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在富春江上行走了兩日,棄船登岸。

眾人分乘坐幾輛馬車,花了兩個時辰終於看見了白玉城的城牆。

李夜透過馬車的側窗望出去,只見一道白色的城牆隱約可見。

先生指著白色的城牆說:“白玉城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五百年前的城主重建城牆時,將白玉城附近的一座礦山推平,開採無數的白色花崗岩來打造城牆,連城主府的院牆也是這種礦石所建。”

白玉城的城牆高三丈,是中域僅次於永珍城的建築,從白玉城到永珍城坐馬車只需要半日的路程。

因此很多的商家,都願意把商鋪開在白玉城裡,連修行者也願意在白玉城居住。

一是因為交通便利,二是因為既靠近中域的皇城,又可以不受皇城的諸多規則約束,因此也有人把這裡喚做“天上白玉城”。

“天上白玉城?”李夜喃喃道。

隨著馬車馳道雄城的大門,他心裡想著這裡果然不簡單,難怪納蘭雨願意呆在這裡。

眾人行至城內中央廣場,謝老闆下來跟先生和李夜打招呼,約定再見的時間,便領著自己的車隊離去。

唐秋雨掀開車窗,看著先生說:“不知莫先生安排好去處了嗎?如果沒有,不如跟我們一起如何?”

先生扭頭看了一眼李夜,李夜掀開車簾,看著唐秋雨說:“唐先生,我要先去一趟城中的花滿樓,找一個朋友。”

唐秋雨轉頭看著坐在車裡的夏梧桐,又看了看李夜,“咯咯”笑了起來。

“正好,我也要去哪裡,一起吧。”說完吩咐車伕起程。

李夜抬頭看了一眼先生,摸著頭笑道:“弟子在路上遇到的那個怪人,約了在花滿樓找他,上次見面匆匆,這次想跟他好好聊聊。”

先生淡淡笑了笑,道:“沒事,正好跟唐先生一起,有她帶路。”

李紅袖笑得花支亂顫,道:“小傢伙,你不會是看上夏梧桐那小姑娘了吧?我可告訴你,她可是一枝帶一刺的花朵,不好惹。”

李夜白了她一眼,道:“怎麼可能,師孃盡說笑話。”

李紅袖學著沐沐的聲音說道:“哥哥是沐沐一個人的,不許別人來搶走。”

笑道:“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小財迷。”

......

二輛馬車一前一後停在了花滿樓前,李夜跳下車抬頭一看,笑著說:“師孃,這裡比我們紅袖樓要氣派一些。”

沐沐跟著小菊從前面的馬車跳下馬車,跑過來拉著李夜的手,說:“哥哥跟小菊去玩一會,可以嗎?”

李夜點點頭,說:“你先去玩,我一會去找你。”

先生站在路邊,卻望著花滿樓的對面,看著走來的唐秋雨說:“唐先生,我跟紅袖先去對面的客棧歇息,晚點再來花滿樓找你。”

李夜順著先生的眼光望去,只見花滿樓的路對面是一家客棧,大門橫楄上寫著:“有間”。

“有間客棧?”李夜看著先生,怎麼起了個如此古怪的店名?

先生笑著說:“我們就住這裡,我跟你師孃先過去,你自己去找人,一會自己過來找我們。”

唐秋雨聽著先生的話,也有些古怪,她也想不明白先生為什麼會選擇住在花滿樓對面的這家客棧。

不過想想花滿樓裡不招待外人,也就淡淡地笑了笑,道:“如此,莫先生你們先去歇息,晚上我請幾位晚飯。”

李紅袖跟唐秋雨揮揮手,拉著先生向馬路對面的客機走去。

李夜跟在夏梧桐的後面,往花滿樓走。

當李夜跳下馬車的時候,花滿樓的二樓窗邊一閉目養神的青年睜開了眼睛,會心地笑了起來。

“想不到你也會來花滿樓找人,需要我幫忙嗎?”夏梧桐看著李夜,輕輕地說道。

李夜看著一路上想跟自己親近有女孩,有些靦腆,不知道如何拒絕。

想了想,拱了拱手道:“不敢麻煩姑娘,我只是打聽一個人,他若不在我自會離去。”

正當兩人不知如何交流時,花滿樓中走出一位白裙女人,跟夏梧桐福了一下,又跟李夜福了一下,微笑道:“小先生,樓上有客人請你。”

李夜給白裙女子回了一個禮,問道:“請我?確認沒有錯?”

白裙女人淺淺笑道:“自然不會有錯。”

說完再次跟夏梧桐福了一下,欲領李夜進去。

夏梧桐看她李夜,微笑道:“想不到還真有人在等你,我也想見一下呢?你先去吧,我一會跟師傅過來找你。”

李夜點點頭,跟著白裙女子往裡走。

花滿樓前的一道流水,上面建了一道用漢白玉建了一道精緻的小橋。

李夜跟在白裙女子的後面,輕輕吟道:“小橋流水人家,斷腸人在天涯。”

白裙女子回過頭看了李夜一眼,微笑道:“想不到小先生還會吟詩,只是這意境未免太苦了些吧?”

李夜一呆,怔了一下,道:“我只是順口說說,沒有別的意思。”

“我們樓主要是知道先生會吟詩,肯定會來見你喲。”白裙女子淺笑兮兮。

李夜一呆,脫口道:“我只是來見人,不是來吟詩給別人聽的,請不要誤會。”

白衣女子一聽,忍不住捂著小嘴笑了起來。

......

