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師妹家的麻煩,李修元暫且鬆了一口氣。

至於接下來故事要怎麼寫,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最壞的結果就是讓王強退了這門親事。

畢竟,活著才是頭等大事。

司馬靜雲交代一番之後,三日後,一駕馬車悄悄駛出了白雪城。

兩匹馬兒拉著馬車,身材幹瘦的神運算元,加上李修元還抵不是白雪城一個尋常修士的重量。

馬車甚至沒有在官道上留下轍印,馬兒輕鬆,趕車的車伕也顯得輕鬆。

上一回路過白雪城,李修元跟王強一樣,還是騎在馬背上的少年。這回終於可以躺在車裡,享受著並不顯得炎熱的微風。

也算是一種難得的清閒和自在。

馬車出了白雪城,車伕哼起了家鄉的小調,神運算元也跟著哼唱了起來。

李修元卻想起了王強上回的斷腸崖上跟三好老人的一戰。

於是,他忍不住問道:“神運算元,馬車如何往斷腸崖上去?”

“馬車自然是去不了的。”

神運算元一聽來了精神,跟他笑道:“凡是馬車自樓蘭來,都要多繞一天的路,不走那山上,太危險馬車沒法走。”

李修元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心想這回倒是看不成王強墜崖的地方了。

好在三好老人已死,也不需要他再去替王強操心。

轉眼一想,又唸到了來自秋雲山的公冶野望,不知道那傢伙會不會想著在斷腸崖上,找自己打一架?

一念及此,當下問了一句:“你說,公冶野望會不會想著在斷腸崖上等著我們倆?”

神運算元一聽,嚇得“嗖”地一下坐了起來,掀開窗邊的簾子望向斷腸崖的方向。

模樣顯得有些滑稽,卻是真實表情的流露。

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回道:“我不知道你要坐馬車,他昨日離開的時候,問了我們何時出發。”

“那可有意思了。”

李修元笑道:“倘若他真的有意要跟我打一架,而我們卻繞道而行,豈不是要讓他獨自在斷腸崖上吹熱風了?”

神運算元一拍大腿,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笑道:“說得也是,倘若他在斷腸崖上等上兩天兩夜,沒有等到你我,怕不得要跳起來罵人?管他孃的。”

一個公冶野望,也不能讓李修元分心,他將心思放在了樓蘭城裡。

想著將要面對師妹陳小燕,他甚至不知如何是好?

杏園是絕不可能給公冶無忌去住,他還沒有大方到這個程度。

如此一來,勢必要讓師妹傷心,這卻是一件讓他傷腦子的事情。

一番感嘆之下,卻不知說什麼才好。還好,白雪城的梅園,等到下雪之前,怎麼說也能完工了。

倘若自己能在下雪之前去往竹峰,倒是可以在冬天的時候,回到白雪城的梅園裡賞雪觀花。

看著李修元不吭聲,神運算元捋須嘆道:“除了公冶野望那傢伙,我估計這一路人還會有人在守著你。”

李修元先是一怔,旋即笑道:“只怕他們誰也想不到,我們竟然改坐馬車,還繞道前行吧?讓他們慢慢地去尋找吧。”

斷腸崖上,山風正疾。

石壁下的公冶野望將馬兒拴在不遠處的道邊,自己坐在樹下,如入定的老僧一般,閉著雙眼養神。

神識放出數里之外,卻看不到神運算元跟少年的身影,讓他有些迷惑。

出發之際,他明明問了神運算元兩人何時動身,為此他不惜提前出發,在前面的小鎮龍天坪上住了一晚。

最後選定了這處風景秀麗,地勢險要之地,等著兩人的到來。

再三思量之下,他還是決定要跟李修元打一架,哪怕只分勝負,哪怕自己受傷,那又如何?

否則此行雪原,他真的不甘心。

畢竟,他不是銀狼,更不是那些死在通天河上的殺手們,他是秋雲山的驕傲。

從辰時過半,一直等到快要申時,山道上依舊不見兩人的身影。

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的當下,風中響起了馬蹄的聲音,睜眼一看,卻是一個頭頂竹笠,牽著馬兒的僧人自白雪城的方向而來。

看著靜坐樹下的公冶野望,僧人遲疑了一下,上前問道:“施主,跟你打聽一件事,可否方便?”

公冶野望回道:“請說。”

僧人想了想問道:“施主在此靜坐,可曾見過一個雙目失明的少年自此路過?聽說還有一個算命的先生......”

說完這句話,僧人扭頭望向白雪城的方向,臉上流露一抹乾淨的笑容。

公冶野望看著面前這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僧人,不由地搖頭說道:“和尚你來自何處,為何也想打那瞎子的主意?”

任他如何聰明,也想不到雪原上的和尚竟然打起歪心思。

青年僧人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聽亞木寺住持大師說,那施主雖然雙目失明卻心若明鏡,且一身修為深不可測......”

公冶野望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之後笑了起來。

淡淡地笑道:“莫非和尚手癢,也想找那瞎子過招不成?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心思,回你的寺院去吧。”

搖搖頭,青年僧人問道:“施主何解?”

