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西出忘川無故人

將殘茶倒掉，燒水洗壺洗杯，又重新煮了一道靈茶，直到茶香在小院裡嫋嫋漫延開來。

這才看著李無心說道：“我欲歸去君莫念，枯守了百年的忘川橋，我該回去了。”

又看著白裙女子笑道：“渡不渡有那麼重要嗎？前輩這百年都去了哪裡玩，不會無聊到去做那些事吧？”

白裙女子一聽咯咯笑道：“在你眼裡可笑，在我看來卻不以為然。沒錯，我將你去過的地方都玩了一遍，還不錯......我就等著你在修羅戰場上成為傳奇了。”

李修元一驚，望著她怔怔地說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前輩不知道的嗎？”

白裙女子端起杯子淺嘗了一口，輕呼道：“此茶只應天上有......那場大戰將震驚三界，你說我知道不知道？”

說完扭頭看著李無心說道：“你接下來是跟這小傢伙去紅塵打滾呢？還是跟我在這裡枯守歲月，修煉你的境界？”

李修元一聽，趕緊搖搖頭：“前輩萬萬不可，她已經入了煉虛，再入凡間便是打破哪裡的天道規矩了。”

白裙女子一聽，這地仔細將李無心的身體打量了一番。

輕聲嘆道：“看來這凡間，你是去不得了。”

李無心一聽，起身跟白裙女子福了福，說道：“弟子且在這裡修行吧。”

白裙女子點頭笑道：“這靈山可是一個好地方，姑娘你可真會挑人啊！”說完看著李修元說道：“修羅戰場將分別在三界進行，你參加的不過是人界的一場而已。”

李修元一聽禁大吃一驚：“三界要亂麼？”

白裙女子望著他咯咯笑道：“這又不是頭一回了，要不了幾千年，就得來一回。你正好遇上了，便好好享受一下吧。”

李修元看著她無語地說道：“這是生死大戰，有什麼好享受的？”

白裙女子看著他搖搖頭，認真地回道：“對別人可能是生死大戰，對你可能麼？你在這裡站了百年，難道沒有修煉麼？”

李修元望著杯裡的二片茶葉，輕輕地嘆了一聲：“我便是苦修百年又如何？這劍意不破，我的境界便不得突破。”

白裙女子看著他落寞的神情，禁不住安慰道：“誰知道呢？或許當你劍意破境的時候，便是你這百年苦修破境之時......”

李修元看著她淡淡地回道：“我已經看淡了，隨緣吧。”

李無心看著李修元和白裙女子問道：“今天不要煮湯嗎？”

李修元抬頭望著天空中那一朵淡淡的白雲，說道：“今天是十五。”

說完又看著白裙女子笑道：“前輩你回來可真是時候啊！”

白裙女子笑道：“我不回來，你如何離開？”

“它不是說時間一到，就會讓我離開麼？話說我就要去修羅戰場，前輩你有沒有什麼保命的寶貝，送我一件？”

在李修元看來，眼前這女人肯定有不少寶貝。

白裙女子瞪了他一眼笑道：“我這身上的寶貝還沒有你多，難道你連女人的東西也想要？要不我們換換？”

李修元被她說的一愣，搖搖頭道：“還是算了吧。”

“這園裡的靈藥你要不要摘二枝帶走？出了這個地方，我敢說這可是世上難求喲？”白裙女子望著他輕聲說道。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她靜靜地回道：“我想要......”

......

這一日的午飯是李無心和白裙女子一起做的，因為李修元就要離開了。

雖然說不上豐盛，但是李修元依舊喝了二杯。

直到二人一路將他送到忘川橋邊，李修元叫停了李元心的腳步，笑道：“那邊不再是你去的地方了。”

說完，默默地取了三甕酒送給眼前的二女，輕聲說道：“這是我在落霞山上親手釀製的杏花酒，一點心意，請二位嚐嚐這人間的煙火氣。”

李無心看著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與你呆了百年的光陰，才知道你竟然還會釀酒。”

白裙女子也嘆了一口氣，看著他問道：“這便是你看盡了一山繁花的落霞山的杏花嗎？想不到你在那山上還釀了酒......”

李修元看著她淡淡地笑道：“其實我還會許多的事情。”

白裙女子一狠心，回道：“罷了，終有一日你還會再來這裡的，到時候再抓住你好好給我釀一百年的酒。”

李修元一驚，看著她回道：“前輩，我已經在這橋上經歷了百年，什麼六道眾生見了不知千千萬，難道還要我入那剩下三道不成？”

白裙女子瞪了他一眼，笑道：“誰知道呢？我又管不了你。”

李無心看著李修元看了又看，最後只好無可奈何地說道：“我身無長物，便只有二粒天香豆蔻，這還是當年所得......”

