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等到上官無雙來到幽若小院的時候。

喝了三杯靈酒,吃了一片杏肉的幽若已經哭著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最後還是上官無雙和薰兒兩人將他扶進了房間。

兩人靜坐桌前,薰兒嘆了一口氣。

看著上官無雙苦笑道:「師姐,我是不是做錯了?」在她看來,或許應該等到幽若成親以後,再把這酒給師妹。

上官無雙搖搖頭,輕聲說道:「這事她早晚都會知道,我有一種預感,要不了兩年,那傢伙就會回到天玉城。」新

薰兒喝了一口靈茶,嘻嘻笑道:「那傢伙若是真的回到天玉城,那可真的要熱鬧起來了,估計秦天炎頭一個要去找他的麻煩。」

上官無雙淡淡一笑:「這倒是一個麻煩,只怕幽冥谷的人,會在秦天炎的挑唆之下,去找他麻煩。」

只是她也知道,眼下的李修元,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在天香書院後山獨居的少年。

只怕幽冥谷的弟子,還真的拿他沒辦法。

更不要說,他還有一個厲害的師傅,天街上的老人,好像只有一個寶貝徒兒。

這一夜,兩女只有一個想法,想著一夜過去,幽若會有什麼樣的改變?

......

夢裡的幽若做了一個夢,一個不真實的夢,夢見自己一夜破境,要去渡劫了。

嚇得她大叫一聲,瞬間睜開了眼睛,

只見一抹朝陽自視窗斜斜在照射進來,照亮了她眼前的角落。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怔怔地說道:「十年了,師傅你究竟去了哪裡,是在那雪山之上?還是去了海角天涯?」

一夜過去,直到幽若躺在小院,卻能看到火域上的那一處懸崖,甚至更遠的地方。

才發現不僅一夜破境,連神海也變得更為寬闊,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模樣。

這才明白,為何師傅為何要將那小小的酒甕之上,寫上「給幽若」三個字。

她這才想起來,師傅便不再找哥哥報仇,怕也不會原諒他當年所做的事情。

只有自己,依舊是師傅心裡的牽掛。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想想也不錯,便是錯過了火域的機緣,哪又如何?」

只是幽若不知道的是,便是她喝了三杯靈酒,吃了一塊杏肉,還是有一些分別的。

畢竟那一夜的機緣,上官無雙和薰兒感覺不到,連撫琴一曲的李修元也不知道。

只有天知道。

懶起慵梳妝,幽若還是洗漱一番,來到客堂裡,卻發現薰兒也在。

看著幽若一張紅彤彤的小臉,薰兒驚呼一聲:「師妹快過來讓我瞧瞧,這一夜過去你是不是跟那傢伙一樣,變成了小神仙。」

幽若淺淺一笑:「師姐你是不是沒睡醒,一大早起來就在這裡說胡話。」

薰兒也不吭聲,只是抓住了她白皙的手,默默地替她檢查起來。

只不過,薰兒也只能探明幽若只是破了一境,卻看不到她神海的變化,於是輕輕地嬉笑一聲。

「原來師妹跟我一樣啊,我還以為那傢伙會對你更好一些。」

幽若溫柔笑了笑,卻什麼也沒有說。

對於神海中的變化,她一時無人可以傾訴,想來只有見到馮如玉,再說些悄悄話了。

畢竟在上官無雙的面前,她還要保持一些矜持,對薰兒也是一樣。

千般柔情萬般苦,估計也只是馮如玉能理解她的心思了。

「師妹,可以吃早飯了,去把幽若喊起來。」

就在這時,客堂外響起了上官無雙的聲音,薰兒高聲回道:「大師姐別叫,

這傢伙已經坐在這裡發呆了。」

進到客堂的上官無雙,一邊將煮好的粥擱在桌上,一邊看著幽若問了一句:「妹妹發什麼呆呢?」

「我在想,兩位師姐偷偷跑去火域,也不叫我。」

幽若輕聲埋怨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去天玉城了,哪怕跟師傅見上一面也好!」

十年,如幽夢一般,過往的歲月,在她眼前慢慢浮現,幽若有些不甘心。

上官無雙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笑道:「你離開的時候,不也沒有叫上我跟薰兒?我們也是突然間,就被幽冥谷的人打亂了行程。」

原本要跟薰兒出門歷練的上官無雙,卻因為秦天炎的到來,改變了計劃。

如此一來,怕是往後幾年裡,都不用出門了。

薰兒幫忙往碗裡盛粥,一邊笑道:「師姐別理幽若,她沒去火域,不一樣做個夢就破境了。」

幽若嘆了一口氣,看著上官無雙問道:「師姐,我師傅為何眼睛瞎了?」

一陣風過客堂,拂起上官無雙額前的青絲,她只好嘆了一口氣,挨著桌前坐下。新

看著幽若的雙眸如一泓秋水,搖搖頭回道:「他沒有告訴我們原因,卻說這是他的命,不是病。」

「什麼意思?」

幽若聞言,如霜的眉頭輕皺,說道:「難不成,他在那一方世界還能遇到危險不成?」

上官無雙搖搖頭,說道:「這事他也沒說,他既然能趕跑秦天炎,想來一般的修士怕是傷不了他。」

薰兒喝了一口粥,笑道:「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傢伙除了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容顏卻跟當初在天街上一模一樣。」

