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是女子,只算是半個出家人。”李夜將夾著的牛肉放進了嘴裡,這是他頭一回吃飯時與人交談,還好先生不在。

少年搖搖頭,道:“你可能沒聽明白我說的意思,長得漂亮的姑娘我見得太多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小師傅這樣剃了光頭還能安然叫上一碗牛肉麵的小僧人。”

李夜楞了楞,摸著自己的光頭說:“我只是跟著師傅在寺裡修行,並未剃度,算不上真正的出家人,我剃光了頭只是覺得這樣簡單。”

少年一聽,禁不住哈哈大笑,拍了一下桌子,道:“原來是我誤會小師傅了。在下納蘭雨,別人管我叫納三刀。”說完跟李夜拱了拱手。

李夜一聽,怔了怔,心道果然是個怪人,笑了笑,道:“在下李夜,東玄域風雲城人,跟著先生出門修行。”

這時夥計將納蘭雨叫的牛肉和燒酒端了上來,放在桌上,又取了二個酒杯放下。

納蘭雨拍開灑甕給李夜倒了一杯,笑著說:“在下從天山上下來三年了,剛滿十六,如果兄弟你願意就叫我一聲大哥,如何?”

李夜怔了怔,笑道:“這樣也行?”

“有何不可?”納蘭雨笑道

“因為我看著你順眼,你就可以做我納蘭雨的兄弟!”

“萬一你是壞人,我豈不是很吃虧?”李夜假裝一本正經地說道。

納蘭雨一楞,將杯裡的酒一口喝下,道:“你看我長得象壞人嗎?”

李夜點點頭,反映著桌上的黑刀,說:“看人不象,看刀象。”

納蘭雨指著桌上的刀,看著李夜,瞪著眼睛,想了半天,才傻傻地笑了起來。

笑道:“這你這刀呀?這是我搶的別人的。李兄弟一看你就是剛入世的吧?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不是你劈別人,就是別人劈你,這江湖中哪有什麼好人壞人,從來只有二種人!”

納蘭雨看著他,淡淡地說道。

李夜放下手裡的筷子,看著他,輕聲地問道:“哪兩種人?”

“死人跟活人!”納蘭雨又倒上一酒杯,靜靜地看著李夜。

李夜一聽大為震驚,皺著眉頭看著納蘭雨,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先生之前沒有跟我說起過這些。”

納蘭雨端著酒杯,看了看櫃檯裡的掌櫃,笑了笑,稍後收回目光。

看著李夜說道:“如果你在世間行走不明白這個道理,有一天你變成死人時也不會知道,我在天山上修行的時候,師傅曾跟我說過,活下來的天才才是天才,其他的都是死人。”

搖了搖頭,用手指著櫃檯裡的掌櫃和街道上的行人。

說道:“如這客棧裡的掌櫃,如這街道上的行人,在我看來,都是世間行走的江湖之人,這個道理也能用在他們身上?”

納蘭雨笑道:“為什麼不能?”

李夜回答道:“因為我看不出來,似乎他們跟你不一樣”

納蘭雨笑道:“那是因為刀子還沒有架到他們的頭上,不信你去問問掌櫃。”

李夜揉了揉眉心,無奈說道:“好象你說得有一點道理。你說來自天山,為何在我天山上修行了二年,也沒有遇到過有人在上面修行?”

納蘭雨夾了一片牛肉,放在嘴裡嚼,想了想,才說:“我在北玄域的天山劍宗,兄弟你在哪座天山修行?”

李夜一聽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我在山的這一邊,你在山的哪一邊。只是天山劍宗不是用劍嗎?為何您又用刀?”

納蘭雨笑了笑看著他,就像看著怪人。

沉默片刻後說道:“天山劍宗是一個神秘宗門,很少有人能夠親眼看到這些地方,宗門裡不僅有用刀還有用槍的師兄師姐。”

李夜點點頭,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真的是沒有江湖經驗,要跟您好好學習。”

“出門不要隨便相信別人,包括我,在我眼裡看不順眼的都是壞人。”納蘭雨皺著眉頭說。

李夜點點頭,笑道:“我以後要如何稱呼您?”

“你若不肯認我做兄弟,就先叫我納蘭大哥,以後大家瞭解了再叫兄弟也不遲。”納蘭雨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納蘭大哥,你的刀呢?為何要去搶別人的兵器?”

納蘭雨一聽,不由得苦著臉,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道:“我前些日子沒錢買酒喝,將師傅給我的寶刀賣了。”

李夜一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指著桌上的黑刀說:“江湖上不是說:刀在人刀麼?”

“狗屁!哪些都是一些傻子拿來騙人騙自己的!肚子餓的時候,是刀重要還是肚子重要?”

納蘭雨看著他,恨恨地說道。

李夜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納蘭大哥,你這搶來的刀能打贏別人嗎?”