說完將一方錦袋塞到他的手裡：“希望你永遠不要用到這東西。”

李修元一驚，抬頭看著白裙女子問道：“前輩，這天香豆蔻唯一的解藥只有這孟婆湯麼？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孟婆看了一眼李無心，又看著李修元笑道：“這世上的事情多的去了，我哪能啥事都知道......真到了那一天，你自己去找答案。”

說完遞了一枚戒指給他，幽幽地說道：“你知道我更窮，這裡的東西你可不要亂用，以後上了修羅戰場用來保命吧。”

李修元雙手接過，又深深地跟二女一揖到地，然後轉身往忘川橋上走去。

“李修元，你今天看見是什麼橋！”

直到上了橋，白裙女子才大聲喊了起來。

“回前輩，今天晚輩又看見了彩虹！”橋上傳來了李修元的聲音。

“彩虹橋？”李元心古怪地看著白裙女子。

白裙女子怔怔地看著橋上的李修元道：“來也彩虹，去也彩虹，李修元你道底是什麼人？”

只見她話音未落，一道彩虹自黃泉村的靈山上跨過千百丈，往忘川河的另一端落下，不早不晚，正是李修元走下忘川橋的那一剎那。

李無心緊緊地捂住了嘴巴，眼淚漱漱流下。

同行百年，不知孟婆是少年......

白裙女子則是張大了嘴巴，喃喃自語道：“我去過你曾在的城市......沒想到依然沒有看明白你的一切......”

遠遠地傳來一陣歌聲，一陣稚嫩中帶著憂傷的歌聲。

黃泉朝雨浥輕塵，

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

西出忘川無故人。

歌聲如音隨形，輕輕地圍繞在二女的身邊，久久不曾消散。

白裙女子望著少年消失的地方，抱著已經泣不成聲的李無心呢喃道：“好一個西出忘川無故人，我們還會再見的。”

......

黑鹽城的大軍已經退去了大半，只剩下清月公主和秦妙雨帶著二萬大軍駐守在城裡。

同樣深入輪迴塔的她，已經回來三天了。

這三天裡她不吃不喝，每天都要在塔外大楚大軍搭的竹棚裡跟小龍兒和楚飛煙等人呆上一會。

她有很多話，要問問這個還沒回來的少年。

書院的長老皇甫玄明眼見大仗打不起來，也先帶著書院的弟子和數萬將軍往皇城開撥，只留下黑鹽城和決勝關計程車兵。

用楚飛煙的話說，一旦下雪這大軍出行就會變得非常麻煩。

只有楚風帶著小龍兒和小青，每天在這裡從日出呆在日落，不管楚飛煙和楚若雨如何勸解，三人皆不願離開這裡。

而這天已經是中秋，小青讓楚風找了鐵鍋過來，又生了一堆炭火燒烤。

三人從吃過午飯開始準備，說是如果今天大元帥回來就要這竹棚裡過中秋。

雖然時近中秋，但是日間的氣溫卻不見降低多少，楚飛煙和楚若雨依舊躲在軍營的大帳裡避暑。

今天連清月公主也沒有來，因為她邊著三天過來守著，有些睏了。

今天烤的是黃羊肉，是楚風昨天跟小青去一百里外的山上打回來的。

今天早上剛剛醃好，這會放在炭火上烤有濃濃的香氣往四周散去。

小龍兒聞著肉香，拍了拍手說說道：“我要是哥哥聞到這香味，肯定會等不及從那塔裡鑽出來......這都過去四十三天了，有什麼好玩的嘛。”

小青笑道：“你可別讓他聽到，小心罵你不懂事......這可是關係到二軍最後的生死大事。”

楚風搖搖頭道：“他早就不想打了，他的心思只有我知道......”

“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呼見離竹棚不到五十丈的輪迴塔突然消失在眾人的眼前......讓眾人驚喜的是，地上傻傻地坐著一人，怔怔地抬頭望天，恍若入定的老僧。

“哥哥回來啦！”小龍兒放下手裡的烤肉，一聲歡呼往外衝去。

在楚風和小青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小龍兒已經一把撲在了李修元的背上。“哥哥你是不是不要小龍兒了，都去了這麼久！”

即使聽到了小龍兒的聲音，感受到她身上的烤肉香氣，李修元依舊沒有回過神來，望著空中的某處，怔怔自語。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忘川無故人......”

小龍兒一愣，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忘川是哪裡，哥哥這回一去是不是傻了啊？”

不等李修元回話，楚風和小青也衝了過來，看著跌坐在地的李修元問道：“大元帥，你肚子餓不餓？”

小青伸手拉起李修元，伸手在他額頭摸了一會，皺著眉頭道：“沒毛病啊？”

李修元看著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小青，進去煮一壺茶，我想靜靜。”

說完揹著小龍兒往竹棚裡走去，邊走邊問道：“銀月大軍有什麼動靜？”

楚風一聽，趕緊回道：“他們大軍已經開撥回了銀月王國，只留下一萬左右陪公主殿下，只等著你回來了。”

小青在一旁皺著眉頭問道：“那女人是不是想等你回來打一架再作決定？”

李修元將小龍兒放下，在桌前坐下，靜靜地說道：“我這三天，什麼事都不會決定，讓我歇息三天再說。”

小龍兒抱著他的手臂問道：“哥哥餓不餓，小龍兒給你烤了肉肉？”

李修元摸著她的腦袋回道：“這幾天我沒胃口，小龍你跟姐姐去吃，我在這裡煮茶，讓我靜靜。”

楚風看著他嘆了一口氣，問道：“要不要喝一杯？”

李修元搖搖頭道：“你跟小青喝，小龍兒不許喝......我不想她長大了變成一個女酒鬼。”

小青一聽不樂意了，看著他問道：“李修元，你的意思說小青是酒鬼了？”

李修元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回道：“難道不是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