千萬記住,不要在將你跟我徒兒的關係告訴他人,除了這裡的人,連天香書院的長老,跟你爺爺也要撇清這事。”

說到這裡,老道士苦笑道:“這是我師徒兩人的因果,最後還是要影響到你們身上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一回,卻是先生也說不出話來。

有了機緣,便多了因果,便是他也無能為力。

只好苦笑道:“沒想到當年因為天羅城之行,竟然讓夜兒跟須彌山上染上了因果。”

“那倒不是因為天羅城的原因。”

老道士伸手將手中的空杯遞給宋天玉,宋天玉拎著茶壺緩緩往裡添上靈茶。

搖搖頭,老道士說道:“這是我師徒跟無花師徒無法和解的因果,以後你們自會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們眼睛裡看到的一切。”

幽若點頭應道:“師公說得好,師傅教幽若要用心看世界。”

老道士望著她慈愛地笑了起來:“想不到,我那徒兒自己的修為一團亂麻,倒是收了兩個好徒兒。”

正在這時,葉知秋端著兩盤杏花糕走了過來,輕輕地擱在桌上。

想了想,看著老道士問道:“前輩,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們,小小青到底去了何處吧?”

老道士從盤裡撿了一塊杏花糕咬了一口。

哈哈笑道:“她這會跟我那徒兒的弟弟小黑在一起,那傢伙玉兒和沐沐認識,就是當年跟著一起去到五域的小烏鴉……”

宋於玉一聽,禁不住驚呼了一聲:“天啦,原來小小青還有這樣離奇的身世,那小黑算是撿到寶貝了。”

老道士淡淡回道:“各有機緣莫羨人,我的徒兒、徒孫都有骨氣,拒絕了在你們看來曠古絕今的機緣……”

“至於眼前的小青是不是那傢伙的女兒,這個就看命運最後的安排了,你們不要說出去,事到臨頭也不要去阻止。”

說到這裡,老道士取了一把靈劍,看著宋天玉嘆了一口氣。

苦笑道:“我那徒兒當年在五域天山嘔心瀝血為你們鑄造了幾把靈劍,耗盡了他所有的精氣神,以及身上的靈材……”

“往後數百年,他怕是都不會再鑄劍了,你既然已經看到了那道門檻,這把劍就給你用吧,省得以後被人欺負。”

葉知秋聽到這裡,一時間軟軟地靠在宋天玉的身上,眼淚止不住掉了下來。

老道士一看,只好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他的模樣比我還要悽慘十分,只有沐沐和玉兒兩人感受最深了……”

想著李修元在天山上最後的時光,便是老道士也不想再去回味了。

幽若眼見葉知秋流起了眼淚,只好輕輕地拉著她的手解釋道:“師傅眼下比幽若還要小,只是十二歲的模樣哦。”

“噗嗤!”一聲。

葉知秋聞言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看著幽若說:“倒是幽若的福氣,竟然去了一回外面的世界。”

幽若搖搖頭:“好也不好,幽若連雪山都沒下,就被一道風帶回來了。”

老道士看著眾人再三交代道:“在我那徒兒沒有回來之前,你們還是要低調一些,不要在外惹出什麼是非才好。”

先生點頭應道:“多謝前輩指點。”

幽若有些著急了,看著老道士問道:“師公,你幫幽若看看,還要幾年才能跟師姐一樣?”

老道士伸手一道淡淡的金光沒入她的神海,淡淡地說了句:“你著什麼急,再苦練幾年再說吧。”

宋天玉瞪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能貪心哦。”

這時,李紅袖走了過來,看著老道士問道:“前輩,國師今年種了靈茶嗎?”

……

站在大湖邊上風雪中,李修元望著不遠處的佛殿發呆。

昨天登山,今又登山,卻沒有之前的喜悅。

站在風雪中,想著已經離去的夫子和弟弟妹妹們,李修元總覺得有一種淡淡的哀愁,雖然老道士一直告誡他說莫要起心動念。

站在風雪漫天的雪山之下,卻感覺曾經的過往如一道燃燒的火焰滾滾而來,要將一切化為風中的塵埃。

冬至已過,三藏早就離去。

眼下的四十六號被秦湘玉起了一個名字:“聽雨。”

一道石牆隔成了兩方世界,李修元在兩邊石牆上銘刻了符文,於是往後的年年歲歲,風雨再難侵襲聽雨,閒來。

而秦湘玉更喜歡把兩座院子叫做:“閒來聽雨。”說是跟閒來喝茶一樣,有一種詩意的美。

李修元則送了她一句:“醉臥紅塵,閒來聽雨。”

秦湘玉一激動,嚷嚷著到時候要把這兩句,作為客棧的大門處的對聯。

留下秦湘玉和老人,李修元要來山上,在最冷的一刻守著山上的寒梅綻放。

回憶如一道滾燙的火焰在他身體的經脈裡緩緩流動,望著眼前的大湖雪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慨。

心道也只有地藏菩薩的力量方能主宰這一方世界的微妙變化。

而大湖邊的樹林在這一刻散發出淡淡的天地靈氣,只不過,眼前的一切對他沒有絲毫的幫助,便是靈氣如海滾滾而來,他依舊無法拿為己用。

眼前是一座雪山,五域的天山也是一座雪山。

雪山下都有寺院,只是裡面修行的僧人,卻有了一些分別。

想著這些事,原來還算平靜的心情漸亂。

五域天山遠離皇城,就像是一處世外桃源,而這一方雪山離皇城只是一箭的距離,皇權富貴終於還是影響了出世修行的人。

畢竟這裡是大唐的皇城啊。

這裡的僧人並沒有經歷過大周皇朝血與火的洗禮,不知道那刻骨銘心的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修元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抹星光自眼底閃過,若夜空裡劃過天際的流星一般消失,湖邊的樹林一陣顫動,卻是枝頭的積雪太重,壓斷了枝條。

如天山上的雪松一樣,擁抱著厚厚的積雪,往已經結了冰的大湖裡摔落。

望著被壓斷的老樹李修元沉默不語,就像他眼下的修為一樣,也被這一方天地鎮壓不得喘氣,生怕遇到一場大雪。

自五域天山離開之後,他便沒有再去想過關於修行的事情。

只要須彌山的因果不了結,他便是修行到更高的境界,最後只怕也是一場空。

而他心裡期盼的卻是那遙遠、浩瀚的星空。

老道士曾說過,要想使用星空的力量,要等他了結須彌山的因果之後……所以,他在等。

四十七號閒來酒肆之中。

腳下一盆炭火,桌上一壺熱茶,秦湘玉看著老人輕聲問道:“我看小掌櫃今日出門的時候,好像心情欠佳。”

老人替她添上熱茶,溫和一笑說道:“你在擔心他嗎?”

秦湘玉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眼皮在跳,直覺告訴我,這傢伙會不會出現意外?”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公子的事情,讓他自己去面對。”

秦湘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問道:“前輩難道你不擔心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