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醉過方知酒濃

酉時十分，睡了一覺起來的龍紅塵跟小龍兒二人來到大殿叫李修元起來吃晩飯。

卻怎麼也叫不醒已經醉入夢鄉的李修元。

其實他只不過喝了二杯自己釀的醉生夢死，便醉倒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之中，任小龍兒如何呼叫。

聽到動靜的宋天玉走了過來，嗅著淡淡的酒氣，看著小龍兒搖搖頭道：“他這是醉倒了，不到明日怕是醒不過來。”

往火盆裡添了幾塊木炭，宋如玉看著二人說道：“你們只要時不時過來給火盆裡添幾塊炭就行了。”

說完轉身往偏殿走去。

她也想不明白，中午還好好的，這傢伙居然一個人躲在這裡喝酒，還是醉得不省人事。

看來，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傢伙，根本不是自己看見的少年。

南宮如玉聽說師傅喝醉了，也沒有感到意外，而是想著李修元當年在方寸山的的情形，那個時候的師傅，時不時也會醉倒一回。

“沒事，就讓師傅好好睡上幾天，他可是難得醉上一回。”南宮如玉想的跟宋天玉一樣，只要不凍著師傅就行了。

龍紅塵也無所謂，只要哥哥在這裡就行，他還有小龍兒跟他一起玩哩。

小青倒是皺起了眉頭，看著南宮如玉說道：“好好的他喝什麼酒？難不成以前他就喜歡喝酒？”

南宮如玉搖搖頭，笑道：“我從來沒見過師傅超過三杯酒，他只是在喜歡或者有心事的時候才會喝醉。”

小青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那他這應該是高興壞了，這場仗不用打了，他喝醉了也是應該的。”

小龍兒笑道：“小龍兒好像也沒見哥哥醉過。”

這一夜，李修元沒有醒來。

直到第二天的午時，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龍紅塵不放心哥哥，拉著宋天玉的手去偏殿看李修元。

宋天玉過來替他添了炭，把了脈，笑道：“沒事，你哥哥不想醒來，誰也叫不醒他，讓他好好休息幾日吧。”

直到夜裡亥時，南宮如玉過來替李修元新增炭火的時候，師傅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回到偏殿看著宋天玉問道：“大姐，我師傅到底要睡上幾日才會醒來啊？”

宋天玉笑道：“他把熊掌都醃好了，自然會在冬至醒來。”

已經鑽進睡袋的龍紅塵看著南宮如玉笑道：“哥哥煮的熊掌可能吃了，龍紅塵還想吃。”

南宮如玉看著他笑道：“等他這回醒來，可不許再讓他喝酒了。”

李修元對南宮如玉來說太過重要，她無法看著師傅成天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樣。

宋如玉雖然比李修元厲害，但她去拿醉得不省人事的他沒辦法，因為這是李修元自己的事情，跟旁人無關。

便在這時，躺在一旁的小青說道：“都別爭了，明天午時李修元要是再不醒來，我就去殿外捏一團雪去冰醒他......”

要說手段，自然還是小青厲害，再說她也不怕李修元。

就像當年李修元在書院的後山救下她之後，她便一直沒怕過這傢伙。

在小青的眼裡，李修元就跟她兄長一樣，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所以面對李修元她才沒有南宮如玉的那一絲忐忑。

小龍兒則是妹妹對哥哥的撒嬌，因為她知道哥哥凡事都會寵著她。

又是一夜風雪交加，神廟裡卻溫暖如春。

一陣北風吹過，淡淡的酒香在神廟外的寒風裡瀰漫開來，依舊穿一件黑色長衫的李修元，靜靜地站在神殿外的風雪之中。

這個時辰，偏殿裡的南宮如玉四人應該正在吃飯。

今天是冬至。

喝了二杯蘊含了歲月之力的醉生夢死，讓他醉了二天。

醉了二天的他，爬起了煮了一壺茶，喝了二道之後沒有去找飯吃，而是走到神廟之外，此刻的他需要清心。

抬頭望著陰霾的天空，喃喃自語道：“你們都還好嗎？”

他這一句你們包含了太多的過往，不僅僅是杏花谷裡的親人和先生師孃，以及鳳凰谷中的沐沐和小青小白，還有更多的過往。

那些曾經出現在他的命長河中，影響了他當下的那刻心境的親朋好友和師尊，在他看來竟然如長夜裡的流星，不知飛往了何處？

自己又將要往何處去追尋！

靜靜地佇立在風雪之中，漸漸地將自己站成了一顆樹，一個雪人。

此刻的他似乎成了一個凡人，不再是鋒芒畢露的修士。

玉碟和青蓮替他掩飾了所有的天機，連身上大部分的物件都被他收起了玉碟的空間之中。

因為老道士告訴過他，便是他的洞天合一，將寶貝收於洞天之內，依舊會被比他高出許多的修士察覺。

眼下的他就象是一個最平凡的修士，身上除了一些散碎的靈石，幾件衣服，幾甕酒跟一些不值錢的事物。

便是須彌山上的那位，也無法發現自己身上的寶貝。

他有些等不及踏入超凡的門檻而去前往化凡之境了。

老道士曾跟他說過：“世人皆以為超凡之後便是入聖，豈不知不入凡塵，終其一生也無法入聖！”