白裙女子領著李夜上到二樓,選擇了一張靠窗的大桌坐上,桌子是用青城山上特有的楠木所特。

李夜靠在邊上用手摸著桌面,輕輕嘆道:”這果然是不可多得的金絲楠木,手摸上去,如絲綢一般細膩。”

白裙女人伸手拎起一隻小巧的銀壺煮水,又撿了四隻茶杯放在茶臺上。

“不愧是我納蘭雨的兄弟,連這破桌子的的好處也知曉。”

李夜的身後響起一道聲音,李扭過頭,卻是身穿一身白袍的納蘭雨,只是今天的他一塵不染,渾不似那日在客棧中的那般風塵撲撲。

李夜站起來,雙手合什道:“想不到剛到白玉城,就能見到納蘭大哥。”

納蘭雨走起來拍了拍李夜的肩膀道:“我說了,你到了白玉城,只要來花滿樓,就能找到我的。”

靠著窗邊坐下,納蘭雨指著白裙女子說:“兄弟,線路你介紹一下,這可是花滿樓的高手,花落雨美女,要狠起來,我都不一定打得過她。”

李夜微躬行禮,微笑著說道:“辛苦姑娘。”

花落雨看著李夜,想了想,卻又閉上了嘴,只是拎起銀壺溫壺、洗茶、洗杯。

納蘭雨看著李夜,笑道:“兄弟你找到地方住了嗎?來白玉城中有什麼打算?”

李夜望著街對面的“有間”,笑道:“我師傅跟師孃已經過去,應該是住下了。”

納蘭雨順著李夜的眼光望去,看見客棧上的牌子,古怪地笑了笑。

“你不何不先來花滿樓找我,讓我來替你安排住處?”納蘭雨問道。

李夜搖搖頭道:“師傅很早就說過,出門不能給朋友添麻煩。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

納蘭雨一聽,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可以不去麻煩別人,我們是兄弟,沒有麻煩這一個說話!”

李夜站起來跟他抱拳道:“都是一個道理,讓先生知道會說我的。”

白裙花落雨看了李夜一眼,心道這穿著麻布僧衣,一臉淺來色的男孩到底是什麼來路,竟然讓納蘭雨如此重視,連夏梧桐也跟他有關係。

看著李夜,她“咯咯”地笑道:“小先生你可不能小看納蘭大哥,他可是對面客棧的二當家喲。”

李夜怔了怔,看著納蘭雨,沉默了片刻,笑道:“難怪那日你說我只要來花滿樓就能找到你,我還以為你是花滿樓的人呢。”

納蘭雨頭一扭,嘿嘿地笑道:“我倒是想做花滿樓的人,奈何人家不收我。”

“怎麼可能?納蘭大哥修行高,人又瀟灑,難道你欠了花滿樓很多錢?”李夜不解地問道。

白裙花落雨看著納蘭雨,抿著嘴笑,給兩個倒上茶水,端給李夜一杯。

納蘭雨自已從茶臺上端起一杯茶,看著茶落雨說:“我好象最近沒欠你銀子吧,為何對人的態度比我的兄弟還要差?”

花落雨放在茶壺,自己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淺淺地嚐了一口。

微笑著說道:“你最近是沒欠錢,可是你是粗人,這小先生可會吟詩,要讓天下姐姐知道,她也會跟我一樣的。”

花滿樓的二樓很安靜,此刻只有李夜他們這一桌客人。

花落雨在煮茶,納蘭雨張著嘴不知道如何回她的話,李夜低著頭享受著面前這道難得的清茶。

一時間只有氳氤茶香在四周漫延。

過一好一會,納蘭雨才合上嘴,重重地拍了一下李夜。

說道:“那日在客棧裡匆匆而過,竟然不知道兄弟你除了唸經還會吟詩,真不愧是我天山納蘭雨的兄弟!晚上我們要好好喝上一杯,不醉不歸!”

花落雨抿著嘴繼續笑,看了李夜一眼。

跟納蘭雨說道:“今天晚上好象輪不到你請人家吃飯,剛剛在樓下好象聽到梧桐的師傅要請這位小先生跟他的師傅吃晚飯喲。”

花落雨從身後的櫃子裡取出一盒桃酥開啟,放進桌上的碟子裡。

看著李夜,微笑著說:“就為了小先生有門口吟的那詩,我請你吃桃酥。”說完若有所思地吟起來:

小橋流水人家

斷腸人在天涯

納半雨一聽,拍手叫好,端起面前的茶杯,看著李夜道:“兄弟你這一句道盡了我心中的苦悶,這以茶代酒敬你。”

李夜舉起茶杯,淡淡說道:“我只是在路途中跟故人擦身而過而不得見,故見到這樓前流水心有所感,不想讓納蘭大哥當了真。”

納蘭雨擺擺手,道:“你這無心之作,卻是道盡我心中的苦悶,也罷今日不說了,改日再聊。喝茶。”

花落雨看著納蘭雨難受的樣子,抿著嘴直笑。

李夜望著窗外,已近季春,心裡想著小姐姐不由得有些落寞,低低淺吟道:

白玉城中春日低,

小橋流水行人稀。

桃花落盡春何處?

風雨滿樓泣不盡。

說罷,就著杯裡的茶水,在桌上用手指一筆一劃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