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坐在石階上的骷髏

李修元揮手間，又拿出一張符紙折成了紙劍。

往前踏出一步，走在張老頭的前面，從現在開始，他不能讓老人在前面探險。

面色平靜道：“前輩，我們已經來到了這裡，不必再心急……我們要更加心小一些。”

穿過眼前這道模糊不清的通道，就算到了九幽之下，大不了把秦廣王那傢伙喊來喝一甕酒，有什麼好怕的？

他怕的不是九幽之下的惡鬼,而是不想闖進他沒有光臨過的魔域深淵，那個屬於君家的地盤。

手裡捏著夜明珠，張老頭望著前面茫茫的霧氣，腳下突然傳來咔嚓一聲異響，嚇得大叫一聲：“有鬼啊！”

李修元回頭望去，只見張老頭的腳下踩斷了一根白骨，只好苦笑道：“這四周都是白骨，要不前輩你還是回去吧！”

“算了，繼續往前吧！”

這個時候，張老頭進也不是,退也不好，只得硬著頭皮，跟李修元一路往前。

李修元四下望去，這裡竟然到處散落著無盡的枯骨，給他的感覺絲毫不亞於當年在忘川之上看到的望鄉臺。

而跟在他身後的張老頭，則是身不由己地打幾個冷顫。

嘴裡低低地念誦幾句佛經，然後往四下冷冷地說道：“要麼就去輪迴，要麼我一道符文讓你們灰飛煙滅。”

“嗚嗚！”聲在兩人的身邊響起……

“於過去久遠不可說、不可說劫前……”

李修元嘴裡誦經之聲不斷，張老頭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只

見身邊升起如夏夜的螢火蟲一樣的磷火，往空中緩緩飛去。

最後身邊嗚嗚的聲音漸漸消失。

張老頭喃喃自語道：“難不成,你還是一個小和尚不成？”

李修元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道自己真的不該帶著老人踏進這道通道，畢竟此處的危險可比之前那一段路危險多了。

淡淡的煞氣之中，地上的白骨還散發出淡淡的魔威，顯然是上古神魔的骸骨。

張老頭忍不住吼道：“我說，這打來哪裡來的這麼多的白骨？”

老人心裡發毛，雖然漫天的磷火飛昇，顯然是被眼前的少年超度入了輪迴。

但是還有不少的骷髏發出嗚嗚的吼叫，顯然是不甘心就此前往輪迴，要拉著兩人一起墜入無盡的深淵。

李修元一手拈花，一道淡淡的若水之力化作一道道劍光，斬向自遠處往兩人狂奔而來的骷髏。

就在張老頭目瞪口呆之下，在他前面的李修元周身閃耀出淡淡的金光。

如一尊神佛浮現在少年的身後，靜靜地注視著一方世界，四下的骷髏發出一聲嗚嗚的喊叫，紛紛散開。

張老頭看了一眼散開的骷髏，又看了一眼如神佛一樣的少年，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原來是自己小看了眼前這個傢伙。

一個身兼修佛與道的少年，又怎麼可能害怕這山洞裡的惡魔和煞氣？

想到這裡，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只是默默地跟在李修元的身後，想著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一幕

。

只是，張老頭不知道的是，李修元自骷髏中的霧氣中間往前望去，卻嚇了一跳。

突然之間，抬頭往前望去的李修元微微一怔，有一種錯覺，他又回到了跟龍青雲去過的那個地方。

一個叫做葬神之地的地方。

一道高高的山崖出現在濃濃的霧氣上，山下的路口掛著一盞熒光閃閃的燈籠，閃耀著詭異的光芒。

山道上的石階上坐著一身蓑衣的骷髏，頭戴斗笠，便是他手裡握著一盞燈籠，也看不清面孔。

張老頭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當下停下了腳步。

李修元想了想，卻一步一步往山崖下走了過去，跟著坐在石階上的骷髏行了禮。

拿出一張符紙，一卷佛經放在手裡，遞到骷髏的面前。

骷髏伸手接過佛經，就在張老頭的默默注視之下，骷髏捏在手裡的佛經突然無火自燃了起來。

一道淡淡的金光自火焰中升起，漸漸消失在兩人的面前。

李修元微微一怔，隨即躬身施禮，凝聲問道：“請問這山間的石階通往何處？”

骷髏甕聲甕氣地回道：“不知道。”

跟著嘿嘿一笑，壓了壓斗笠，指著身後的山崖說：“怎麼，你想上去試試？”

李修元四下望了一望，發現除了這條石階別無出路，只好說道：“我都來到這裡，總得上去試試。”

骷髏發出沙啞的嗓音，看著漸漸消失在手裡的佛經，嘆了一口氣，說道：“還差一些，看來還要修行幾百年……

”

李修元一愣，隨後問道：“你守在這裡，跟來往的人要過路錢？還是……”

“人、魔、妖。”

頭頂竹笠的骷髏回道：“上面的路有可能通向桃源，妖域，魔域三個地方，而我守在這裡要等一縷生機……”

說完伸出手掌，於張老頭目瞪口呆之下，只見眼前的骷髏突然間四肢不再是森森白骨，漸漸恢復了血肉之力。

只是這些血肉之力到了胸口，便再難往上，像是卡住了一樣。

張老頭面色凝重，這樣的事情他簡直是聞所未聞，只有李修元看著眼前的骷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低聲跟骷髏嘀咕了起來，說了好一會。