而對於入聖的誘惑，李修元很想去試試。

直到未時，吃過午飯的南宮如玉領著龍紅塵出來散步，才看見神廟外多了一個雪人。

龍紅塵上前拉了一下李修元的衣袖，問道：“哥哥怎麼跑到外面來睡覺了，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龍紅塵把火盆給你搬出來？”

南宮如玉一聽笑了起來，上前伸手在李修元的眼前晃了晃，笑道：“師傅趕緊的，小青還沒洗碗呢。”

李修元的臉色有些難看，睜開眼睛說道：“我只是想靜靜地呆一會，你們吃飽就行了，不用管我......熊掌醃好了沒有？”

此時的神廟沒我鐘聲，但是李修元的話卻象一道晨鐘一樣在二人面前響起。

龍紅塵看著他笑道：“哥哥你睡了二天哦，龍紅塵怕你肚子餓著呢。”

“我沒想到，我竟然睡了二天。”李修元喃喃說道，說完一揮手，輕輕地將身上的積雪抖落，曾幾何時，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動作。

而不是象修士一樣運轉真氣，抖落身上的積雪。難不成，這也是入凡塵的一種修行？凡人所為，皆為我用。

南宮如玉看著他輕聲說道：“熊掌已經醃好，就等著師傅醒來醃熊肉，今天可是冬至哦，你要再不醒來，小青就要來廟外搬這冰雪去激你了。”

看著茫茫的雪地，李修元伸手揀起一團雪，往天空扔了出去。

笑道：“玉兒你帶著弟弟出去轉轉，我進去醃肉，今天晚上得好好喝一杯！”說完轉身往神廟裡走了進去。

身後傳來南宮如玉驚訝的聲音：“又喝？這剛剛醒來......”

......

想著今天要好好慶賀一番，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恢復了記憶，而是可以早些離開修羅戰場。

細細想來，十年征戰，自己雖然出了一些力氣，但是真正呆在這裡卻不到二年的時間。

倘若給清月、楚風和花天宇等人知道，怕是要笑話自己了。

即便如此，他相信自己的戰功也足夠他償還蠻荒和修羅天域的那些人情了。

光是南宮如玉和小青便不再需要什麼登天之路的機緣。

而龍紅塵和小龍兒顯然也不需要，因為自己積攢的軍功足夠多了，多的可以滿足修羅天域那些所有的緣份。

看著李修元動手煮茶醃肉，宋如玉坐在一旁也不說話。

因為她知道要不了幾日，眼前的少年便要離開自己，她很享受跟眼下的這些日子。

就像她貪一時之歡，有一日便是一日。在她鳳凰涅槃恢復肉身之後，她便漸漸喜歡上了李修元所說的人間煙火味。

有酒有肉有故事，這樣的日子任誰不喜歡？

平凡的人間生活就這樣持續著，從天妖山的深淵遇到李修元開始，修羅戰場的風雨與他們便沒有任何關係。

便是有，也是李修元一個人獨自去面對，她所做的只是去天魔塔上接回了還不曾入洞天的歸來少年。

雖然神廟裡只有五人卻很熱鬧，因為李修元燉了蜂蜜釀製的熊掌，又煮了一大鍋蘑菇湯，眼下又生火準備一會架上醃好的熊肉。

小青看著盆裡醃好的肉，忽然問道：“會不會菜太少了？我們可是有五人哦。”

李修元心道你又不是豬，他很自然地轉了話題：“一會再喝二杯自然就夠了，不是還有一鍋湯嗎？你又不是三天沒吃東西。”

小青一愣，這才想起來李修元才是幾天沒吃東西了。

從外面回來的龍紅塵，擦淨手上的雪水，蹲在李修元的身旁，笑道：“哥哥，我晚上也要喝一杯酒！”

李修元一怔，看著一旁沉默不語的小龍兒問道：“妹妹你要不要喝一杯？”

小龍兒這時候眼睛都在盆裡的肉上，聽著李修元的話忍不住咯咯笑道：“小龍兒喝半杯就好了，我才不想跟姐姐一樣變成酒鬼。”

聽了小龍兒的話，李修元的心情變得歡快了起來：“那就喝半杯。”

小青瞪了小龍兒一眼，說道：“小龍兒，你這是在罵我們麼？”

小經兒搖搖頭，說道：“沒有沒有，小龍兒在等著明天看哥哥幫弟弟鑄劍呢。”

李修元這才想起來他還沒去找師父說的那塊神鐵。

南宮如玉問道：“師傅，上回的神鐵不是用光了麼？難不成你這回出去又找到了不成？”

李修元看著她的側臉，笑道：“我哪有這麼好的運氣，師父告訴我說這神廟裡就有。”

小青在一旁不可思議地說道：“你師父？你說的是那個師父？是小青的老爹嗎？”

李修元這才想起來自己有無數個師傅，不由得看著她搖搖頭笑道：“都不是，你沒見過他，我也是剛剛拜的師父......”

在他看來，以後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個師父，對他來說也足夠了。

他耽心有一天，須彌山上的那人，會逼著自己跟所有的師傅、老師們斷絕塵緣，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身上的那塊玉碟。

還有天羅城的那個如花公子，梧桐公主嫁的夫君。

未來不可期，未來也不可氣。

所以他要享受當下的一刻，有酒有肉有朋友，明天還要接著幫龍紅塵鑄劍呢。

管它明天的風風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