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換，竹林一夜

一道七彩光芒從木盒裡緩緩升起，李修元忍不住問道：“這盒子裡的寶貝是給我的？究竟是什麼？”

老道無我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這是佛門的金剛舍利，用來換你要的四株靈藥跟你那禪杖如何？”

李修元接過老人手裡的木盒，只見裡面有一顆晶瑩剔透，泛著淡淡光芒的珠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嘴裡呢喃一句，輕輕地合上蓋子，還給了面前的無我老道。

搖搖頭：“我要靈藥。”

看著眼前的舍利，讓他想起了在大周西林寺中，佛前燃起的那道涅槃之火……

當時嫣兒和卿卿急需佛門舍利，卻求之無門。

最後卻在地藏面前燃燒自己，引發了自己涅槃之身的第一轉涅槃之火……

就算是佛門金剛坐化的寶物，他也無用，還不如將這禪杖給三藏，將那靈藥煮一鍋湯給小和尚和三藏喝下。

這世間，已經沒有什麼能誘惑他如磐石一樣的道心了。

老道無我卻頓時傻眼了，接過木盒罵道：“你是白痴啊，這寶貝就便是用十株靈藥也換不回來啊？”

搖搖頭，李修元正色地回道：“苦海已渡，梵心當立，我拿它何用？”

老道無我聞言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只好收起木盒，帶著他往紫竹林裡走去。

一邊走，一邊罵道：“你個白痴，靈藥隨便採，這金剛舍利卻價值連城啊？賣了你，也換不回。”

李修元沒有理他，而是笑了笑：“我就要靈藥。”

“你這個死腦筋。”

老道無我氣得扔出幾株靈藥，繼續罵道：“你吃了靈藥就能上天啊，你一會吃給我看，我不信你真能上天。”

直到兩人一路來到竹屋裡面，望著坐在桌前依舊看不清面容的菩薩。

老道無我還在罵：“菩薩你看看這小子是不是白痴？寧願要這靈藥，也不肯收下這金剛舍利，這不是捨本求末嗎？”

菩薩接過老道無我手裡的木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淡淡一笑說道：“你眼裡的寶貝，未必是他人心心念唸的……”

李修元拱手見禮：“晚輩李修元，見過菩薩。”

菩薩指著桌前的椅子回道：“坐下說話。”

老道想了想，忍不住問道：“我說小子，你師父是誰？誰教你這一身本事？說來聽聽。”

李修元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回道：“我師父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也不靠譜，沒教我什麼本事，只是扔了一本佛經給我。”

九天之上的老道士打了一個噴嚏，惹得坐在一旁的耶律明珠咯咯笑了起來。

“前輩，哥哥是不是又在背後說你不靠譜的壞話了？”

跟著老和尚一起久了，連少女也學會調侃老道士了。

氣得老道士瞪了她一眼：“這什麼師傅教什麼樣的徒兒，果然沒錯。”

一旁的老和尚淡淡地笑了起來：“那你也得問問自己，究竟教了寶貝徒弟什麼本事？”

老道士淡淡一笑：“我啥也沒教他，只是教會他遇事不求人，不跟人低頭。”

耶律明珠一聽，不敢說話了，只好問道：“前輩，我哥哥真的要陪那和尚去取經啊？”

老道士搖搖頭：“我哪知道，他又不會凡事向我請示。”

說到這裡，老和尚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把他當成一隻羊來放養，小心他在路上被狼吃了。”

耶律明珠搖搖頭：“師父不會被狼吃掉的，因為他是獵人。”

……

“你看起來像是一個獵人，可是行事又跟佛門弟子沒有什麼分別，難不成你還修行了佛法不成？”

菩薩看著李修元輕聲問道：“你的鞋子呢？”

直到此時此刻，老道士才發現眼前的少年只是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裳來見菩薩，一雙光腳纖塵不染，如同那佛臺上的金剛羅漢。

當下忍不住問道：“究竟是在大湖裡弄丟了，還是在那遺失在那滔滔河水裡？”

李修元這才想想自己光著腳還未曾穿鞋。

看著兩人回道：“我也不知丟在了何處……這一路而來，只想在月亮升起的時候趕到山上的紫竹林裡見菩薩……”

這句卻是一句大實話，想著跟那怪魚、蜘蛛妖和數不清的惡靈拼命，哪有工夫理會腳上是不是穿了鞋，最後又丟在了何處？

更不要說，等上踏上大湖的彼岸，前面還有一個麻煩在等著他。

一路行來，他竟然沒有絲毫的懈怠。

當真是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踏上山頂紫竹林外的草地……

菩薩點了點頭，倒了一杯靈茶給李修元，繼續問道：“你既然上得山頂，進到我這竹屋裡，說吧，你還有什麼心願？”

李修元端起靈茶小心地喝了半杯，想了想回道：“晚輩已經到了那禪杖……還有靈藥，便夠了。”

連著二天的拼搏，雖然最後老道多給了他二株靈藥。

只是他自己知道，其實他在意的並不是這四株靈藥，他更在意的是這一路而來的艱辛。

他相信，這個世間怕是無人能完成如此可怕的兩重考驗。

老道一拍大腿，臉上盡是遺憾的神情：“你這孩子，菩薩問你想要些什麼？有什麼夢想，或許能幫你實現。”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要不前輩你卷一道風，帶著山下大雲寺裡的三藏和尚去西域天竺取經？”

