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幫如狼似虎的壯漢守著,抱著琵琶的王玉兒也不敢離去,怕被這個瘋女人派人抓走。

於是只好靜靜地坐在那裡發呆。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王玉兒招了招手:“可否為我撫上一曲,我願意千金相贈。”

“嗡!”幾個趴在地上不敢動彈,還有幾個站在紅裙女子身後的壯漢只覺得頭上金星亂冒,瘋了!

長安城聽曲不過是大爺們隨意打賞幾個銅錢,何時有人千金相贈?

看來他們面對的果然是一個瘋子。

王玉兒淺淺一笑,回道:“公子喜歡玉兒就為君彈奏一曲,值不得千金相贈。”

李修元也不做作,跟樓下大喊了一聲:“夥計,給那姑娘上一壺春茶,算我的。”

“來了,客人請稍等啊!”

樓下傳來了夥計的招呼聲,他們雖然怕紅裙女子,眼見來了一個更狠的閻王,一幫夥計更是願意看個熱鬧。

畢竟自家的掌櫃也坐在那裡等著呢。

王玉兒一愣,她沒想到李修元竟然是一個不怕死的傢伙,心裡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既然走不脫,那便以死相拼,以死相陪吧。

一時間揮指如輪,急急彈奏之下,卻是一陣狂風暴雨向著李修元的耳中襲來。

正端著一杯靈茶的李修元,於剎那之間如被人撥動了心絃……

手掌重重一拍,高呼一聲道:“好手法,好曲調,就憑這一首曲子就值千金!”

他不知道紅裙女子蕭碧珍有沒有聽出此曲的由來,這一首曲子他卻彈過不知多少回,原來出處竟然在大唐。

而蕭碧珍已經在瘋狂的邊緣,渾身顫抖不停。

他沒有想到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男子連大唐的將軍都不怕。

竟然在這茶樓之中聽起了一小曲,還有千金打賞一個流落街頭的女子。

瘋了!

只是,不論她願意不願意,懷抱琵琶的王玉兒終究在她面前不管不顧地彈奏了起來。

為了一個仗義出手的陌生人,為了一壺春茶,為了還沒有拿到手的千枚金幣。

而當下的李修元只覺得這一刻比當年在白金城的梨園更為激烈!

殺人不是他的喜好,他只是求一個快意人生。

琴曲直化作戰場上的鏗鏘之聲,一時又化作戰死沙場將士們的低咽,聽得李修元撫掌長嘆。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若不是自己的因為一卷涅槃經改了些許的性子,只怕今日的長安城就將要血流成河,管你是皇親還是國戚?

而撫琴的王玉兒聽著李修元高聲吟出的詩句,更是一愣,手間卻是撥弄得更為激烈了一些。

眼見十萬大軍,就要合圍……

呯呯呯!

琴聲未停,樓下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一箇中年男子跟一個老人聞訊趕了過來。

只見緊皺眉頭的中年男子看著紅裙女子說道:“小姐,老爺讓你立刻回府。”

而一身青衣的老人卻四下打量了一下,看著窗邊默不出聲的李修元,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在長安皇城,還沒有人敢如此跟蕭府的小姐如此對峙。

而眼前這個青年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修為,這哪來的膽量?難不成是宮裡來的暗探不成?

為此,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就在王玉兒的琴聲彈奏至高昂激越之處之時……

蕭碧珍突然看著中年男人喊道:“何叔,動手殺了這傢伙,是他傷了我們府上的人!”

趙靈兒擔心節外生枝,不願再拖,對著身後的一位乾瘦的老者喊道。

“小姐少安毋躁,讓我來會會他。”

一臉怒氣的中年男子往前踏出兩步,看著李修元冷冷地呵斥道:“是你傷了我們府上的人?”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他靜靜地回道:“是又如何?惡狗當道亂咬人,還不許世人揮刀屠狗麼?”

“找死啊!”

中年男子身子疾掠,一手化爪,一言不合便往李修元而來。

“噹噹噹!!”

王玉兒指間的琴聲瞬如刀劍相交,又似沙場之上萬箭支鳴,她要提醒李修元小心蕭府的惡奴暴起傷人。

誰知李修元看也不看,一拳轟出硬撼過去!

“啪啪啪!”一聲暴響聲起。

只見一道強大旋風在茶樓裡升起,在李修元一拳轟出之下,中年男子身如殘荷往後倒飛數十丈。

不知撞破了多少桌椅,被李修元一拳轟在胸口不知生死,一路掠飛,直到他從王玉兒身後的視窗飛出。

“呯!”的一聲,往茶樓外的街邊摔落,隨後便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在長街上響起。

拍了拍自己手掌,李修元拎起茶壺往杯裡添上茶水。

看著一老一少說道:“我說過,今天的心情不錯,你們留下給茶樓的賠償,可以走人。”

“噹噹噹!”王玉兒手裡的琴聲沒有停下,她在忍住心裡的驚喜,今日,終於遇到一個不畏強權的奇人。

她要將心裡的悲憤一洩而出!

而紅裙女子蕭碧珍已經氣得臉色鐵青,她沒想到自家的管家和長輩來了,這傢伙還敢出手傷人。

氣的指著李修元尖聲喊道:“陳伯,不能讓他如此猖狂啊!”