幽若點了點頭,看著兩人回道:「這事我知道,我那一回在夢裡去到雪山之上,師傅的容顏便沒什麼變化。」

「可是,那時候他的雙眼可沒有瞎啊?」幽若說到這裡,讓她從往日的夢中,瞬間醒來。

上官無雙拉著她的手安慰道:「他說自己在用心看世界,只是眼裡沒有色彩,只是黑與白而已。」

薰兒也跟著回道:「對,在他看來,他跟我們也沒什麼分別,甚至還能煮一壺靈茶,給我和師姐品嚐。」

幽若聞言,皺著眉頭回道:「用心看世界,我怎麼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

天上的人在天上飛。

恢復了身體後的王強,在梅山待了三天,便告別雲天虹等人,司馬靜雲一起來到了雪峰山。

而李修元已經在雪峰山的佛殿裡靜坐了三天,在大湖邊的露臺上跟老和尚煮了三天的茶,問了三天的道。

佛前靜坐,讓他變得更沉默了一些。

坐在佛殿的角落,一坐便是一夜,將自己跟大殿化為了一體,彷彿自己就是一方蒲團,就是一塊鋪在地上的青磚。

甚至去做早課的僧人,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於大湖邊上的露臺上靜坐,讓湖裡的魚兒忽略了他的存在,爭相湧來聽老和尚唸經,盼著有一天能從這一片湖水裡掙脫出來。

直到王強帶著司馬靜雲來到湖邊,找到正在靜坐有李修元,他才從入定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邊招呼兩人,一邊起身點著小火爐,準備燒水煮茶。

看著兩人問道:「你們商量了幾日,有了結果嗎?還是說歐陽夏雲已經從銀川城回來了?」

司馬靜雲搖搖頭:「他和紫衣可沒這麼快回來,聽雲前輩說,他們怕是要在銀川城玩上半月,才會回來。」

李修元點了點頭,知道二人回一趟沒家不容易,玩玩也是應該的。

看著寧靜恬然的師兄,司馬靜雲沒有問

李修元為何一個人在此處靜坐。

而是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先把心靜下來,回去問問我的爹孃,再做決定。」

點了點頭,李修元回道:「如此也好,畢竟是你們的終身大事,又牽扯到你弟弟以後的修行,還是考慮的仔細一些才好。」

說完又跟王強問道:「你也不急著迴天雲山,就要這裡安靜修行,我會跟前輩打個招呼,他應該不會介意。」

「我也喜歡這裡的氣氛和環境。」

王強嘆了一口氣,苦笑說道:「掌教帶著平安離開之後,我去了竹峰,卻怎麼也無法讓心平靜下來,還好,孟前輩讓我來了這裡。」

李修元微微一笑,心想怕是你成親之前,才能在此靜下心修行。

倘若改日跟司馬靜雲成親之後,便再難尋得這樣的機緣,找到如此平靜的心境了。..

只是,這個道理他卻一時無法跟王強說出口來。

有些事情不說破,兩人還能相安無事,可以接著各自的修行,一旦捅破最後一層紙,只怕以後的十數年,兩人只怕難有更大的進境。

靜靜地,三人坐在湖邊喝了二道茶。

司馬靜雲看著他輕聲問道:「師兄打算何時回梅山,幾時去往白雪城,我在那裡等著你,還是說你要回一趟天雲山?」

就在司馬靜雲放下眼下的王強,卻聽到了一句令她感到震驚,和歡喜的回答。

「師妹幫我在白雪城找一個宅子,最後前面的鋪子可以做生意,後面院子大一些,可以住上十來個人,還能種一些杏樹,修一汪池塘。」

四下一片安靜,司馬靜雲聽著李修元這番話,如同在跟她拉家常一樣隨意,彷彿就像哥哥在跟妹妹交代,我要買一件衣裳一樣。

司馬靜雲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卻得意地笑了起來。

王強卻震驚得無法言語,不知道為什麼,他不認為李修元會在白雪城長住,因為他知道有許多麻煩在等著他。

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司馬靜雲說道:「這事包在我身上,師兄放心。」

李修元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輕輕地說道:「小蝶兒和雲青冥總得在白雪城有一個家,你也知道,樓蘭我回不去了。」

王強沉默片刻後,猶豫地說道:「你當年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如果說不要,便不要了,會不會有一些不甘心?」

「那又如何?」

李修元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畢竟那是杏園是修在陳家的廢墟之上,從修建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想過據為己有。」

王強怔了怔,有些尷尬地回道:「因為師妹?」

李修元瞬間感受到了王強的那一絲不甘的神情,不由得呵呵一笑,讓王強和司馬靜雲一時以為師兄要發火了。

搖搖頭,李修元說道:「這件事原本應該有一個美好的結果,卻是因為陳家的選擇,讓這個結果變了味。」

司馬靜雲瞬間也感覺到了師兄的情緒,不由得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想了想問道:「師兄,如果你回到樓蘭,會不會去杏園看看,會不會去看看師姐?」

淺淺地喝了一口熱茶,李修元平靜地回道:「自然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