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拎起壺替夫子添上茶水,靜靜地說道:“自從我下山那天遇到土匪開始,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夫子問道

“再也回不到過去了,當他們我對上銀月國的下聯時,就已再不相欠!”

李修元想到長孫皇后和小芸,心想當長孫派出小芸來找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決裂的準備。

“跟一個王國對抗,有必要麼?”夫子皺起了眉頭。

李修元怔然,不解問道:“不是我要跟他們對抗,是他在不會選擇我。

夫子看著他無標地說道:“在自己的兒子和一個有功之臣之間,人們永遠只會選擇自己的兒子,這就是人性。”

“我管不了他們,可是我管得了自己......等我的傷養好,這夏季的山洪就要暴發了,我正好去接著去年的修行......”

李修元已經迫不及待了,眼下除了在山洪之中練劍,他實有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而這個法門還是去年夫子替他想的。

“昨天發生的這件事情,院長知道後也很火,下了令讓長老們追查,我想他會給你一個交待的。這次做的太過火了,竟然把殺手派到書院的後山。”

夫子搖搖頭,他既生氣又自責。沒想到自己前腳才離開,接著就發了生殺手來襲的事情,若是自己呆在這裡,哪怕再多的殺手也傷不到李修元。

“他們是算死了我眼睛夫明,光憑著耳朵是打不過他們的,卻不知道我的神識已經修練到一個新的高度,黑夜與白天對我來說有分別嗎?”

李修元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夫子看著他臉上神情,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還好有鷹兒在這裡陪著你。”

“她的脾氣現在跟孩子差不多,看來這個冬天是得讓她跟著妖域的學員一起離開了,否則對她以後的修行不利。”

一想到青鷹的情況,李修元又是高興又是犯愁。

高興的是終於有個人陪自己說話了,山中的生活不再單調。犯愁的是,小傢伙越來越不好侍候,她已經沒把自己當成一個妖獸了。

夫子看著李修元笑了起來,笑道:“天地之大,連山中的妖獸也可以修練到化形,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個天地也很自私,老師明明修行到了這個世間的最終境界,他卻故意拖著不讓您飛昇離開。”

李修元一想到剛剛離開的老人,竟然獨自一個在山上枯坐了知年,不由得有些氣火。

若是自己無能還能理解,明明修行到了一個極致,卻不讓離開,那不是自私是什麼?

夫子嘆了一口氣道:“固然我們修行到了飛昇的地步,但是因為我們前輩的自私,才造成天道一怒封鎖了幾千年。這一切的緣故,都是因果之說啊。”

李修元疑惑不解問道:“既然他已經封鎖了幾千年,難道沒有一個盡頭麼?他要讓整個天域的修行者為前人的過錯負責不成?”

夫子笑了起來,捋著鬍鬚嘆道:“等你修行到這個世間的極致,你去問問他?!”

心想如果我到了那一天,只怕真的會忍不住掀開天幕去罵娘。想了想回道:“我會找別的出路,懶得跟他吵架!”

李修元心想我這不是要去修羅戰場麼?等我找到了自己的機緣,還用得著求他嗎?

只不過,眼下的李修元還不知道他從五皇朝飛昇過來,身體已經發生了異變,本來他還有希望在修羅天域飛昇。

只不過因為在懸崖下遇到那個叫宋無心的老人,送了他不屬於修羅天域的仙靈石,以至於這個世界也會象當初的五域皇朝一樣容不下他。

眼下的他說好聽一點是遊走在兩個天域邊緣的修行者,說難聽點就是被兩個天域拋棄的修行者。

眼前的李修元,以後的李修元,都無法在兩個天域感應到飛昇的契機。

因為他的身體既不是五域皇朝修行者的氣息,也不再是修羅天域的修羅血脈。

從老人助他煉化第一顆仙靈石之後,他身體裡的那一半修羅血脈就讓更霸道的仙靈氣無情的煉化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已經是必於仙靈一族了,就象是從仙界流落到凡間的精靈,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

只不過,這個道理他不明白,面前的夫子更不明白。

縱使夫子修行了數千年,也沒有接觸過仙靈石,更別說見過仙靈族的修行者了。

就象宋無心老人說的那樣,仙靈石早在千萬年前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我很想看到哪一天!”夫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算了,我哪裡打得過他,那不是變態麼?我腦子還沒燒壞!”

跟這個世界的天道對抗,李修元還沒傻到那個程度。

夫子看著他平靜說道:“對修行者而言,按道理說只要將自己的境界修行到一定的程度就行了,奈何這個世界的天道他不講道理啊?!”

“暫且不論天道之事了,我只想將自己的修為慢慢提高,不要再受到無謂的傷害和暗算,然後等著修羅戰場的開啟......”

夫子揮揮手,喃喃地說道:“如此,我就在這裡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時光,你養好傷跟鷹兒去後山打獵吧,我好久沒吃過烤肉了。”

......

