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春風在勁吹。

荒原上的鐵騎在有條不紊地往前移動。

城牆上的守軍手心裡全是汗漬。

李夜看著黑壓壓的,慢慢往前移動的大軍,不由得輕聲笑道:“這一回,又要讓你們失望了。”

看現在總算明白了先生為何要回風雲城,一是不想理皇城那一個爛攤子,二是已經預料到了南疆戰場沒有懸念的結局。

大皇子等人希望這一戰快點開始,然後戰勝,然後結束。

哪怕手持弓守在城牆上的數萬將士,在草原鐵騎面前,也不願意保持這種詭異的寧靜。

彷彿察覺不到人們的眼光,李夜靜靜看著南雲城外,望著荒原上的青草,田野間的官道,以及移動在青草上黑壓壓的人群。

南雲城前沒有青苗,只有野草和野花,從去年秋天,南疆三鎮被佔,楊開義就讓城裡的百姓扔荒了城外的土地。改去另外的地方開荒。

“且看我如何燒光你們。”搖搖頭,李夜低聲呢喃。

見城牆上的守軍沒有反應,逼近護城河的大軍開始將雪松推上前,兩棵雪松綁在一起,架過了十丈寬的護城河。

厚重的盾陣立在河邊,保護著他身後的大軍,即便是要強行渡河,可也是盾陣和將士位一起,生死與共,一往無前。

“要不要發進進攻?”大皇子低頭看著密密麻麻,身著黑甲的鐵騎,身上也禁不住有冷汗冒出。

護城河上已經的盾陣保護著鐵騎渡河,更有攻城的重型武器在慢慢地運送之中。

護城河的對面,草原鐵騎正在架起石因,準備扔石頭攻城......

“不能讓他們架起戰車,王天化,先命重駑二輪齊射,滅了對岸的戰車!”李夜對著傳令兵大聲吼道。

“傳令重駑營,二輪齊射,消滅對岸的戰車!”傳令兵一邊傳令,一邊揮舞著手裡的紅旗!

“納蘭雨,看你的了,三輪齊射,別讓他們溜走!”李夜看著身邊的納蘭雨大聲吼道。

”保證完成任務!“納蘭雨得令離開。

“嗚嗚!”城牆上的重駑發出嗚咽聲,上萬枝重箭往護城河對岸身去。

春末的面雲城外,再一次下了一場黑色的箭雨。

還沒來得架好的投石車在強大的重駑射擊之下,分紛紛散了開來。

“進攻!發起進攻!”已經過河的鐵騎,發出了陣陣一吼聲。

草原上的十萬鐵騎慢慢往前壓進,戰鼓聲動,驚天動地。

“擂鼓!”李夜冷冷地吼道。

剎那間,南雲城上擂起了震天的戰鼓!驚天動地。

一批批的鐵騎腳踏雪松,往南雲城衝了過來,一邊衝,一手不忘將盾牌舉在頭上,防備自開而降的箭雨。

“嗡!嗡嗡嗡!!”一陣陣弦響,數萬枝火箭如一道箭雨,傾洩在護城河上。

“轟隆!”聲中,護城河裡有衝開的火雲升騰!

身在軍馬上的耶律齊拼命嘶喊道:“他又放火了!”

正騎著戰馬往前衝的月天狼看傻了眼,喃喃自語:“那傢伙又放火了!”

正指揮大軍往前衝的蘭風破口大罵道:“要不要臉呀,又放火了!”

只在一瞬間,護城河裡,昨天夜晚里納蘭雨等人倒入的上千桶火油被上萬枝火箭點燃,巨大的火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整條護城河點燃。

昨天夜裡推進去的松枝,加上今天草原鐵騎堆上來搭橋過河的松枝,熊熊烈烈地燃燒起來,火勢越來越猛,根本沒有撲滅的可能。

“傳令,用火箭滅了對岸的投石車!”李夜靜靜地吼道。

傳令兵迅速揮動紅旗。

剎尋之間,對岸也有大火在慢慢燃燒。

你們隨便吧,讓我歇會。李夜晚看著沐沐和衛青玉,淡淡地笑了笑。

沐沐和衛青玉拎著弓箭,上了城牆......

李夜從屋裡搬了二張椅子,遞了一張給大皇子:“別緊張,我們今天不會衝鋒!”

大皇子拉過椅子坐了下來,捏著拳頭笑道:“今天,他們萬萬沒想到又中招了吧?”