李修元才問道：“為何你不願踏入輪迴，重修一世，那樣不是更好？”

骷髏縮回手臂，身上的血肉瞬間消失，又恢復了白骨的模樣。

幽幽地嘆道：“我想保留這一世的記憶，倘若輪迴，我將會這一世的經歷統統忘記，我不甘心……”

李修元想了想問道：“你若走了，誰來替你守在路口？”

“嘿嘿……”

骷髏冷冷一笑，回道：“這個地方原本就沒有守路之人，我只是不想輪迴守在此地，跟來往的傢伙討要生機。”

李修元心裡嘆了又嘆，不知道什麼樣的情緣，讓這傢伙在此苦守千年，而不肯輪迴？

當下忍不住喃喃自語道：“三生石上定三生，三生廟前許三生，三生三世不如意，惟願來生不見君，你又何必為一段情緣而

執著？”

骨髓聞言渾身一震，厲聲喝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往事，你是誰？”

搖搖頭，李修元靜靜地回道：“除了不得意的情緣，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讓一個死去的人在此苦等千年……”

骷髏這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也不吭聲。

想了想，李修元繼續問道：“我若幫你補齊生機，你要給我怎麼樣的回報？”

不等骨髓回話，繼續說道：“我是你在此處等到的最後一個人，待我離去之時，我會將這裡毀去，免得那妖魔害人。”

骨髓一聽，忍不住輕笑一聲：“憑你的能力，怎麼可能毀掉這裡？”

“你可以試試，我說這裡，將會坍塌，將會就成人魔妖無法通行的禁地，不信，你可以看得到的。”

說完，李修元指著身後的張老頭說道：“這位前輩說過，前些日子從這裡鑽出去一個蠍身人頭的妖怪……”

骷髏聞言淡然地回道：“那傢伙前不久從這裡回去了，至於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你要去追殺他嗎？”

搖搖頭，李修元看著眼前這個驕傲的傢伙，想象著這傢伙千年前驚才絕豔的風姿，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心道你便是當年絕代風華，卻一樣有身死道消的一刻。

就算你硬撐著一道不死神魂守在這裡，豈不知我進來就是為了毀滅此地，不讓人、魔、妖三域的傢伙再闖進桃花源。

想到這裡，他再次申明道：“我憑什麼幫你？我若幫你有什麼

好處？”

骷髏搖搖頭，苦笑道：“我身上沒有任何寶貝，便是當年的神藥，也被我吃光了，你愛幫就幫。”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想想也是。

倘若自己在這裡枯坐了千年，只能身上的寶貝早就跟這傢伙一樣，統統吃光了。

身後的張老頭不甘心地問道：“我說，這石階上的路會把我們帶去哪裡？”

骷髏雙手一攤：“你自己猜，我哪知道，這得看運氣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看著身後的張老頭說道：“前輩，你就在此處等我，我去山上看看，不行再回來。”

張老頭四下望去，他們距離這個兩人進來的洞口已經很遠了，憑他一個人，只怕無法回到村裡去。

而且，李修元分明是要去山崖上去看看的模樣。

上面是什麼樣的世界，會有什麼樣的危險，估計不能他所能預料的，更無法去跟未知的危險拼命。

微微皺眉，他在桃花源生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看到如此古怪的骷髏。

不過轉眼一想，李修元的朋友還在道觀裡涅槃，多半不會獨自一人離開桃花源。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無法回頭，要麼跟著一起去冒險，要麼等在這裡。

想了想，看著李修元問道：“我說，倘若你不回來，我可能獨自一人回到村裡去？”

李修元指著眼前的骷髏說：“這傢伙在這裡陪你，他沒有我的幫助，永遠無法恢復生機，你可以等我

回來。”

骷髏聽到李修元這番話，渾身一顫，跟張老頭點了點頭。

揮了揮手，跟李修元嘿嘿笑了笑：“這老頭在此，我可以護著他不受魔氣的侵蝕，等你回來再說。”

李修元看著他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天上地下，只有我一人能幫你，除非你想在這黑暗之地永世淪陷下去。”

骷髏豎起兩根森森白骨手指：“成交。”

李修元取出一張符紙，遞給身後的張老頭，跟老人輕聲嘀咕了幾聲。

才給趕緊點了點頭，渾身哆嗦著回道：“那行，我在此等著你。”

李修元這才跟骷髏繼續說道：“我只是上去看看三個不同的路口，並不會在此離去，我還會回來的。”

“我等著你。”

骷髏嘿嘿笑道：“你若助我恢復生機，我就欠你一個人情，許你三生三世，也會報答。”

李修元揮了揮手：“不用，我答應幫你，可不是為了讓你記住我。”

說完跟身後的老人點了點頭，提腳朝石階上走去，沒走多遠，再回頭時，骷髏和老人已經消失在迷霧之中。

只有掛在路邊的燈籠，在霧中散發出一道淡淡的熒光。

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心道自己還不知道前面三個世界會不會有麻煩，能不能過去，能不能回來，這就不管不顧地衝了上來。

轉了一下念頭，卻又想難不成，骷髏說的三個不同的世界，便是修羅天域的三個王國不成？

沒道理啊，花天域也不是他想

像中的妖怪，君不語也不是他眼裡的惡魔。

何來天地人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