“我搶的刀不僅是用來打架,還是用來殺人的。”納蘭雨瞪了他一眼,嫌棄地回道。

李夜看著他問道:“您師傅如果有一天知道你把他給你的寶刀賣了買酒,會不會打死你?”

“不會,他想見到活著的我。”納蘭雨心道大不了再跟他要一把。

李夜不解問道:“納蘭大哥,你用這搶來的刀,會不會在境界和功夫上吃虧?畢竟這不是你日常修行的武器。”

聽到這個問題,納蘭雨很認真地回答道:“我跟別人不一樣,在我看來,只要自己比刀狠,那麼不論手裡用什麼樣的刀,哪怕是一把菜刀、砍柴的刀,也能讓對手心驚也能殺人。”

李夜一呆,喃喃地說道:“原來只有修為不夠的人,才會依賴手裡的寶刀寶劍。“

我老和尚師傅說:“內不執於空,外不執於物,無所住而能生其心。想不到納蘭納大哥已經不執於物,倒有了佛法的境界。”

想起大佛寺裡的師傅,李夜心裡很是歡喜。

想著老和尚師傅給自己講述的那些佛法中的故事,那些選擇與執著,不由心神一陣搖晃,覺得自己看到了那遙遠飄緲不可觸控的所謂:明心見性。

納蘭雨用一和很複雜的眼光看著李夜,眼神裡神情,似乎是在說,自巳先前這番話,和你說的佛法並沒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只是自己用起來順手而已。

看著李夜發呆的樣子,納蘭雨笑了笑,自嘲道:”兄弟你可千萬別學我,哪天也把自己的兵器拿去賣掉。我其實也恨自己,下山後錢也掙了不少,只是都花在買酒上面了。”

李夜看著自己面前還沒有喝過的酒杯,不解地說道:“這買酒要花掉你所有的積蓄麼?”

納蘭雨抬頭看著他,笑道:“俗話說:冷酒傷肝,熱酒傷肺,沒酒傷心,遇上不如意的時候唯有借酒澆愁了。”

不知不覺中兩人將盤中的牛肉一掃而光,李夜碗裡的麵條也見底。

納蘭雨將最後一杯酒倒在杯裡,笑著說:“兄弟,我看你是一個妙人,以後來在白玉城,我請你喝天下最好的酒!”

李夜一怔,脫口道:“白玉城?在哪個域?”

納蘭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站起來拎起黑刀,笑道:“中域永珍城外二百里,就是白玉城,你只要找到城裡的花滿樓,自然能見到我。我還要趕路,走了!”

說完從懷裡掏出二枚金幣丟在桌上。

“兄弟這回哥哥請你,下回你可以請回一頓!”說完納蘭雨走出了客棧,跨上門外栓著的黑馬,一揚鞭,絕塵而去。

李夜看著桌上的金幣,淺淺地笑道:“中域的白玉城,花滿樓中?我會去的。納蘭雨,等著我。”

招呼掌櫃結了帳,李夜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難得歇息一日,他想回房再讀一遍《法華經》。

......

他回房洗了臉,淨了手,跌坐在床上,將《法華經》讀了一遍,又默唸了一遍《地藏經》,然後倒頭便睡。

平日裡很少做夢的他做了一回白日夢,夢見了鳳凰山上的小姐姐回到了風雲城,去到紫竹院找自己,夢見她抱著李小雪去逛街,夢見她坐在自己的屋裡悄悄地哭泣。

夢見那一日跟著小胖子、胡歌還有小菊躺在春風書院小湖邊的柳樹下,那些歡樂的時光不覺中已經一晃而去。

那時我們都還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不知不覺睡著了,

夢裡花落知多少。

......

申時將盡,從外面逛了一天的沐沐,進門看著熟睡的李夜,低著腦袋用自己的頭髮輕輕地在他的耳朵裡撓。

半夢半醒中的李夜伸手一抓住了她的小手,睜開眼睛笑道:“妹妹你們逛回來了?”

沐沐跳上床,挨著他坐下,笑道說:“想不到哥哥也有象懶豬一樣的時候,睡到太陽下山還不醒。”

李夜撐起身子坐在床上,摸著她的頭她,笑道:“你給哥哥買的好吃的呢?”

沐沐雙手一攤,道:“沒有沒有,師孃說哪些東西都是女孩愛吃的,哥哥不喜歡。”

看著她的小花臉,李夜下了床,穿上衣服,取出手巾放在門後洗臉盆裡,輕輕捏了捍,回到床邊替沐沐仔細地擦掉臉上的油漬。

皺著眉頭說:“師孃是怎麼搞的,吃了東西也不知道替你擦臉。”

沐沐伸出舌頭笑道:“師孃也吃了個大花臉,這會回房去洗臉了。”

沐沐伸出舌頭舔著嘴唇說:“說是將一些菜呀肉呀丟在鍋裡煮,又辣又燙,跟我們吃的火鍋不一樣哩。”

李夜一呆,道:“麻辣燙?這世間也有這玩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