“小姐別急。”

老人眼見不能善了,一來是自己的小姐不樂意,二來看來眼前的男子在沒有收到賠償之前,也不會善罷甘休。

於是,只好拱手問道:“不知公子是哪位府上的……”

“打住,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更不是什麼皇親國戚。”

李修元冷冷地回道:“你想清楚了,我這個人很怕死的……”

“噗嗤!”

這回卻是急急撫琴的王玉兒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心道你若是怕死,只怕整個長安城的男人都是死人,不,是一群沒有骨頭的軟體蟲。

原本還有些忌諱的老人一聽李修元的回答,又被王玉兒笑了一道,老臉頓時一沉。

怒斥一聲道:“既然你不知死活,就讓老夫送你一程吧!”

只見老人身影一閃,鋥的一聲,一把冷冽的長劍鋒斬出冷冽的光芒,往李修元的頭上落下。

跟之前的中年男子不同,老人上來便是抽出了腰畔的長劍。

顯然,他被李修元和王玉兒兩人激怒了,只想立刻解決眼前的麻煩,帶著自家的小姐離開這裡。

這是毫不留情的一劍,既顯示出其主人的冷血無情,也顯不出蕭府的人殺人在長安不需要理由,更不怕官府來找他們的麻煩。

“當……”的一聲,卻是王玉兒吃驚之下,彈出了金戈鐵馬的一聲……

“果然,有惡主必有惡奴!”

李修元呵斥一聲,不知何時手裡也捏了一把長劍,於電光石火之中……“當!”的一聲,擋下老人斬到胸前的一劍。

老人臉色一變,看向依舊不動聲色的李修元,怒吼之中,再次往前踏出一步!

吼道:“再來!”

老人劍勢一轉,長劍在收回的剎那,再次往李修元的下盤斬了過來。

他不相信,眼前這傢伙只是坐下那裡,竟然能擋下自己絕殺一劍!

憤怒之下的老人真氣激震,手裡的長劍化作無數吐信的毒蛇,直往李修元下而來,他要將李修元的雙腿斬斷!

李修元雙腳抬起,躲過了老人惡毒的一招。

就在此時,老人左手又取出一把短劍,一長一短兩劍寒氣逼人,劍光點點,再次往李修針刺來!

只見長劍如風,短劍則劍氣如絲,一長一短輕輕抖動,於瞬間刺出無數劍花,從各個刁鑽角度刺向李修元。

速度之快,看著不遠處的王玉兒眼花繚亂!

連蕭碧珍也不得不佩服老人的修為,在她眼裡,眼前的李修元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作為一個修士,劍法修煉到這種水準,在長安城裡已經是難逢對手的存在!

只不過,便是這樣,李修元依舊沒有挪動身子。

坐在窗前的他,輕聲地嘆息了一聲……

這一聲聽在王玉兒耳中,瞬間讓她有一種錯覺,這是一道穿越了時間長河,來自九天之上的嘆息。

這一聲嘆息,聽在老人的耳中,卻讓他的奪命一劍更快上了幾分,他不能讓這傢伙在這茶樓之中逞兇。

如此一來,置蕭府,置自己,置自家的小姐臉面於何處?

一道劍光令人防不勝防,茶樓裡的障礙實在太多。

每一個站著的壯漢和桌椅板凳都限制了李修元的速度,老人相信沒有人能接下他這得意的劍招!

“這也叫劍招?”

李修元輕斥一聲,手裡的長劍後發先至,在老人的劍光還沒有刺進自己的胸口剎那……

“啊……”

一身紅裙的蕭碧珍驚叫了起來,一蓬血花濺在他的紅裙之上,顯得無比詭異血腥!

“啊……”

一身素裙的王玉兒尖叫了起來,一蓬血花濺上半空,染紅了茶樓裡的桌椅板凳,也打溼了她鏗鏘的琴聲!

“啊……”

卻是手握一長一短雙劍,如毒蛇一樣刺向李修元的蕭府老人……

只見老人於電光石火之間倒飛掠出二丈,饒是如此,他的一隻握住長劍的手臂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

身掉蕭碧珍的腳下,靜靜地往外流淌著鮮血。

便是老人收劍迴護,也沒有避開李修元的斬雪一劍。

驚慌之下的老人立刻伸手點了手臂之處的穴道,又伸手入懷掏出一粒丹藥吞下。

冷冷地,李修元說道:“修行到你這樣境界已經殊為不易,為何還要為虎作倀?活著,不好嗎?”

“啊……”蕭碧珍顯然是受到了刺激,抱著頭往茶樓之下咚咚地跑了下去。

李修元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

就在老人上前伸手欲要撿地上的斷臂之時,李修元手裡的長劍卻攔住了他。

冷冷地說道:“我說過,這茶樓裡砸爛的東西你們要賠償的,否則別怪我出手無情!”

老人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莫說之前的中年男子被李修元一拳轟下茶樓生死不知。

就算他自己,只怕不掏錢,也無法離開此地。

更不要說二樓還有十幾個目瞪口呆的壯漢了,這可都是蕭府的護衛啊。

無奈之下,老人只得掏出自己的錢袋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撿起自己的斷臂和長劍。

冷冷地說道:“你很不錯,不過,這事只怕沒這麼容易了結。”

李修元手長劍挑起錢袋,收回之後開啟看了一眼,這才點了點頭。

靜靜地說道:“你可以帶著他們走了,我債多不愁,你可以繼續喊人,我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