暗夜襲擊的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書院廚房裡的胖長老拎著一個大大的食盒來到了望月澗看望夫子和李修元。

夫子看著胖長老笑道:“你不好好呆在廚房裡,路到我這深山老林來受苦麼?”

胖長老搖搖頭,苦笑道:“我是替院長來給你傳話,順便看看李修元好些沒有?”

夫子往大樹下面指去,說道:“哪能如此神速?他傷到的可是腹部,沒有一個月的功夫恐怕恢復不了。”

胖長老看著坐在樹蔭下面握筆寫字的李夜元,跟夫子問道:“這小家不是眼睛失明瞭嗎?如何還能如此沉著地握筆寫字?”

夫了點著了桌上的火爐,指著自己的胸口笑道:“眼睛瞎了,還有這裡,只怕有些人眼睛好好的,這裡已經壞了!”

胖長老看著桌上的小火爐,想著夫子說的這番話,不由得有些呆了。

夫子這一句可毒得很,竟然將書院裡一幫沒眼的長老、學員盡數罵了一遍。

一蓬微弱的火苗漸漸地小火爐裡燃燒起來,然後爐上的水壺有嗚嗚之聲響起,唬得他差點兒從凳子上跳起來。

夫子看著他搖搖頭,問道:“我那徒弟在院劈柴可是聽話?沒有給你找麻煩吧?院長派你進來有何交待?”

完這句話,夫子拎起水壺溫壺、洗茶、洗杯,準備煮一道春茶待客。

胖長老只覺得有一道香氣,漸漸從紫砂壺中升起,然後撲鼻而來,讓人為之一振。

“衛青還行,每天都按時完成任務。”胖長老看了一眼李修元,說道:“院長下令追查有了結果,那傢伙已經被院長開除了。”

“難道說書院裡真有內應不成?天風王國的學員?”夫子一聽邊鬍鬚都顫抖起來,這讓他非常生氣,作為書院的學子竟然跟殺手暗通。

胖長老嘆了一口氣,輕聲回道:“院長本意是要將天風王國的學員全部開除了,只是因為這些學員有些人已經透過了選拔,要去修羅天域......這也算他們幸運了。”

“若是我在書院,我非廢了他的修為不可!”夫子恨聲說道。

胖長老搖搖頭,輕笑道:“那傢伙本來就是一個廢物,進到學院一年多,自己的境界才突破一重,就是放在世間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看你是進來找酒喝的吧?我上回不是給了你一甕麼?”

夫子不願繼續談論糟心的事情,漫不經心地換了話題,看著胖長老笑道。

胖長老瞪了他一眼,指著身邊的食盒說道:“我可是帶了飯菜過來,你那一甕酒能喝幾回?跟他媽的毒藥一樣,一說起來就傷心。”

夫子斟酌了一下,他著他說道:“明天春天,我讓李修無再送你一甕,可否?”

胖長老一聽,沉吟片刻後回道:“三甕!不能再少了,我大不了以後多給你送些飯菜進來,如何?”

“成交!”夫子看著胖長老笑了起來。“修元啊,過來吃飯,陪長老喝一杯!”

眼見已近午時,夫子叫停了李修元。

李修元一聽,當下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起身往屋簷底下走來,絲毫不象一個雙眼失明之人。

胖長老看著他問道:“修元啊,你這眼睛不方便,還能在山間修行嗎?”

夫子看著他說道:“修行自然是不太方便,但是正好藉著這些時間修心,而這毫無疑問是書院裡那那些孩子欠缺的事情。”

胖長老一聽,頷首受教。

李修元走過來跟胖長老見了禮,挨著夫子坐下,伸手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捧在手裡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夫了看了他一眼,繼續跟胖長老說道:“相同的道理,我讓衛青在你廚房裡劈柴,就象當初院長將修元扔到你那裡一樣,直至今日,書院裡的長老和學員們依然不明白院長跟我的用意!”

胖長老感慨地回道:“這種道理也只有夫子跟院長有這樣的心境,書院裡的一幫老糊塗只知道不停地破境,何時教過學員們要認真修行各自的心境?”

“大浪淘沙,修行是一座永遠看不到山頂的高山。世間的修行者不是半路停下腳步,就是將至峰頂被打落山崖,境由心造,禍福由人。”

夫子看著他淡淡地說道,彷彿在訴說一件簡單的小事一般。

胖長老看著他嘆息道:“修行太難、太艱辛。便是我等修行到今日,也只不過走到了半路而已。有些人不止自己不珍惜......”

李修元看著兩人,聽到了胖長老心裡的滄桑蕭索意,身體微微僵硬,心道自己豈不是連修行之路還沒有開始?

夫子彷彿看出來他心裡的想法,伸手將桌上的茶杯移開,將食盒裡的飯菜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放在桌上。

李修元一見,也起身進屋裡抱出一甕去年釀的酒拍開放在桌上。

夫子給三人倒上酒,跟李修元說道:“修行路漫漫,你才多大?著什麼急?”

端起酒杯的李修元一楞,抬頭看著夫子笑道:“來日方長,我不著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