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殺破狼，夢裡的烏木

就在小和尚被一頭野狼撲倒在地，發出一聲吼聲的剎那……

一聲“咔嚓！”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跟著便是一個巨大的狼頭從他眼前飛了出去，在一道血箭還沒有湧出的瞬間，“轟！”的一聲響起。

這回卻是小和尚嚇得一掌轟在野狼的身上，將它轟了出去。

看著身前那顆咧著牙齒的狼頭，小和尚嚇得喃喃說道：“謝謝哥哥。”

身後的三藏還在唸經，這個時候能出手救他一命的，只有隱身在暗處的哥哥李修元了。

山上的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回道：“別害怕，這是磨礪你最好的時機。”

小和尚點了點頭，表示聽懂了哥哥的意思。

原來哥哥不是不出手，只是想要用這些野狼當成自己的磨刀石，這還是師傅老和尚當年教他的道理。

只可惜，在雪山之下的佛寺，壓根就沒有給他歷練的機會。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和尚沒有回頭去看唸經的三藏，而是捏緊了手裡的弓箭。

在哥哥在此，他可以放心跟這裡野狼拼命一搏。

就在兩人說話之時，又有三頭野狼咆哮著撲了過來，無視地上的屍體和小和尚手裡的弓箭，再次衝來。

它們怒了，不僅要吃掉那兩匹瑟瑟發抖的馬兒，還要吃掉眼前的兩人。

小和尚憤怒地吼了一聲，手裡的弓箭瞬間再次射出，就在鐵箭射出的瞬間，拔出了腰間的鐵劍。

“嗷嗚！”一聲響起，在小和尚的眼裡有兩頭巨狼倒下。

他知道其中一頭是哥哥出手射殺了。

望著剩下這頭往自己撲上來的野狼，小和尚雙手握劍，閃電般往前斬出一劍，直接刺進了野狼的胸口。

隨著一道淒厲的嚎叫，小和尚手裡的鐵劍已經瞬間拔出，再次刺進了它的脖子。

扔掉手裡的鐵劍，撿起地上的弓箭，喘了一口氣，再次瞄準了隨時準備衝上來的狼群。

臉上再也沒了畏懼的神情，有哥哥在，任何兇險與困難，哪怕是死亡的威脅，都嚇不倒他。

“嗷……”的一聲響起。

這一道淒厲的吼叫比任何一道野狼的吼聲都要悽慘和恐怖。

這一次，卻是山上的李修元終於找到了頭狼，取出自己的弓箭一枝射出，將那小山一般的頭狼一箭爆頭。

這是一場沉默的廝殺，令人心寒的吼叫在荒原上回響。

剩下的十幾頭野狼眼見頭狼也中箭倒下，眼裡露出的絕望神情。

一陣陣的吼叫從兇悍變成了驚恐，就在小和尚欲要再射一箭的當下，只聽“嗷嗚！”一聲響起。

狼群轟的一聲往後狂奔而去，不一會，就消失在小和尚的目光之中。

就在他靜靜的注視之下，倒在荒原上的野狼突然間都燃燒起來，耳邊傳來了李修元的吩咐。

等小尚收起弓箭，撿起地上的鐵劍。

再抬頭時，自己眼前的黃沙中插著一把黑色的禪杖。

耳中是李修元淡淡的的聲音：“就把它給三藏吧，就說是慧威老和尚的意思……出了瓜州，我們再一起……”

想來想去，李修元還是讓小和尚把禪杖給三藏。

在他看來，跟三藏的因果能少一分，便少一分，他不想影響三藏於佛法一道的修行。

小和尚看著荒原上熊熊燃燒的火焰，又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在默默誦經的三藏。

不由得心生豪情，跟著虛空中說了句：“哥哥放心，無量長大了。”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回道：“去睡吧，這裡我看著。”

小和尚點了點頭，望著荒原上漸漸熄滅的火焰，知道今天夜裡這些野狼怕是不會再來了。

於是，走到三藏的面前說道：“師兄，狼跑了，我們可以歇息了。”

三藏緩緩地睜開眼睛，望著荒原上漸漸消失的火焰。

一陣風過，面前再沒有之前的血腥之味，靜靜地說道：“睡吧，明天還在趕路。”

……

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李修元忍不住苦笑道：“三藏啊，若不是小和尚，你要如何走到天竺？”

身後的馬兒嗚咽一聲，跑到一旁趴在地上去做夢了。

危險消除，李修元取出水壺喝了一口，拿出睡袋席地而坐，準備在此歇息。

狼群的頭狼已死，至少今天夜裡是安全的。

抬頭望著天空的月亮，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萬里征途這才開始呢，後面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三藏心懷慈悲，小和尚一夜長大。

前行路漫漫，他不知道小和尚陪著三藏真的到了天竺，會變成怎樣的性情？

看來，過了瓜州，他要跟小和尚好好聊聊以後的人生之路了。

如此這般，直到丑時，確實再無危險，才靠在睡袋上稍作歇息。

夜風嗚嗚，再沒了狼嚎的聲音，卻帶著大漠中孤魂的幽怨。

李修元又做夢了。

只是，這回夢見的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異域男子。

夜風捲起黃沙彌漫而來，李修元隔著圍在臉上的黑紗巾，望著突然出現的男子有些迷惑，心道你是打哪鑽出來的。

一身西域服飾的中年男子艱難地睜開了眼，掃了一下四周。

看著面前的李修元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問道：“小哥，你這是將要前往何方？”