李夜回頭看著他,靜靜地說道:“在這裡我們是主場,所以我們佔著主動。但是如果我們太弱,就算是佔了主動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大皇子點點頭。

李夜看著他,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大元帥當初指揮大軍挖了這條十丈寬的護城河,我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擋不住草原諸部的十幾萬大軍。

“這個主意可是老國師安排我們開挖的,當時將士們還抱怨,這大冬天裡,在野外挖泥,別說多苦了。”大皇子笑道。

“現在想想,當初花再大的力氣,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李夜淡淡地回道。

南雲城外,耶律齊和月天狼,烏那獨狼以及蘭風等人匯合。

四人看著護城河上的騰空升起的火焰,又看著岸邊著了火箭燃燒的投石車,無語地搖搖頭。

“這個王八蛋他除了會用火,還會什麼?當初就是在下關外一把火坑了我。”月天狼吼道。

耶律齊看著他,淡淡地說道:“那又如何,你也可以用呀。”

烏那獨狼看著有火海中掙扎的將士們說,恨恨地吼道:“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這火裡澆了不少的火油,他們便是跳進護城河裡,也是死路一條。他們這一計實在是太狠毒了!”蘭風皺著眉頭,冷冷地說道。

“繼續進攻還是撒回?”三人看著耶律齊,異品同聲地問道。

“讓大軍回撤,這大火沒有兩、三個時辰是不會滅的,派出少量的將士,接應受傷的將士,把他們都帶回去。”耶律齊抬頭望著南雲城,靜靜地說道。

大軍已經身陷火海,連撲滅的物品都沒有,這一戰還要怎麼打?

正在四人議論時,南雲城下的草原將士知道攻城無望,紛紛往回撒離,只不過這時候的他們才發現已經被斷了後路。

“這些人怎麼處理?”看著南雲城外驚慌失措的南雲將士,大皇子問李夜道。

“喊話吧,只要投降,就先帶回城來,等這場仗打完再放回去!”李夜看著護城河上哭喊著叫救命的鐵騎,心裡雖然十分不忍,卻又實在是無可奈何。

正如耶律齊說的那樣,加了上千桶火油的大火,如何能救?

雙方的將士,再一次目睹了戰爭的殘酷,護城河上的那一道火龍,將今天的進攻徹底打破,沒能了過河的梯子,沒有了攻城的投石車,如何進攻?

沐沐領著衛青玉走了過來,看著李夜說:“太可憐了,今天就放過他們吧。”

“傳令,城下草原諸部,願意投降的我們保證不傷害他們!”李夜看著身後的傳令兵,冷冷地說道。

“草原的將士們,放下武器,投降吧,我們國師說了不傷害你們。”城牆上有人開始喊話。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大軍退去,逃生無望的草原鐵騎們紛紛扔下了武器。

南雲城的城門,再一次緩緩開啟,城內的大軍走出城外,接管這些受傷的草原將士。

放下的武器,便是眾生。

眾生,不可殺!這是李夜的道理。

大皇子和楊開義都不是好殺之人,看著李夜有了決定,兩人便不再言語,只是安排人員去給受傷的草原將士們療傷。

李夜收起捏在的裡的鐵弓,今天的他未發一箭,可是臉色卻比昨天還要凝重。

殺人放火非他所好,只是為了打贏這場戰爭他又不得不為。

就象他跟耶律齊說的那樣,這世界沒有什麼對錯,只有你自己願意不願意。

事實上,他修佛的時間最長,比他練劍的時間還要長,自他開始抄寫第一篇《地藏經》他就已經漫遊在諸像的世界裡。

更何況之後拜了大佛寺的老和尚為師,去了白玉城中見了住持和尚受了無相法身的第六捲心法,再之後去到方寸山的般若寺裡掃地修行。

除了沒有剃度之外,他感覺自己跟和尚沒什麼差別。

除了他揮劍殺人那一刻。

沐沐一直站在他身後,看著緊緊皺著眉頭的李夜,她心裡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只不過這時候的她,卻不知道該跟李夜說些什麼?只能靜靜地陪著他的身邊。

李夜看著護城河上升騰的煙火,感覺自己在修佛的同時,也是在修魔。

佛魔之間,他早已入了極致。

......

眼見著大軍陷入火海的草原諸王,紛紛策馬上前,欲要衝往前線。

耶律齊等人各自擋住了自己汗王,耶律齊看著耶律楚材說:“我們的人看到,南雲城沒有射殺過河的將士。”

蘭風也看著蘭天齊說:“他們只是讓我們的人馬投降,沒有再下殺手。”

烏那獨狼看著汗王治澤索谷和大將軍治澤平明說:“這一場,我們又輸了。”

“今日的傷亡如何?”耶律楚材皺著眉頭,看著耶律齊問道。

“具體人數要稍後統計,但是根據現場的情況,我們沒有死傷多少人,大多數人都衝過了護城河。”耶律齊小心順道。

“收兵吧,回去再商議。”耶律看著其他的三個汗王,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傳令兵得到訊號,吹響了收兵回營的號角。

春末的南雲城,又一次戰勝了來犯的草原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