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聖人面前論陰陽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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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迷失中的雲紫衣,雲天虹說道:“被他這一摻和,哪裡還有什麼春風十里寒梅香的意境?算了算了!”
聽到師傅的話,雲紫衣微微皺眉,收起雙手將毯子蓋住古琴。
怔怔地問道:“弟子記得在通天河邊,那傢伙分明是精通琴道的模樣啊?”
雲紫衣想著跟李修元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說道:“那天弟子在通天河邊撫琴,小賊和不離師兄剛剛渡河,弟子就在路邊撫琴候著他呢......”
雲天虹看著自己喜愛的徒兒,緩聲問道:“你這亂七八糟的琴聲,是什麼曲調?”
靜坐窗前,試了幾回終不得其意的李修元不得不停了下來。
看著顫動的琴絃喃喃說道:“我若說晚輩也不知道,不知前輩信不信?世間本無此曲......你這是強人所難啊......”
停下撫琴的李修元,怔怔地看著桌上的鐵琴。
前半句說給宮殿裡的雲天虹,後半句卻是說給那沒了蹤影,給了他琴曲的傢伙聽的。
聽著女聖的批評,李修元並沒有在意。
若是這首曲子能信手拈來,洪荒世界的前輩便不會鄭重其事地交給自己了。
只不過,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如此有挑戰的事情了。
神龍劍法的第二式讓他困惑了好些年,好不容易在玉龍雪山之下頓悟,找到了修煉的法門。
正覺得寂寞百無聊賴的他,沒想到被一首烙印在神海中的琴曲難住了。
這算不算是意外的驚喜?
雲天虹一愣,忍不住說道:“什麼樣的琴曲難住了你,拿來給我看看。”
說完輕拂衣袖,只見一陣清風捲起,直向竹林深處的木屋......
只是片刻之間,便將呆坐窗前的李修元帶到在自己的面前。
雲紫衣看著一頭霧水的李修元嘻嘻一笑:“當日在通天河邊,我以為你是我的知音......”
少女說著這話的時候,臉上分明帶著一絲嫌棄的意思。
分明就是,人家彈的是高山流水,春風十里。
你卻是拿著一把鏽劍砍柴,而且看來看去,那鏽劍分明沒有開鋒啊!
雲天虹也忍不住說道:“既然你隨身帶著古琴,為何彈出的琴聲卻如此難聽?”
於剎那之間回過神來的李修元,看著眼前迷惑不已的二人,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然後靜靜地說道:“這琴曲為洪荒中的一前輩所贈,沒有曲譜,他只是烙印在我的神海之中,沒法給前輩展示。”
“竟然沒有曲譜,竟然來自上古洪荒世界......”
雲天虹微微一怔,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由得暗歎了一聲。
難不成是自己淺薄,誤會了少年的琴技?還是來自上古洪荒的原是一首神曲?
否則怎麼會沒有琴譜,如許多修煉的法門一樣,只是靠烙印神海的法門代代相傳?
坐在一旁的雲紫衣看著他不可思議地問道:“上古洪荒是哪裡,是你們此行去的遺蹟之中嗎?”
雲天虹看著自己的弟子搖搖頭,輕聲說道:“關於上古洪荒的記載藏書樓裡便有,平日裡叫你多看些書......”
對於這個像女兒一樣的弟子,雲天虹是又愛又恨。
想來想去,只能怪自己往日太溺愛了一些,這才讓他養成了一些不好的習慣。
雲紫衣一聽頓時吐了吐舌頭,再不敢插嘴師傅跟李修元的對話。
思來想去,雲天虹看著他嘆息一聲,說道:“既然來自洪荒,想必便是神曲,慢慢修煉不要太過急切。”
李修元一愣,心道我就算想急,也急不過來啊?
以自己對琴道的造詣,弄了半晌連《鎮魂曲》的門道也沒有摸清,更不要說什麼開始漫漫修行之路了。
看來這首神曲跟自己當初修煉神龍劍法第二式一樣,也需要一個契機。
一番思量之下,靜靜地說道:“這離開春尚有一些時日,再過幾日,待得晚輩將那經書抄完,想去雪峰山上看看......”
雲天虹微微一怔,看著他問道:“你想要去見我師兄?需要我跟你同往麼?”
李修元嚇了一跳,連忙回道:“晚輩不敢勞煩前輩,請前輩傳音讓不離來梅山見我,我與他同往卻可。”
聽到這裡,雲紫衣卻是忍不住插嘴道:“要不我陪你去吧,話說我好幾年也沒去過雪峰山了。”
李修元哪敢招惹號稱小魔女的雲紫衣,他只想跟老和尚請教一些佛法上的迷惑,又不是去雪欣賞風景。
沉默片刻後說道:“不用了,我只是想跟聖僧請教關於佛法的道理,而佛法本就是一件枯燥無味的事情......”
想著自通天河遇見這傢伙之後,發生的那些驚心動魄的往事,李修元可不敢再招惹她。
雲天虹點了點頭,看著他微笑道:“說到佛法,你倒是可以跟不離的師傅好好聊聊,他才是玄武大陸的聖僧。”
李修元一聽很是高興,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當面跟聖僧請教佛法,跟女聖當面討一道靈茶。
他日回到樓蘭城,說給兩個師尊,不知道二人信是不信?
解開了琴譜的疑惑,雲在虹又想到了李修元的劍法。
想著他傻傻呆立風雪之中的模樣,忍不住問道:“說說那哪劍法,又是什麼道理?難不成你的如山沉重的一劍,還能快過我的閃電一劍?”
