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四百三十七章 圍城前夕 一

一行人沒走出多遠，就看見官道兩邊爆炸過後的大坑邊上盡是倒在地上的軍馬，還有數不清的斷肢殘臂，遠遠看去令人膽顫心驚。

王天化和衛青玉帶著眾將士正給戰馬喂藥，看著騎在馬上的李夜，從路邊走了過來。

“國師，你怎麼來了？”繞過草地上的殘肢，王天化看著馬背上的李夜，抬頭問道。

“我先過去跟姜帥匯合。”李夜低頭看著他跟衛青玉等人，皺了一下眉頭道：“儘快處理，把這些殘肢斷臂都掩埋了吧，時間長會一發臭就會引發瘟疫。”

“受傷的我們已經讓人送回南雲城了。”

“那就把這些屍體找個坑埋起來，在上面做個記號，等打完這一仗再立個石碑吧。”李夜嘆了一口氣。

這一回犯下的殺業更重，看著散落在荒原上的將士們受不了氣味，臉上都罩著毛巾，李夜心裡鬱郁得難受。

“這些戰馬可比我們的好多了。”王天化看著李夜難受，趕緊換了一個話題。

李夜看著他淡淡地說道：“我們費了這麼多的功夫，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郡主，你也要跟國師一起去前線嗎？”衛青玉看著騎在馬上的沐沐，輕聲詢問。

沐沐側頭看著臉上也蒙著絲巾的衛青玉，笑道：“衛姐姐，我先去前面等你。”

衛青玉跟她點點頭，說道：“你先走也好，這裡真的實在太臭了。”

沐沐隔著絲巾給她作了一個鬼臉，笑道：“明天記得多買些零食再出城。”

衛青玉看著她點點頭。

沐沐接著問道：“要不要我給你錢？”

衛青玉白了她一眼，笑道：“我好象也不缺這點小錢吧？”

沐沐看著她咯咯笑了起來，揮舞著手裡的馬鞭說道：“那行，等回到皇城後，我請你去花滿樓吃飯。”

在沐沐的心裡，去了花滿樓哪裡還要自己花錢？

只要花天下在，就輪不到她來買單。

李夜又跟王天化聊了幾句，就帶著一行人馬匆匆離去。

傍晚前他們是趕不到驛站了。

衛青玉看著渭渭遠去的李夜一行人，輕聲說道：“這場大仗能打贏，全靠國師的妙計了。”

“那是，當初要不是國師解了全城人的火毒，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躺在床上。”王天化靜靜地說道。

“兄弟們，加把力，爭取明天去跑國師匯合！大家一起殺向三鎮。”王天化扭過頭看著一幫將士們喊道。

......

懷著一絲難以排遣的遺憾，李夜帶著沐沐等一行人在暮色之中狂奔。

終於在戌時將盡的時候趕到了驛站跟姜火等人的二萬大軍匯合，軍人知道他們要來，早就備下了晚餐，等人馬一到，馬天雲便帶著二百兄弟去紮營吃飯。

姜火沒想到李夜會星夜趕來，這會也正坐在驛站的大堂裡跟龍破天商量明天的計劃，看著走進來的李夜，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有國師坐鎮，基本上就不用他兩人為戰事操心了。

“你們二位笑什麼？”李夜找了一張椅子坐下，趕了幾個時辰的路，人難免有些累。

沐沐挨著他坐下，看著姜火嚷嚷道：“姜副帥，有吃的麼？我要餓死了。”

姜火看著她笑道：“飯菜早就備好了，就等著國師跟郡主過來。”說完跟門外的護衛吩囑了一聲，讓把備好的飯菜端上。

龍破天一臉興奮地看著李夜說道：“要不要喝一杯，小小慶祝一下？”

李夜抬頭看著他，笑道：“我現在嘴裡全是馬屎菜葉的臭味，喝一杯正好去去腥氣。”

姜火拍著手叫道：“正有此意！”

他們兩人一路趕來，嘴巴鼻子裡也全是爆炸後沼氣的臭味，直到現在還沒除去。

李夜見兩人一眼便看出自己的想法，不由有些尷尬，摸著腦袋笑了笑道：“那個，你們這一路追擊之下，有沒有人員傷亡？”

龍破天一聽，趕緊上前恭敬地回道：“國師，有不少受傷的，但沒有陣亡。”

姜火看著李夜沉默的樣子，微笑著說道：“還好是輕傷，也不用送回南雲城，跟著大軍一起休養就行了。”

李夜略一沉默，伸手在桌上輕輕地敲了幾下，然後抬頭看著兩人，淡然說道：“那也行，就讓他們在軍營中休養，待大隊人馬過來我們再去三鎮。”

“我們明天不趁機攻城？”姜火不解地問道：“這可是難得的時機？”

李夜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沐沐看著他的樣子，老神在在地說道：“先生說別把兔子給逼急了，我想哥哥也是這樣想的。”

龍破天看著沐沐，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沐沐他著他搖搖頭，大聲說道：“先生說，若把兔子逼急了，它也會咬人一口的！”說完微笑著看著李夜。

姜火一聽，看著龍破天哈哈大笑起來。“我說龍帥，你沒想到郡主也會這麼風趣吧？”