老道聞言搖搖頭，正色回道：“你想多了，菩薩最多幫你身體凝聚一個靈根，讓你有一天能踏上修仙之路……”

直到老道說出這番話，菩薩依舊沒有流露出來一絲喜歡，或是厭惡的神情。

她在等李修元的回答。

九天之上，老尚也在等李修元的回答，在他看來，這隻怕是李修元修行以來遇到最大的一個誘惑。

老道士也沒有吭聲，只是跟耶律明珠問了一句：“你孃的修為怎麼樣了？還有那小蓮呢？這幾天怎麼不見她來看我？”

耶律明珠搖搖頭，皺著眉頭回道：“前輩，這會正在說我師父呢？”

月光靜靜地落在紫竹林裡，一抹清冷的幽光照在李修元的身上，讓他原本有些迷茫的心思，頓時清澈起來。

看著面前的老道和菩薩正色回道：“多謝前輩和菩薩的一番好意，晚輩有自己的路，要慢慢走，大唐的風景我還沒看夠呢。”

老道氣得搖搖頭，長吁短嘆道：“你真是一個白痴啊，大唐不過一場風花雪月的事，難不成比修仙還重要？”

這回連菩薩也皺起了眉頭。

雖然李修元看不清她的面容，卻也能感受到她心裡的失落。

不由得望著虛空淡淡地笑了笑：“師父，弟子做錯了嗎？”

“你沒錯，好樣的。”

九天之上的老和尚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看著一旁的耶律明珠說：“不錯，你有一個好師父，他不比為師差上多少。”

老道士也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你要是應了她的人情，還不如當初跟著那仙帝一起離開……”

耶律明珠嘻嘻一笑：“前輩我師父不錯吧？”

李修元從地上撿起一片紫竹葉子，自言自語道：“那不可能啊……晚輩千里萬里，費盡千辛萬苦才來到大唐……”

看著老道和菩薩正色地回道：“晚輩心心念唸的，不過是大唐這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紅塵煉心，他的路才剛剛開始。

怎麼可能因為老道的誘惑而半途而廢？

正如師父說的，若要修仙，當初他在忘川之上，就能跟著仙帝一起離開了。

看著李修元如此堅決的神情，老道無語了，當下也不再勸他。

只是敲了敲桌子，嚷嚷道：“看在這兩天我如此關心照顧你，趕緊把那靈酒搬出來，給菩薩嚐嚐。”

菩薩也嘆了一口氣，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以後你若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李修元取了一甕杏花酒，擱在老道的面前。

心裡卻在想，自己此行便是千里萬里，再回來，只怕也不會重上大荒山了……

老道拍開酒，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忍不住問道：“這酒裡怎麼會有花香？”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晚輩曾經在一竹峰之上，找不到花瓣，最後用春天的竹葉，釀了一些靈酒。”

菩薩一聽忍不住問道：“在哪裡？這竹葉釀的靈酒怕是別有一番清香吧？”

李修元雙手一攤，苦笑道：“那地方我現在去不了……那酒啊，喝過的人都說好……”

這一夜，李修元沒有跟老道和菩薩再說關於修行的道理。

因為他身體裡的秘密除了師父老道士，誰都看不明白，他也不想跟任何人解釋。

這一夜，三人喝光了一甕杏花酒。

李修元也難得喝了四杯，在醉倒之前說了一句：“兩位前輩，晚輩的酒肆開在大唐皇城裡，有空來找我……”

一夜星光燦爛，靜靜地照耀在紫竹林。

一陣清風拂面，吹醒了宿醉的李修元，摸著依舊顯得有些發暈的腦袋，忍不住自責地嘆了一口氣。

一不小心，又沒守住自己的規矩，喝醉了。

“前輩……我要走了。”

輕輕地喊了一聲，李修元睜開了眼睛，卻沒有等來老道的回答。

四處望去，只見自己卻是躺在一道小溪邊的青石板上。

哪裡還有什麼紫竹林，哪裡還有老道和菩薩？

連那山間的河流，山下的大湖也統統消失不見……

不對，此時此刻的李修元，已經身在他初遇老道士的山澗……

溪水悠悠，早起的鳥兒在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眼前卻再沒了那如同登天一般的三千石階，難不成，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

神識放出，山間只有幾個獵人還在夢裡，並沒有老道的身影。

三千石階便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在他的面前。

伸手入懷，卻有四株顯然不是來自大唐的靈藥，在向他證明這裡曾經發生過不可思議的一幕。

如三千大道一樣的石階，跟那苦海一樣的大湖……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

想到這裡，李修元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當年小黑為了幫白靈和嫣兒找靈藥，不惜進到秘境裡的神畫之中。

而自己於大荒山上的一番奇遇，簡單比那神畫還要神奇。

雖然看起來，他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

但是他清楚此番修行，就算在佛堂裡枯坐十年，怕也難及。

還好，替三藏尋了一個看似不錯的禪杖，還得到四株來自天外的靈藥，想想也不錯了。

望山一拜，李修元喃喃說道：“多謝兩位前輩，我要下山去看和尚的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