嘆了一口氣,公冶野望說道:“我前些日子跟他在一起,他說只有死人才能看到他的劍,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青年僧人聞言一驚,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難不成,大家理性切磋一番也不成?”

“好像不成,不過你可以試試,前面不遠就是龍天坪,有客棧,你可以等。”

公冶野望靜靜地說道:“我已經等了一天,最多再等一會,我就要離開了。”

青年僧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傢伙坐在這裡,卻是為了等那少年。

想到這裡,青年僧人揖手行禮道:“多謝施主相告,我且去前面客棧等他。”

想想不對,又問道:“施主不妨一路同行,我們去前面等他不好嗎?沒事,我們可以一邊喝茶,一邊等人。”

“不了,倘若再等不到他,我就要繞道東邊往鳳凰城去了。”

公冶野望想了想說道:“和尚你若逮到了他們兩人,不妨告訴那傢伙,我在鳳凰城裡等著他。”

青年僧人聞言一驚,隨後微微一笑:“好的,告辭。”

說完牽著馬兒往龍天坪的方向而去,留下公冶野望獨自在風中凌亂,也不管身後的少年會不會一路而來。

公冶野聽著漸漸遠去的馬蹄聲,心想這才離開白雪城,就有人來找麻煩。

從白雪城往樓蘭這一路上,只怕有得兩人頭疼的時候了。

想想還是自己的選擇正確,先去東邊逛逛,他算死了這傢伙要去鳳凰城,去湊熱鬧。

正好,他也是一個閒不住的人、

......

馬車行走在荒原上,李修元和神運算元猜到公冶野望有可能在斷腸崖吹風。

卻怎麼也想不到,來自雪原某座寺院的僧人,已經將他當成了修行路上的一塊磨刀石。

而公冶野望在苦等一天不見李修元之後,終於下了決心往東邊的浮雲城而去了。

算命先生跟著李修元經歷了幾回廝殺之後,現在的他只想把這種事情,當成是一種不可乞求的領悟。

並且,只要李修元不趕他走,他想一直跟著看熱鬧。

看看眼前的少年,將要在樓蘭掀起怎樣的風浪。

李修元跟他聊了幾天之後,一直不解這傢伙為何以跟著他。

想了又想,終於問道:“你跟著我前往樓蘭,對你的修行並沒有幫助,難不成,你想要去樓蘭替人算命不成?”

神運算元苦笑道:“我眼下想要破境,簡直比登天還難,不如跟你一起周遊世界,也能磨鍊自己的心境。”

李修元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心道修行之士,到了最後往往便是被一道越不過去的門檻卡死。

這是所有修士的悲哀,他有一天也會面對這樣的情形。

默想良久,心道只要這傢伙最後不跟自己翻臉,助你破境又如何?好像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

就在這時,神運算元問道:“話說你在樓蘭城,除了仇人以外,還有沒有熟人,至少可以先打聽一下訊息。”

還在路上,神運算元便開始盤算,如果在樓蘭城裡,眼前的少年遇到麻煩自己該怎麼辦?

要如何處理,畢竟這一回跟牛角鎮不是,那是偶遇,這回卻是自己厚著臉皮要跟著去樓蘭看熱鬧。

聽了這話,李修元不禁一愣。

隨後笑了笑:“當年我也在那裡生活過,熟人自然還是有的。”

在他看來,就算城主司徒天行不幫自己也無所謂,這前後的因果都在那裡,有王強告訴他的一切,足以證明了一切。

況且,他還可以自己去找師妹,跟她當面詢問其中的因由。

神運算元這才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好,怎麼說還有一個打聽訊息的地方。”

就在這裡,馬車卻停了下來。

車伕喊道:“兩位,我們已經到了龍天坪的客棧,請下車吧。”

之前神運算元交代過要在這裡歇息一晚,正好,馬車一路行來已經時近酉時,車伕趕緊提醒兩人。

神運算元回了車伕,跟李修元下了馬車。

不等兩人進入客棧,早有夥計過來帶著車伕往後院而去。

神運算元伸展了一下腰身,笑道:“還好,今夜可以好好睡一覺。”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要不了幾日的功夫,就到樓蘭了......一切,就跟做了一場夢一樣。”

神運算元不知他為何感慨,只好安慰道:“離樓蘭越近,雪原上的殺手也就找不到你的下落了。”

李修元聞言怔了怔,卻也沒立刻去解釋,而是轉身往客棧裡走去。

早有勤快的夥計快步迎了上來,拱手說道:“兩位客人,這是從白雪城而來啊?”

神運算元揮揮手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來兩間上房,給那車伕也安排一間。”

夥計嘿嘿一笑:“兩位請,掌櫃的,來生意了,趕緊讓廚房準備侍候。”

就在這個當下,一名年輕的僧人自客棧走出,來到二人跟前。

跟李修元雙手合十,靜靜地問道:“敢問公子,可是來自銀川城外的亞木寺?”

李修元眉頭輕皺,想了想問道:“和尚來自何處,有何貴幹,要一路追尋到這裡?”

神運算元一看不好,當即上前喝道:“和尚,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