李修元沒料到她轉眼之間又想到了自己的劍法,禁不住苦笑了起來。
搖搖頭說道:“這只是晚輩自悟的一劍,還得花上許多年的功夫去細細打磨,哪敢跟前輩論日月之輝。”
一個琴譜已經讓他頭大,他哪裡再敢班門弄斧,擺弄自己的劍意,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雲天虹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只是輕輕一句,便將自己的問題推開,絲毫沒有跟自己請教的意思。
不由得有些不悅,看著他沉聲說道:“你於劍道也沒有上進之心麼?還是認為佛門肉身力量已經足夠你行走天下了?”
李修元似乎早已猜到她會有此反應,並沒有感到驚訝。
而是面露無可奈何之意,輕聲說道:“恰恰相反,晚輩正苦悶於兩種不同的劍意,要如何整合......然後變成一種新的劍意。”
在聖人面對,他甚至不好意思提及自己已經修出了劍勢。
只是將自己化成一粒塵埃,甚至連塵埃也不如。
畢竟爭與不爭,都是他自己的修行上的困惑,能得到女聖的解惑於他來說便是意外之喜。
反之,便等著用水磨的功夫,去感悟那一道若有若無的陰陽之力。
或者等著有朝一日老道士解開他身上的禁錮,讓他恢復破妄之眼,重新去感悟雙眼中的陰陽之力。
雲天虹一聽之下微微一驚,不可置信地問道:“劍意?......這麼說你已經感悟了二種不同的劍意?說來聽聽。”
在她看來,便是自己的寶貝弟子,也只是領悟一種劍意而已。
而從李修元的口吻來看,這分明是領悟了二種不同的劍意,而且還想試著將二種不同的劍意融合。
劍意融合?這於她來說,也是一件新鮮的事情。
畢竟入聖之後,更多的時間是去感悟天地之勢,順應天道,完善良自我的修行。
企望著有一天能達到更高的境界,這也是她和老和尚的追求。
至少領悟劍意,修煉不同的劍招,以及各種心法,在她看來只是雲紫衣這樣年紀的少女,才應該去做的事情。
無論是她還是老和尚,眼下只想上體天心,領悟出屬於自己的大道法則。
李修元也沒有藏私的意思,看著兩人靜靜地說道:“晚輩僥倖之下,領悟了若水跟火焰劍意,眼下最大的苦惱,便是將這二者融合。”
雲紫衣聽到少年竟然身懷二種不同的劍意,瞬間嚇壞了,看著他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天天虹自然知道少年不會騙自己,同樣被李修元嚇了一跳。
看著他感慨說道:“自古以來水火不相容,你竟然能身懷兩種完全不同的劍意,恐怕打遍整個玄武大陸,也沒有像你這樣的傢伙。”
猶豫了片刻之下,雲天虹搖頭苦笑道:“這事我愛莫能助,看來你真得去一趟雪峰山,跟不離的師傅論道一番了。”
在她看來,便是同為聖僧的老和尚,也未必能為眼前的少年解惑。
想到這裡,便是聖人境的雲天虹,也突然升起了一種無力感。
心道果然是學無止境,便是聖人境的自己,也還有許多不會,無法解決的難題。
雲紫衣在旁忽然顫聲說道:“難怪當初我打不過你了,原來你這麼厲害了,難怪連不離師兄也被你斬了一隻手臂......”
李修元一愣,他也沒想到雲紫衣會在這個時候舊事重提,這不是找自己的麻煩,也給眼前的女聖添堵嗎?
想當初他和不離和尚的一戰,完全是因為立場的不同。
兩人不得不在高臺之上分出一個勝負,哪能是眼前的少女所能理解?
在這種簡單的是非觀前,便是貴為聖人的雲天虹,怕是也得迴避一二。
畢竟聖人也要順應天道,而聖地之間的爭鬥只是在天道規則之下,並沒有逆天。
微微一怔的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和聲說道:“紫衣姑娘誤會了,這件事情當日因為我跟不離的立場不同,自然要分出一個勝負......”
李修元心想若是不離那傢伙在此,怕是在感謝自己在天雲山放他一馬。
否則這會的不離和尚早就跟通天河渡船上的那個村姑一樣,成了自己劍下的亡魂。
雲天虹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她是自然明白李修元的說法。
兩人當時的立場不同,高臺之上哪有不受傷流血的道理?
沒有理會自己弟子的無理,而是想著少年身上兩種不同的劍意。
看著宮殿上那繁雜美麗的雕刻,想著少年若真的融合了水火劍意之後......
會變成一種什麼樣的劍勢,或者少年有朝一日,能將兩種不同的劍勢,衍化為一種怎麼樣驚人的劍域?
思來想去,她只是靜靜地說了一句話:“我期待你融合的那一天。”
李修元沉默不語,望著桌上火爐上嗚嗚作響的沸水,心道水壺之下是火勢......
而燒沸之後的若水變成的氤氳的蒸氣,如天地間的陰陽之力......
天為陽,地為陰。
天空的太陽是烈烈的火焰劍勢。
大地上的河流是綿綿不絕的若水。
太陽照在河流上......火爐將水壺裡的若水蒸發......
氣化的水升上天空,在遇上陽光之後化為雲朵,雲朵是不是如天山之上那塊消失的陰陽石碑?
天地陰陽,水火陰陽......
靜靜地,李修元在雲天虹面前陷入了頓悟之中......
雲紫衣怔怔地望著頓司悟中的少年,忍不住問道:“師傅,你跟他說了什麼法,小賊竟然......”
雲天虹搖搖頭,輕聲說道:“為師哪裡跟他說法?他這是自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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