李修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荒野之中？”對於一個陌生人來說，該有的防備心自然不能少。

男子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月兒，苦笑著回道：“我是烏木，被這些荒原上的野狼所害……”

聽到這裡，李修元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倒黴的傢伙跟著商隊於此過夜，竟然被狼群襲擊……最後同伴逃生，他卻命喪此地……

看來，這一路並不是小和尚和三藏遇到危險。

一路走來，在路上李修元不知道看到多少白骨暴屍荒野，卻又無可奈何。

大漠，也是叢林，有狼群，還有土匪。

想了一下，低聲音說道：“我來自大唐，在去西域的碎葉城，你的家鄉在哪？”

烏木顯然十分意外，嘆道：“沒想到小哥來自大唐，不對，你還要去碎葉城？你去到哪裡經商？”

“不是，我只是想去那裡看看。”

胸口一絲揮不去的抑鬱，李修元靜靜地說道：“我陪山下的兩人……他們要去一天竺取經。”

對於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李修元自然沒必要隱瞞。

烏木點了點頭。

沉吟了一會，試著說道：“這樣啊，小哥可否幫我一個忙，待來生，烏木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小哥的恩情。”

李修元好奇地問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在他看來若是順手為之倒也無不可，可要這傢伙若提出非分的要求，只怕他要揮手趕人了。

畢竟，自己可不怕什麼鬼魂。

“這事，對小哥來說只是順手的事。”

烏木望著夜空中的月兒，悠悠地說道：“我們西域的商人跟你們中原人一樣，都想著落葉歸根，能回到自己的家鄉……”

“我的家鄉就在小哥要去的碎葉城……請你幫我了此心願，願諸神、諸菩薩保佑你一路平安，也保佑你的朋友平安到達天竺……”

李修元一時默然無語。

死者長已矣，生者寧可知？不知道烏木的家人此時的心情又是如何？

當下，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從風雲城去天九天之上的杏花谷裡，連妹妹的孩子都長大了，自己還不能回家。

烏木繼續說道：“小哥是路過碎葉城，還是打算在那裡停留一些日子？”

“我打算在碎葉城中住上一年半載，看看那裡的風土人情，然後再回轉大唐。”

烏木沉思了一下，說道：“小哥如果不嫌棄，可以在我那家中小住一些日子……”

李修元搖搖頭。

想了一下，回道：“我喜歡一個人清靜，不想打擾任何人。”

烏木苦笑著說道：“我就只剩下幾塊骨頭，還有一些做生意掙的錢，還請小哥幫忙，帶給我那可憐的女人和孩子……”

李修元聞言一凜，正色說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讓你的家人失望。”

烏木讚歎道：“小哥是一個英雄人物，以後必定能稱霸一方。”

李修元笑了笑，說道：“我可不是什麼英雄，我只是一個路人，要去你的家鄉看看風景，看過就會離開……”

不管烏木能不能聽得懂他的話，他都要將一些心事說出來。

說給天上的月亮，說給星空裡的爹孃。

烏木低頭沉思了良久，終於下了決心說道：“為了表示謝意，小哥便將我那些金幣留下一半，剩下的給我的孩子和女人吧。”

“你想多了，你的金幣對我並沒有多大的用處。”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心道這傢伙果然是一個良善之人，生怕自己心生怨恨，不得不將自己掙給家人的金幣，拿出一半送給自己。

而他自己的金幣，都給了不少小和尚三藏兩人，又怎麼會貪沒你的錢財？

想到這裡，他一臉正氣地回道：“放心，我會全部帶給你的家人。”

“如此，有勞了。”烏木靦腆地說道。

李修元點了點頭：“你也早心去輪迴，放下世間的一切，這裡已經不再是你的世界了。”

烏木一聽，頓時倒地跪拜，又將自己在碎葉城中的住址，以及家人的姓名告訴了李修元。

李修元雙手合十，靜靜地念誦起往生咒。

“安心去吧……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經文輕輕在李修元嘴裡吐出，化著淡淡的光芒照耀在烏木的身上，漸漸地，烏木化作了點點熒光，往夜空中緩緩升起。

前後只是眨眼之前，便消失在李修元的眼前。

就在李修元沉沉睡去的當下，一陣清風颳起他身邊的黃沙，露出了幾塊白骨，以及一個羊皮袋子。

遠遠地，想起了老道的聲音：“我說菩薩，這小子大山上跟我斤斤計較，來到山下倒是變得大方了。”

菩薩嘆了一口氣道：“這是一個有意思的孩子，你要麼跟著去看看，我要過些日子可離開這方世界了。”

老道搖搖頭：“我也要走了，這傢伙能救下那兩個和尚，自然能完成跟那傢伙的約定。”

菩薩淡淡一笑：“善念善果，開花結果，真是一個好孩子……”

老道搖搖頭：“那山上的妖怪都拿他沒辦法，還會被這世間的魑魅魍魎給坑了？我不信！”

菩薩揮揮手，卻有三滴甘露落在李修元、三藏和小和尚的身上。

看著夢中的李修元，輕聲說道：“山上你考驗過他，這大漠上的怨魂也難不住他，只可惜，他不會做你的徒兒。”