“在下愚笨，不過聽郡主說來還真的些意思，他們剛剛打了一場敗仗，我們不能把他們逼得太急了。”龍破天也笑了起來。

龍破天看了他一眼說道：“但是他們肯定不會就此罷休，我怕他們會不會反撲，反過來咬我們一口？”

李夜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微笑著說道：“我聽人說過，兔子受了驚只要不去追得太急，它直接的反應就是找個地方藏起來。”

沐沐搖了搖頭，在屋裡竄來竄去，一直不停地揉著肚子。

李夜看著她誇張的樣子，苦笑道：“沐沐過來坐下，你現在的修行為就算七天不吃，也餓不死你。”

沐沐瞪了他一眼，乖乖地挨著他坐下。

不知道從何時起，沐沐不再輕易跟李夜鬥嘴了。

輕輕撞了撞李夜的肩膀，沐沐笑著說道：“我也很噁心，一會我得喝一杯。”

李夜回頭看了她一眼，回道：“就半杯。”

......

第二天，李夜跟沐沐都睡了一個懶覺，因為今日無戰事。

走出屋外的李夜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取出竹劍在驛站的院子裡一劍一劍地練了起來。

久不練劍的他，感覺到竹劍在自己的手裡揮動越來越自若，心想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趕上先生那驚豔的一劍了。

遙遙回想先生在天山上的一劍斬去十五朵雪花的風采，李夜的心裡有一個難言的情緒，自己苦練了多年，終於拉近了跟先生的距離。

只是想到先生練自己的落葉劍法，卻又有一絲失落，便是費了許多力氣，也終是不得入門，反動是沐沐在無意之中，竟然給她練成了落葉刀法。

小院裡非常安靜，只有李夜站在早晨的陽光下面一次又一次地揮手手裡的竹劍。

睡醒的沐沐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屋簷下看了半天，忍不住說道：“哥哥你這樣不費一絲力氣，算是練劍麼？”

“又不是在戰場上，費那多的力氣幹嘛？”李夜回頭看了她一眼。

“可是，沐沐練刀可不是這樣的呀？”沐沐不解地問道。

“你練的刀法需要真氣外放，自然跟我的不同。我只是想要保持每一劍的速度，並不需要花更多的力量。”李夜靜靜地回道。

沐沐聽著他這番話，想了想後回道：“我能不能練你這種劍法？象這樣不用花力氣的劍法，沐沐覺得好好玩。”

李夜回頭看著她，想了想，認真地回道：“你的刀法跟我的劍法不一樣，我想學你的學不了，你沒必要再回頭學我這個。”

沐沐看著他撇了一下嘴，說道：“我跟先生說過，他說沐沐的刀法哥哥學不會，哥哥的劍法沐沐也很難學，難道是真的？”

“是真的，你沒忘記我們在天山上練劍的時候吧？先生的落葉劍法我怎麼也學不會，倒是沐沐你學會了落葉刀法，還是你厲害。”李夜是真心的讚歎。

沐沐也知道這回事，看著李夜有氣無力揮出的一劍又一劍，轉身往屋裡走去。

她要去吃早飯。

沒有重要的事情，沐沐是不會讓自己捱餓的。

......

時至巳時，姜火來找李夜，帶來了三鎮的訊息。

“前方得到的訊息，三鎮的草原諸部自從昨天回城後，便閉門不出，城門也緊緊地關閉，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姜火看著他靜靜地說道。

“我要是他們，就會棄城而去。”李夜看著他，淡淡地笑道。

姜火看著他詫異地回道：“這怎麼可能？”

“嗯，我也知道他們不會甘心就此收手，所以他們只是他們。”李夜笑著說道。

“聽國師的意思，他們還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這可能嗎？”

李夜打趣看著他，說道：“不是不可能，而是一定會。我們若不把他們打得再無還手之力，他們是不願說此退出南疆三鎮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打去三鎮？”姜火不解地問道：“還是說再等大元帥他們，我說的對嗎。”

想著昨天的那一場沒有正面交手的大戰，李夜不屑地說道：“先放他們幾天，等我們發馬齊至，就到三鎮城外紮下大營。”

“到三鎮外紮營？一個還是三個？”姜火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國師這麼激進，再怎麼說，草原諸部的人馬還有十來萬，跟南疆大軍不相上下。

“他們現在已是驚弓之鳥，我們正好分而殲之。”李夜望著堂外的天空，不急不慢地回道。

在李夜看來，要麼一個都不圍，要圍就要圍住三鎮，讓諸王顧頭顧不了尾，他要故計重施，將三鎮一個一個收回。

“那我們的戰線豈不是拉得很長？姜火彷彿又回到了冬季的那場突襲戰。

李夜看著他禁不住笑了起來，淡淡地說道：”他們的戰線不是一樣很長嗎？我們彼此彼此，誰怕誰？”

他已經等不急要打贏這場仗，儘快回到皇城去面對那比這場戰爭更為頭痛的事情。

以他對二皇子的看法，恐怕這會，皇城裡已經是風聲鶴唳，亂象將起了。

雖然他不知道皇主這會是不是已經跟著先生上了天山，但是他知道，二皇子鐵定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

皇城，會不會因為二皇子的一自之私，變成另一個南雲城?

迷茫的李夜，不敢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